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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四個和尚,眨眼之間一死一傷,另兩個活的,不覺心膽俱寒,一個猛劈兩刀,把夢寰迫退一步,一個橫掃一杖,逼開了霞琳寶劍,兩個和尚心裡一慌,忘記了還有一個要命的金環二郎,一向手辣心狠的陶玉,見有機可乘,還會客氣不成,左手一抖,一把毒針激射而出,兩個和尚在慌亂之中,那裡還防得住這種細微無聲的暗器,十餘條銀線閃處,每人都中了不少,針上劇毒,一見血立時發作,只見兩個和尚一陣顫動,兵刃脫手落地,緊接著雙雙倒地死去。

  這當兒,另一個僅存的和尚,卻趁空兒向北溜去,陶玉望著和尚背影格格笑道:「賊禿驢你還想走嗎?」說著話,躍上了赤雲追風駒,一抖韁,驟如離弦弩箭,這時那和尚已若驚弓之鳥,頭也不回,一個勁亡命狂奔,這一來卻害得他死的更快。

  陶玉追風駒快比流星,不到五十丈已追到和尚身後,金環劍探臂掃出,冷芒過處,一顆和尚頭隨之飛起,大概和尚是用足了氣力逃命,頭被陶玉金環劍齊齊斬掉後,他一個無頭身子仍往前衝了三四尺,才栽倒地上。

  金環二郎,追殺和尚後,一帶轡繩,勒轉馬頭,又回到了夢寰身邊,躍下馬撿起剛纔打出的一隻金環,就在和尚屍體上擦乾血跡,套回腕上,這才望著夢寰和霞琳笑道:「看樣子,大覺寺和尚恐已得到什麼警訊,所以才派出很多野和尚搜尋我們。這四個,看上去不是剛纔和我動過手的和尚,大覺寺僧侶要真都是這樣膿包,那實在沒有什麼可怕,令師妹剛纔出手幾劍相當不錯,你們師兄妹如果有興,咱們乾脆就闖到大覺寺去攪它個天翻地覆,如何?」

  楊夢寰聽得一皺眉頭,沉吟半晌答不出話,他已得朱白衣留字勸告,要他和霞琳早日離此,他知道朱白衣絕不會危言聳聽,故意騙他,但又不好一口回絕金環二郎,一時間很難想得到適當措詞回答陶玉。

  金環二郎看夢寰沉吟不答,不覺心裡有些生氣,轉眼看霞琳時,沈姑娘卻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幾具屍體出神,臉上神情無限悽然。

  突然她轉過臉,嘆口氣道:「寰哥哥,這些和尚死得真可憐,我們挖個土坑,把他們埋了吧?」

  夢寰看她眼中滿蘊淚水,不忍刺傷她善良的天性,點點頭,答應一聲,好吧!當先拔出長劍,就地挖起坑來。

  霞琳也拔出劍,幫夢寰挖坑。金環二郎站在一邊,只看得心裡冒火,臉上一片冷漠,只不過沒有發作出來罷了。

  突然霞琳抬起頭來,望著陶玉笑道:「你為什麼不幫忙呢?」

  金環二郎聽得怔了一怔,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卻似有著無窮威力一般,陶玉連著哎了兩聲,不自主地彎下腰去,幫著兩人挖坑。

  三個人費了有一盞茶工夫,掘了一個不小的土坑,把四具和尚屍體拖入坑中埋好,霞琳又去採了幾朵山花插在上面,這才滿意地望著夢寰和陶玉笑笑。

  金環二郎不知為什麼,他怕看霞琳眼睛中那柔和親切的光芒,每當他和霞琳目光接觸時,沈姑娘總是帶著異常嬌憨的微笑,笑得是那樣純潔,那樣甜美,但陶玉卻有著一種凜然不敢逼視的感覺,不自主別過頭去。

  這時,天色已到三更左右。三人經過了一陣休息後,體力已逐漸恢復,再抬頭望那火勢,只見火焰沖天,火蛇飛舞,較前時不知猛烈多少倍。

  陶玉指著那沖天火光笑道:「那片原始森林,當在萬頃以上,這一片,一兩天恐難熄滅,到明天晚上,千里以內都可以看到那猛烈火勢了!」

  霞琳黯然一嘆,道:「那就不知道要燒死多少鳥兒了,咱們有沒有辦法,把火勢熄去?」

  夢寰搖搖道,道:「這不是三五個人能力所及的事,你不要多想它了!」

  陶玉笑道:「此刻大火已成燎原之勢,就是三五百人,也沒得辦法可以熄滅;除非老天爺降下一陣大雨,再不然待那燎原火勢,蒸化了附近幾座山峰上的千年積冰,匯合成一股洪流,熄淹火勢,否則只有待那萬頃林木燒完後,自行熄去。」

  霞琳正待再問,驀然聞得一聲淒厲刺耳的怪嘯聲傳來,這聲音難聽至極,但卻長短有序,暗合節奏,似是由人操縱一般。

  霞琳心裡害怕,偎到夢寰身邊叫道:「寰哥哥,這山裡有鬼?你聽那聲音不是鬼叫的嗎?」

  夢寰也覺得那異乎尋常的怪嘯聲,有點陰森森懾人魂魄,但一時間卻想不出怪聲原因,但他知道那絕不是鬼叫,低聲慰霞琳道:「不要害怕,這聲音不是鬼叫。」

  金環二郎凝神聽了一陣,霍然起身,接道:「這是一種綠林道上鬼哨傳音方法,那長短聲波中,暗含著他們事先規定的訊號,外人只有聽出哨聲中暗含節奏,卻是不曉得他們傳遞的什麼消息。這鬼哨有用五金製成,有用竹子製成,靜夜中可聞達數十里開外,你們再聽一陣,必然另有鬼哨聲音接合呼應。」

  過了不久,果然那怪嘯聲音停了下來,間隔一刻時間,另一個怪嘯聲音響起,這次聽來十分遙遠,只隱隱聞得而已。

  陶玉笑道:「這可能是大覺寺和尚們弄的把戲,這接合呼應的鬼哨聲,恐已在十里開外了,這樣傳達,一夜間可傳至七八百里外──」

  金環二郎話還未完,突然在他們停身的山峰上,連連響起長嘯。

  陶玉翻腕拔出金環劍,道:「野和尚們今晚出動人數不少,現在已經有人搜尋到我們這裡來了。」

  一語甫畢,驟見火光射到一座山峰上,幾條人影閃動,似是對著他們三人所在而來。

  楊夢寰拉霞琳雙雙站起;低聲問陶玉,道:「我們要不要避開敵人搜索?」

  陶玉橫劍笑道:「走不了啦,他們地勢熟悉,伏樁處處,看樣子他們已發現我們的行蹤了,剛纔鬼哨傳訊,可能是調集援手,趕來圍擊我們。」

  夢寰皺皺眉道:「這麼說,又要有一場拼搏了?」

  陶玉格格一笑,道:「一點不錯,不下辣手,就沒法闖出他們的合圍之勢。要是等他們調集的援手趕到,事情就更麻煩。天亮前我們必須擺脫他們監視,然後才能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敵眾我寡,人地兩疏,你們師兄妹如再存慈悲心腸,我們三個人就不要再想活著離開這祁連山了。」說完話,左手探懷取出了一把毒針。

  楊夢寰暗想陶玉的話,說得不錯,此時此地,敵暗我明,一念仁慈,也許會留下了無窮禍患。

  他心裡打了幾個轉,低聲對霞琳道:「等一會,如果和人動上手時,可不要處處留情了,目前我們處境十分不利,縱敵無異於害己。」

  霞琳點點頭,淡淡一笑。

  就在夢寰和霞琳講話的當兒,敵人已到十丈之內。黑夜裡,沈姑娘的白衣特別耀眼,但聽得輕微的尖風劃空而來。三點寒星閃電般全對著霞琳打來。

  楊夢寰早已拔劍在手,看敵人暗器全對著霞琳一個人打,不由心頭火起,出手一劍「雲霧金光」,劍化一圈銀虹,把打來的三支暗器全都擊落。正待揮劍迎攻,突然一怪笑聲,一道寒光挾著尖風,凌空落下。來勢奇速如閃電襲到,夢寰本想閃避,又怕傷著霞琳,一咬牙,舉劍迎來勢硬架一招。

  只聽得一陣精鋼交擊之聲,迸出來一串火星,楊夢寰驟感虎口一熱,右臂全麻,長劍幾乎脫手飛出。定神看去,三尺外停著一個身軀高大的和尚,手橫一柄銀尖燦爛的戒刀,臉上微帶驚異神情,似乎對夢寰硬架他一刀猛攻,大出意料之外,打量了夢寰一眼,才冷冷地問道:「你們是那裡來的?那森林中的大火是不是你們放的?」

  夢寰未及答話,陶玉已冷笑一聲,搶先答道:「不錯,怎麼樣?」

  就在這一問一答之中,四面人影閃動,群僧已採取了包圍形勢,九個和尚,團團地把三人圍在中間。

  楊夢寰剛纔和人接手一招,已知這次來的和尚,比剛纔交手僧侶高明多了,那裡還敢存輕敵之念,低聲告訴霞琳,要她小心戒備。

  陶玉手橫金環劍,俏目來迴轉動,看九個和尚,有八個穿著灰色僧衣,一個卻穿著大紅僧袍,剛纔凌空襲擊夢寰的人,就是那穿紅色僧袍的和尚。

  金環二郎久闖江湖,一望之下,心中頓時有數,大覺寺中的僧侶們,是以僧袍顏色,來代表輩份高低和武功強弱的。那紅衣僧人,不用問自然是這群和尚中的首領,金環二郎處在群僧包圍之下,不但絲毫不覺慌亂,而且還能冷靜地辨察敵勢,瞭然了敵情之後,才緩步走到夢寰身側,猛地一躬身,金環劍「玉女投梭」閃電般向那紅衣和尚攻去。

  他這突然出手一劍,不但使那紅衣和尚感到意外,就是楊夢寰也想不到,看他緩步從容地走近身邊,還認為他有話要說,那知他卻出其不意地一劍刺向那紅衣和尚。

  這一下,距離既近,發難又很突然,應該是極難躲過,但那紅衣僧人卻有著非常的本領,陶玉劍勢逼到時,封架已全來不及,只見他一個高大身軀,隨著劍勢向後一仰,雙腳用力一蹬「金鯉倒穿波」人已倒竄出去了一丈二三尺遠。

  金環二郎見一擊不中,立時挫腰振腕,原勢不變,如影隨形般,追刺過去。

  兩人一攻一避,快如電光石火,四周圍著的和尚,想出手攔擊陶玉都來不及。

  紅衣僧人避開了陶玉忽然一擊後,已經緩開了手,待陶玉第二劍追襲逼到,立時振臂迎擊,身子還未挺起,右手戒刀已然掃出,寒光閃處,硬架陶玉金環劍。

  陶玉已看出這紅衣和尚武功不弱,不下殺手,無望勝敵,一沉腕,劍變「金針定海」,霜鋒下點,三環齊鳴,避開了和尚迎架戒刀,鋒劍直點前胸。

  陶玉這一招用得十分冒險,和尚戒刀掠著衣服掃過,差一點就要傷在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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