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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殺字出口,寒光一閃,一道冷芒,無聲無息的捲了過來。這一刀詭異至極,快速至極,武功稍差一些的人,只這一刀,立時就得身首異處了。白天平疾快地退避了五步。他應變很快了,但仍然感覺到一股冷風刀氣,掠面生寒。敵勢太強了,強得連白天平也生出凜然的感覺。那一刀來自最後一人,按他們位置算,那該是第九號煞星。忽然間,刀光連閃,蛛網交織般,劃了過來。白天平沒有見到過這樣綿密的刀光,似乎是天空中任何一個空隙,都被這綿密的刀光所充塞。

  不同的方位,不同的角度,一片寒芒,波濤似的,湧了過來。像一張網,一面冷森侵肌的刀網,當頭罩了下來。白天平雙手齊揚,忽然間,閃現出一道金光。一連串金鐵交鳴之後,刀芒和金光同時隱失不見。四位煞星,各執單刀,分站四面,臉上是一片奇異莫名的神色。白天平站在四人圍困的中間,臉上是一片冷肅神色。四煞星八只眼睛,呆呆地望著白天平,臉上是一片不敢相信的神色。他們不相信白天平能夠封擋開四人合力的一刀。那是一招配合嚴密,雀鳥難渡的一刀,無數成名武林高手,都在那合力一刀之下斷魂、送命。白天平擋開那一刀之後,並未立刻還擊,暗暗吁了一口氣。那一刀的凌厲,使得白天平有著身受壓迫的感覺,良久之後,才恢復了平靜。雙方相持了一陣,那左邊為首大漢,道:「你用什麼擋開了我們的刀勢?」

  原來,四人瞧了一陣,不見白天平手中持有兵刃。白天平冷笑一聲,道:「那只怪諸位的見識太淺了,瞧不出在下用什麼擋下了你們的刀勢。」

  左首大漢道:「咱們希望你亮出兵刃。」

  白天平一直在暗中思索對方的刀法破綻,希望能找出個制勝的辦法,但四位煞星只攻出兩刀,一招獨攻,一招合擊,那是天衣無縫的刀法。暗暗吸了一口氣,道:「諸位可以再合手攻出幾刀,豈不就逼在下亮出兵刃了嗎?」

  四煞星,都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單刀,平放在胸前,但卻未再立時攻出。突然間,白天平腦際間靈光一閃,冷冷說道:「諸位這般客氣,不肯再行出手,在下要還擊了。」

  欺身而上,右手一探,抓向了那為首大漢的右肩。突然間,身後刀風颯然,站在正面方位的九號煞星,忽然欺身而上,刀光一抹,斬向白天平的後腰。白天平突然一仰身,向前衝奔的身子,忽的向後一閃,左手一揮,封擋住刀勢,右手一掌拍中對方小腹。仰身、封刀、出掌,同時在一瞬間完成。但聞一聲慘叫,那正西方位的九號煞星,突然倒摔出去。白天平已下了殺死幾人的決心,出掌很重,那人倒摔在地上之後,立時七竅流血而死。

  只聽幾聲厲叱,東、南、北,各飛出一道寒芒,閃電奔至。白天平雙手齊揮,金光耀目中,響起了一陣金鐵交鳴之聲。緊接著又是一陣慘叫,三煞星同時跌摔出去。每人的口鼻中,都湧出了鮮血,氣絕而逝。白天平站著,望著四具屍體出神。左右雙肩上,緩緩泛出了鮮血,滴落在地上。黃鳳姑飛一般的奔了出來,道:「白兄弟,你受了傷。」

  白天平如夢初醒,哦了一聲,望望兩面肩頭,笑一笑,道:「不要緊,一點輕傷……」

  語聲頓了一頓,接道:「九煞星名不虛傳,好快的刀法,無怪能縱橫大江南北,江湖道上,聞名喪膽了。」

  黃鳳姑伸出白玉般的右手,撥開了白天平肩頭上的衣衫,只見兩處傷口,都在一寸多長,鮮血不停的滲了出來。似乎是,黃鳳姑極關心那白天平的傷勢,立刻從身上取出藥物,替白天平包紮起來。

  這時,白玉山、黃夫人都從茅舍中行了出來,趕到白天平的身側。他們都目睹這一戰,那確實是兇殘凌厲至極。白玉山在記憶之中,從沒有見過這等兇厲的搏殺,那真是驚天動地的一擊。黃夫人雖然未窺全豹,也看得驚心動魄,餘悸猶存地說道:「孩子!難為你了。」

  白天平道:「多謝伯母。」

  白玉山道:「你怎麼不用兵刃和他們對抗?」

  白天平道:「孩兒大意一些,我未想到他們的刀法,快到這樣的程度。」

  黃夫人道:「唉!天平,輕敵大意,最是危險,以後千萬不可……」

  語聲一頓,接道:「你封擋他們的刀勢,閃起了耀目金芒,那不是兵刃嗎?」

  白天平一拉袖管,露出來兩個金光燦燦的圈子,道:「這是兩隻護腕金圈,黃金合以堅鋼,精工製成,不畏利刀快劍,如若小姪未帶這兩隻護腕金圈,今天只怕要死在這些煞星的刀下了。」

  望望白天平兩腕上的金圈,白玉山緩緩說道:「這兩個金圈,是何人賜你之物?」

  白天平道:「義父所贈。」

  白玉山緩緩說道:「這對金環,除了戴在腕上,封擋近身刀劍之外,還有別的用途嗎?」

  白天平道:「有!」

  白玉山道:「我聽你義父提過的,龍鳳雙環,是不是這一對金環?」

  白天平一欠身道:「正是這一對金環。」

  白玉山道:「據你義父說,此物極為珍貴,你要好好的保存。」

  儘管他對那白天平十分嚴厲,但他對這唯一的愛子,也有著無比的慈愛。細看過白天平肩上的傷勢,雖然不輕,但卻還沒有傷到筋骨。儘管白玉山心中有些心疼,但口中卻不便講。黃夫人卻說道:「孩子,江湖上險惡重重,不可托大,你剛才如若手中有兵刃,也不會受傷了。」

  白天平道:「多謝伯母,小姪的傷勢,已不礙事,此地不宜多留,咱們得早些離開。」

  黃鳳姑從頭到尾,看到了那場搏殺的經過,那是兇厲無比的一場惡鬥,當下說道:「兄弟,咱們要到哪裡去?」

  白天平道:「先離開這地方,找一個藏身之所,姐姐和兩位老人家,先向西走……」

  黃鳳姑道:「你還要留下來?」

  白天平道:「小弟還要搜查一下這片竹林,不能被他們盯上咱們的去處。」

  黃鳳姑道:「你受了傷,這件事讓我做吧!」

  白天平道:「姐姐小心了,小弟給你掠陣。」

  黃鳳姑嫣然一笑,拔出長劍,縱身而起,直撲入對面竹林之中。大約一盞熱茶工夫,黃鳳姑笑吟吟行了出來,道:「果不出兄弟所料,林子裡還有兩個暗樁,都被我處置了。」

  白天平道:「你沒有問問嗎!」

  黃鳳姑道:「問過了,九煞星是武家堡中的刀手,專司殺人之責,四五年來,他們從沒有失過手,也很少是數人行動,大多是兩人一起,或單人匹馬,這次,一下子出動了四個刀手,足見武家堡對你的重視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咱們走吧!」

  四人一口氣,行出了二十里,到了一處山坡下,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黃鳳姑很關心白天平,沿途上半強迫的,又替他敷了一次藥。那是清風庵俠尼妙善配製的上好金瘡藥,第二次敷藥時,白天平的傷口,已然生肌收口。白天平登上一處高岡,打量了四外形勢一眼,發覺西北三里左右處,有一座廟宇。奔下高岡,欠欠身,對黃夫人說道:「伯母,看來咱們要在前面一座荒廟中歇息一宵了。」

  白玉山道:「這附近沒有人家嗎?」

  白天平道:「沒有瞧到人家。」

  白玉山道:「那是一座什麼樣的廟宇?」

  黃夫人道:「玉山,不是我說你,如今已是暮色蒼茫了,孩子能看出是一座廟宇,已經不錯了,你要問他是一座什麼樣的廟宇,孩子的目力再好,也礁不出來啊!」

  她愛女心切,眼看黃鳳姑對那白天平愛護備至,不覺間,也偏愛了白天平。白玉山笑一笑,不再答話,白天平當先帶路向前行去。

  白天平說得不錯,那是一座規模很小的廟宇,一座三間房子大小的廟宇。後依高山,前臨小徑,左右兩側,都是生滿著荊葉的小丘土嶺。這座廟宇,已然久無香火,但房舍還算完整,裡面也打掃得很清潔。白玉山皺皺眉頭,道:「天平,這地方好像常有人來。」

  白天平道:「是的!孩兒已瞧過四外情形,方圓數里之內,只有這座小廟,而三條南來北往的小徑,在此交彙,這地方,過路行人,在此避避風雨,或是和咱們一般,錯過宿頭的人,在此借宿一宵。」

  這時,黃鳳姑已打開了簡單的行囊,鋪在地上,道:「白兄弟,咱們都還不太累,在這裡休息一陣之後,再借月色星光,趕一段路如何?」

  白天平沉吟了一陣,道:「最好在此借住一宵,天亮再走。」

  白玉山道:「天平,有什麼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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