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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川中四醜聽聞公泰直呼他們綽號個個臉上變色,他們最恨別人直呼川中四醜,熟人見面,都稱他們川中四義,此刻,如不是因幫主在側,早已和聞公泰動上手了。

  李滄瀾微微一笑,道:「聞兄說得不錯,天龍幫來人雖多,但卻不一定都要出手,這個請你只管放心──」

  海天一叟話未說完,猛見追風雁葉惠一躍而起,聞公泰心中大急,正待施展上乘輕功追截,李滄瀾已揚手一掌劈去,一股勁風隨手掌捲出,但聞得一聲大叫,葉惠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雲中雁廖坤急趕過去,扶起師弟,看他面色慘白,雙眉緊鎖,急聲問道:「運氣試試,看看內傷輕重。」

  追風雁一張嘴,噴出來一口鮮血,道:「我──傷得很──重──」

  廖坤一陣傷心,兩眼落淚,轉眼對李滄瀾道:「李幫主這一掌打得很好,點蒼三雁有生之年,絕不忘懷。」

  海天一叟微一皺兩道垂目白眉,從懷中取出一粒金色丹丸,道:「你先服侍你師弟吞下丹丸,至於你們點蒼三雁報仇一事,老朽在黔北隨時候教。」

  雲中雁看師弟傷勢很重,大有旦夕不保的危險,此刻不是要面子的時機,伸手接過丹丸,還未及放入葉惠口中,猛覺扶著師弟的右手一鬆,追風雁已強忍傷勢,解下背上《歸元秘笈》,掙脫身子,抖開黃娟,劈碎玉盤,兩手高舉三本薄薄的冊子,仰臉大笑。李滄瀾、聞公泰見追風雁葉惠要毀《歸元秘笈》,心中大急,不約而同,一齊出手,海天一叟奪寶不忘攻敵,左手急電般去搶葉惠手中秘笈。右手龍頭拐猛點聞公泰。

  八臂神翁青竹杖橫接一拐,只感右臂一震,前衝勁力受阻,身子由空中落下,李滄瀾右手一拐擋住聞公泰,左手已抓住追風雁的右腕。

  葉惠困獸猶鬥,左手一用力,三本《歸元秘笈》已被他撕開,海天一叟見撕破奇書,心中大怒,左腕加勁一收一推,追風雁立時骨斷腕折,悶哼一聲,暈倒地上。

  李滄瀾出手太快,雲中雁站在師弟身側,竟是搶救不及,待他吳鉤劍出手,李滄瀾已把葉惠撕的《歸元秘笈》搶到手中,龍頭拐反臂一掃,鏗的一聲,震飛了廖坤手中兵刃,他只覺右臂一麻,吳鉤劍脫手飛出兩丈開外,自知功力和人相差太遠,再動手是自找苦吃,轉臉看師弟,人已暈死過去,一陣感傷,急撲地上,扶起葉惠,替他接續斷骨。

  八臂神翁見李滄瀾搶得《歸元秘笈》,心中急怒交加,探手入懷,取出一把金丸,正待施展彈指金丸絕技。猛聽背後一個冷冷的聲音喝道:「彈指金丸何足為奇,比我飛鈸如何?」

  聞公泰回頭一看,齊元同手握一口輪月大小的銅鈸,蓄勢待發,子母神膽勝一清,也扣著一對子母膽,飛鈸和神膽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暗器,威力奇大,只要自己一發金丸,飛鈸和子母膽必將同時襲到,剛纔他接了李滄瀾一拐,已知非人敵手,如再加上天龍幫三旗壇壇主和川中四醜,那無異以卵擊石,自取死路。心轉念動,強按下心頭怒火,冷笑一聲,把一把金丸又放回袋中,好在來日方長,待集齊華山派中高手,再設法奪回《歸元秘笈》不遲。

  八臂神翁剛剛把金丸收好,突聽李滄瀾一聲大笑,把撕破的《歸元秘笈》擲給他,人卻緩步迫近一陽子,冷冷問道:「怪不得你肯把秘笈慷慨送人,原來已早有準備,以假亂真,你們好坐山觀虎鬥,這辦法實在高明!」

  一陽子怒道:「我取得《歸元秘笈》,從未翻閱,你不要含血噴人?」

  李滄瀾冷笑兩聲,道:「眾目睽睽,我就是存心以假換真,也換不了,再說也無此必要,天龍幫雖是江湖草莽結合,但沒有把你們號稱武林九大正宗門派放在眼裡。」

  一陽子還未及答話,澄因大師已插嘴接道:「玄都觀主從不打誑語,他確未翻過《歸元秘笈》。」

  李滄瀾怔下神,道:「這麼說起來,是我錯怪好人了,秘笈現在聞兄手中,大家過目,便可瞭然。」

  八臂神翁手拿秘笈,慢慢走到兩人跟前,放在草地上拼好,天龍幫中三旗壇主,川中四醜,楊夢寰等全部圍攏過來,欲一睹這部武林奇書。一陽子蹲下身子,翻開紅硃砂寫的《歸元秘笈》四字封面,但見裏面一頁白紙上,畫著一隻大烏龜,玄都觀主一皺眉,又翻一頁,這一頁倒是白紙黑字,只見寫道:「巴豆吃不得,吃了拉肚,醬燉豆腐最下酒,又不殺生。」

  再往下翻,盡都是畫些鳥獸之類,畫的人似是毫無書畫素養,只是大略繪出形態而已,如果細心鑒賞,那就非驢非馬,鳥不像鳥,獸不像獸,可是筆力沉厚邁勁,直透紙背。

  直到翻到第三本最後一頁,卻見寫道:「酬謝往返徒勞,特繪禽獸贈閱,請一評書畫如何?」

  一陽子急取懷中藏真圖,攤開來和秘笈上字跡比較,這一看,立辨真假,不但書法不同,而目墨色亦異,李滄瀾和一陽子,都是書畫能手,一望即知,秘笈上墨色不過只有三十年左右時間。那藏真圖卻是數百年以上遺物。

  一陽子擲圖一嘆道:「《歸元秘笈》真本,早已為人所取,我們受人作弄不淺。」

  數百年武林中傳言奇書,至此成謎。大家都不禁呆了一呆,李滄瀾察言觀色。料知一陽子所言非虛,轉頭一望,雲中雁廖坤己揹負著垂危的師弟去遠。

  這時,已是夕陽西下時候、晚霞流照,紅雲如火,海天一叟望著廖坤背影消失後,慢慢回過頭,對一陽子、聞公泰拱手笑道:「三年之內,天龍幫當奉邀九大正宗門派比劍,咱們後會有期了。」說罷,手扶龍頭拐,在川中四醜護擁中,緩步而去。開碑手崔文奇等三旗壇主,一個個單掌立胸躬身禮送,直待李滄瀾背影消失,崔文奇才看著邱元冷冷問道:「你那半年履約天龍幫總堂的諾言,還算不算?」

  蛇叟冷笑道:「姓邱的如果不死,當然要按期踐約的。」

  齊元同笑著接道:「我們當恭候邱兄大駕早臨,別忘了你也是江湖無門無派的草莽,武林中紛爭一起,號稱九大正宗門派的高人,決不會容你立足江湖。孤掌難鳴,你要多想想了。」說完,三個人同時轉身退走。

  澄因大師見齊元同退走,手提禪杖就要追去,卻被玄都觀主一把拉住。老和尚嘆息一聲,望著沈霞琳,浮現一臉悽然神色。

  聞公泰眼看天龍幫人都走完,笑對一陽子道:「天龍幫雄心不小,咱們也得早作準備,小弟要先走一步了。」

  他剛轉身欲走,猛聽邱元冷笑道:「聞兄慢走一步,我還有話請教。」

  聞公泰回過頭,道:「你還要怎麼樣?」

  邱元道:「我們二筆帳加起來,不算少啦,總該作個了斷吧?」

  八臂神翁長笑一聲,橫杖答道:「我們現在就算算如何?」

  邱元搖頭道:「不行,我還得替慧真子療治蛇毒。」

  聞公泰道:「我在華山絕頂等你,隨時敬候教益。」說罷,幾個縱身,人已消失。

  邱元待八臂神翁去遠,回身走近慧真子道:「女俠儘管放心,以你精湛內功而論,三五個時辰以內,蛇毒當不致攻心,加上我一瓶玉露解毒丸之力,足可支持兩三天時間,只要一出括蒼山就可配藥療毒。」

  慧真子淡淡一笑,道:「死沒有什麼可怕,你給我醫好了,當心我要報仇?」

  邱元大笑道:「大概遍天下還沒有能使你恢復功力的靈丹妙藥,報仇的事,只有你二位師兄代勞了!」

  慧真子一陣傷心,閉上眼不再答話,一陽子從旁插嘴,笑道:「先不談這些事,我們該早些趕路啦。」

  說罷,命霞琳和童淑貞,一左一右扶著慧真子,沿幽谷出山。可憐一代名馳武林的女俠,此刻如深閨弱女一般,竟難自行舉步。

  沈姑娘一邊扶著師父趕路,一面看著師父流淚,她似乎千萬句話要說,但又苦無從說起,一副欲言又止,無限淒婉神情,忽然她轉過頭問夢寰道:「寰哥哥,你知不知道,什麼藥可以醫好我師父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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