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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探頭向下望去,只見一個人由六七丈外,放步奔來,衝近突岩之時,突然躍起,落在一個高大漢子的雙手之上。那大漢用力一送,一條人影疾飛而起,直向突岩石上落了過來。這一次,他們硬是把一個人送上突岩。那人似是早已知道了自己處境的危險,身子被托起的同時,右手已拔出腰中的兵刃,揮舞而下。也許是有了一次的經驗,這一次,他們算計的方位、時間,都很準確,那大漢直向突岩上落了下來。

  鐵成剛大喝一聲,破山刀迎面斬去。那大漢身懸空中,又是在飛躍力盡,身軀將要向下墜落的時候,被鐵成剛這快速的一刀,連人帶兵刃,給震飛了出去,跌向實地。鐵成剛又探首向下瞧著,只見崖下,早已排好了一個陣式,其中一人,伸手在那跌落下的大漢身上拍了一掌,另一個,立刻伸手,接住了那向下跌落的身軀。伍元超輕輕咳了一聲,道:「他們如果涉險成功了,立時會不停的送上來大批人手,這一陣慘厲的搏殺,不知道要殘害多少性命,他們才會收手。」

  白天平道:「他們會不會把天皇教中的精銳高手,也用此法送上來?」

  伍元超道:「才開始自然不會,但如他們感覺這是一個可行的辦法,自然會把第一流的高手,送上突岩來。」

  兩人這一陣談話的工夫,又有三個人被送上突岩。鐵成剛經過這幾次搏殺之後,已從經驗中找出了方法。所以,在對付這三次的敵人之中,已然用不到伍元超等出手。他選擇了很適當的方位,一刀一個,未待他們站穩身子,就將來人逼下了懸崖。白天平和洪承志,一直未出來,因為天皇教站在遠處的吳飛娘,可以清晰的看到突岩上的人。要想盡量的拖延時間,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敵人的估計錯誤。

  忽然間何玉霜舉起了右手,指點著突岩,低聲和吳飛娘交談。白天平心中暗暗焦急,忖道:這丫頭如若放出飛鈴,這懸崖突岩,只有丈餘大小一片地方,如何才能躲開了。那三頂形式一般的小轎,轎門對著突岩,雖然未見轎中有人出來,但三轎擺的地方,實已用不著人從轎中行出來了。因為從轎門中可以清楚的看到突岩上的一舉一動。白天平心中暗暗焦急,但又不便說出口來,恐怕激起了洪承志好勝之心,反而弄巧成拙了。雙方都已從這來往的衝殺中,找出了經驗,下面彈人攻襲,越來認位越準,而且,也越來越快。鐵成剛一個人拉開了馬步,手中破山刀大開大合地掄動了起來。但見一輪刀光,罩住了整個突岩。洪承志、伍元超、白天平,都被他這大掄、猛擊的刀法,逼的退回了山洞之中。

  但聞金鐵交擊之聲,不絕於耳,攻上突岩的人,都被鐵成剛輪轉的刀勢,給逼了下去。洪承志低聲道:「白兄,這位鐵兄豪勇得很,但這等猛擊的勢道,十分累人,要不要兄弟去換他下來?」

  白天平道:「伍兄,你看如何?」

  伍元超道:「白兄顧慮得不錯,別說鐵兄還能支持一些時候,他如真的不能支持了,也該由兄弟出手,兩位最好能把實力隱藏起來,到了必要時刻,再行出手不遲。」

  談話之間,突聞得一聲金鐵大震。鐵成剛滿罩突岩的刀光,突然間消失不見。凝目望去,只見鐵成剛手中的破山刀,被一把形同人臂的外門兵刃架住。突岩上,站立一個年約四旬的黃衫中年人。那黃衫人的個子不大,看上去幾乎是有些瘦弱。他的右腳跨上了突岩,左腳還在懸空,未踏上實地。但他手中的奇形兵刃,卻硬接著了鐵成剛的破山刀。鐵成剛雙足踏實,由內向外,自然是沾光不少,雙手握刀,正全力施展,希望把黃衫人逼下突岩。但那黃衫人一足著地,有如釘在了地上一般。

  白天平低聲道:「伍兄,這是什麼人?武功不弱。」

  伍元超搖搖頭,道:「天皇教中的人手太多了,在下認識有限。」

  只聽洞中傳來了彭長家的聲音,道:「他叫常通,天皇教中金牌護法之一,號稱乾坤手。」

  洪承志道:「他們正以內力相拚,我去助鐵兄一臂之力。」

  白天平道:「慢著。」

  洪承志奇道:「為什麼?兩人爭持不下,最後必有一人受傷,鐵兄久戰力疲,受傷的成份很大。」

  白天平道:「洪兄覺著此時,和剛才有什麼不同嗎?」

  洪承志四顧了一眼,道:「沒有啊!」

  白天平道:「有!在他們僵持不下中,至少沒有人再向上面衝來。」

  洪承志點點頭,道:「不錯。」

  白天平道:「如若咱們要拖延時間,最好讓他們多僵持一會。」

  洪承志道:「可是,這樣撐持下去,對鐵兄未必有利。」

  白天平道:「兩位留心是否還會有人攻上來,小弟助鐵兄一臂之力。」

  緩步行到鐵成剛的身後,發出一掌,頂在鐵成剛的後背之上,一運氣,一股內力源源攻入了鐵成剛的體內。陡然間,鐵成剛內力大增,手中的刀勢,立時向下沉落過去。白天平低聲道:「鐵兄,別把他逼下崖去,要他用出全力,架住你的刀勢,盡量的僵持下去。」

  鐵成剛原來極感疲累不支,但白天平內力傳來之後,立時精神大振,心中忖道:「這等刀勢逼著,當真比殺死還要難受。」

  心中念轉,刀上又緩緩加了一分壓力。乾坤手常通,用出了全力,本來已有扳回劣勢的希望,但白天平出手相助,頓使局勢改觀,鐵成剛破山刀壓力大增,逼得常通不得不用出全力拒敵。常通臉上開始出現了汗水,手中的兵刃,也向下沉落了三寸。他想開口呼叫,招呼派人支援,但他連呼叫的氣力,也無能分出,一開口,就將抵不住那愈來愈強的刀勢。這真是比一刀殺死,還要叫人難過。

  突然間,峭壁下傳來三短一長,尖厲的哨音。彭長家嘆口氣,道:「這是發動猛攻的哨子,他們如不是已瞧出常通受困情勢,就是他們已決定不顧他的安危了。」

  白天平心中一動,道:「鐵兄,把他劈死之後,震下懸崖,殺殺敵人的氣焰。」

  彭長家道:「此人身份、武功,在天皇教中,都有著相當的份量,如是能把他劈死震下懸崖,確有一種鎮駭的作用。」

  白天平右掌加力,一股強大的真氣,直傳過去。鐵成剛破山刀一震向下疾壓而去。常通只覺破山刀有如泰山壓頂一般,簡直不可抗拒,雙臂一軟,刀勢斬落,由頭至胸,生生把活人劈作了兩半。血雨濺飛中,兩片屍體,和常通手中的奇形兵刃,一下子跌摔下去。果然,常通之死,給予了懸崖下天皇教中人,相當的震駭。只聽幾聲驚叫,傳了上來。

  常通之死,也暫時阻止了天皇教中的攻勢,一時間,鴉雀無聲,靜得聽不到了一點聲音。白天平探首向下看去,只見七八個人,圍在常通的屍體周圍,指手劃腳,似在竊竊私議。彭長家緩步行出了山洞,但卻被白天平出手攔住,道:「老前輩,目下天皇教,還未完全了解你的行動,老前輩最好是不要霹面。」

  彭長家低聲道:「崖下的情況如何?」

  白天平道:「很多人圍住了常通的屍體,正在低聲研商。」

  彭長家道:「諸位小心了,他們如是再攻上來,必是第一等高手。」

  但聞谷飛的聲音,由谷底傳了過來,道:「鐵成剛、伍元超,你們身具魔功,不念教主造就之恩,竟敢背叛天皇教,難道不怕教中的規戒制裁嗎?」

  鐵成剛哈哈一笑道:「咱們本非天皇教中人,只怪你們瞎了眼睛,錯把好人當壞人,只好自認霉氣了。」

  谷飛冷笑一聲,道:「你們可知道,你們身中奇毒嗎?」

  鐵成剛道:「谷飛,你是主持修練魔功的人,咱們是否中毒,你應該清楚得很,如不是你網開一面,咱們哪有今日。」

  想不到,一向憨直的鐵成剛,竟然耍出了這麼一招花樣,不但使得那谷飛瞠目結舌,不知如何回答,就是白天平等,也都大感意外。伍元超低聲笑道:「這一招精采極了,此話如是出自兄弟之口,還發生不了什麼作用,但出自鐵兄之口,就要那谷飛吃不完兜著走了。」

  洪承志奇道:「為什麼?」

  伍元超道:「因為,我們在習練魔功時,對我們的性格,都有著很詳盡的調查,這谷飛是主持我們的那一批訓練的人,鐵兄這一招就算不能使他身受重罰,也叫他出身大汗。」

  果然,鐵成剛話剛說完,那三頂小轎中正中的一頂,突然傳出了一聲冷笑,道:「召谷飛和田無畏來。」

  站在轎後的一個大漢,應聲而出,召來了谷飛和田無畏。懸崖下,也暫時停止了向突岩上的攻擊。白天平等居高臨下,看的十分清楚。

  只見谷飛和田無畏快步奔行到那三廈小轎之前,突然停下身子,對那居中的小轎一欠身,道:「教主召見?」

  小轎的垂簾未啟,隔著簾子傳出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剛才,那懸崖上有人說話,你們聽到了沒了?」

  谷飛一欠身,道:「聽到了。」

  轎中人道:「是怎麼一回事?」

  谷飛道:「這要問田堡主了,他神智如此清楚,顯然是那腦中的藥物失效了。」

  田無畏冷笑一聲,道:「谷兄,教主只是要問明情況,還未怪罪下來,谷兄卻完全推到兄弟的頭上了,不覺著太過份了嗎?何況,那鐵成剛已說得很清楚了。」

  谷飛冷冷說道:「如是他們沒有練成魔功,自應由兄弟負責,如是他們魔功練成了,而不能為我所用,那如何怪在兄弟的頭上?」

  轎中人嗯了一聲,道:「說的十分有理,田無畏,你有什麼申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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