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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朱白衣走到了兩丈開外,突然又轉過身子,走了回來,到夢寰三步外停住,說道:「大覺寺的僧侶們,武功奇特,自成招術,你和你師妹,不宜在此地多留,最好立刻就動身離開這裡。」

  朱白衣說話時側臉看著別處,眼光就沒落到夢寰身上,說完話,不聽夢寰回答,心中難過至極,不覺一聳秀眉,臉上現出怒容,待她看清夢寰神態之後,不僅怒意全消,而且剛剛平復的心情,又蕩起無限憐愛。

  只見他目光遲滯,僵直而立,一動不動,朱白衣一望即知,是傷痛過度,而又勉力控制著不讓發洩出來,致使真氣凝聚不散,時間一長,就要凝結成內傷,這是習練內功的人最忌諱的。

  楊夢寰內功正在進境之時,最易走火入魔,何況他在水月山莊奠祭表姊玉娟亡靈之時,因悲慟過深,已經傷過了一次中元,剛纔他感愧交加之下,無以自遣,致使真氣復聚,又傷中元,如不是朱白衣去而復返,楊夢寰不死亦得重傷。

  朱白衣武功精博,一見即辨識出來,纖手揚處,連中了夢寰「命門」、「當門」、「肺海」三穴,只聽楊夢寰長吁一口氣,星目眨了兩眨,身子微微一晃,朱白衣愛憐之心再動,更是難以自持,不覺雙手並出,扶住了夢寰雙肩,幽幽說道:「你已經情有所寄,又何苦為我如此,我要不回來給你說話,你還要不要活?」

  不管怎麼樣聰明的人,一旦陷入情網後,大概總都是有點糊塗,不是想的太好,就是想的太壞,朱白衣深情款款地一說,楊夢寰還是無話可答,既不好否認,也不能承認,只有長長地嘆口氣,垂頭不答。朱白衣幾次輕啟朱脣,似乎有話要說,但卻始終說不出來,兩個人就這樣相對無言,不知過了多久時間,突然,正南方叢山中冒起來一股濃煙,朱白衣陡地轉身,躍上了一株巨松,張望一陣,直向谷底躍去。

  楊夢寰看濃煙愈來愈大,心知必是陶玉放的火,心中又是一陣慚愧,暗想:陶玉為我,不惜他心愛寶馬,日夜兼程趕來祁連山中,現在我卻獨自躲在這幽谷中,讓他一個人放火涉險──這一想,大感不安,再看朱白衣已然不在,叫了兩聲也無人應,祇得急向谷底躍去。

  楊夢寰再入石洞,看霞琳仍是酣睡未醒,他急欲去尋陶玉,不再遲疑,蹲下去推醒霞琳。

  沈姑娘睜開眼睛,先叫一聲寰哥哥後,才坐起來抱著小鹿笑道:「我心裡有很多話要對你說的,可是我一下子就睡著了。」

  夢寰心惦陶玉,那裡聽得下去,拂著她鬢邊散髮,笑道:「我去找一個人,咱們快走吧!」說完,不待霞琳答話,拉著她向洞外走去。

  霞琳笑道:「我們都走了,等一下你的朋友回來了,怎麼辦呢?他看不到我們,心裡一定會很發急的,他待我那樣好,我是不願他心裡難過的!」說完,長長嘆一口氣,臉上笑容,隨之斂去。

  楊夢寰抬頭望天,只見雲彩赤紅,已是夕陽西下時分,他的心情也像落日一般,異常沉重,望著對面峰頂上一抹金黃晚霞,說不出一句話來。

  霞琳看著夢寰仰臉呆立,心中大感不安,慢慢靠近夢寰,問道:「寰哥哥,你心裡怎麼不高興了?」

  楊夢寰黯然一嘆,道:「我們走吧!她不會再來了。」

  霞琳滿臉懷疑,溜了夢寰兩眼,卻是不再追問,把懷中小鹿放下,又倒一些羊乳,餵了小鹿,才和夢寰向峰上攀去,那小鹿追到立壁下面,跳來跳去地不住大叫,霞琳不時回頭探看,眼中滿是晶瑩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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