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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白玉山嘆息一聲,道:「這個老朽明白,兩位全是一片好意,不過,兩位幾乎陷我於有口難辯的不義之境,幸得我那賢姪女堅主延緩了老朽大限之期,如若她們真要動手,只怕兩位不會坐視了。」

  伍元超笑一笑,未置可否。鐵成剛卻大聲叫道:「幸好的是她們沒有動手,倘若她們貿然出了手,今夜裡必得有一場好廝殺了。」

  白玉山苦笑一下,道:「兩位是好意,老朽不忍責怪,也幸好兩位還沉得住氣,但是一旦現身,實叫老朽有手足無措之感。事情已成過去,也就作罷,兩位請入閣中待茶之後,還望能早日離開此地。」

  鐵成剛道:「老前輩,咱們敬慕你的為人,才千方百計趕來此地,準備助你一臂之力……」

  白玉山接道:「兩位的好意,老朽心領了,想兩位已在那銀杏樹上,目睹耳聞,盡悉內情,老朽已決心承擔誤傷義兄之罪,兩位好意,老朽實是無法承受了。」

  伍元超道:「我確已聽明內情,但你義兄之死,實和閣下無關,閣下一心求死,豈不是大為不值了嗎?」

  白玉山苦笑一下,道:「老朽卻也有些動疑了,但兇手是誰呢?如若沒有別人暗中下手,加害我那義兄,那就是他的身體突感不適,無法避開老朽之劍,那老朽是否算得兇手呢?」

  鐵成剛道:「你做了千百件善事,救活了無數的貧苦之命,助他們成家立業,就算失手做了一件錯事,那也罪不至死啊!」

  白玉山笑一笑,道:「鐵兄弟,這是兩碼子事,不可混為一談。我那義兄,不但對我有提攜之情,也有救命之恩,就算我是無心誤傷了他,也使老朽椎心刺骨,痛苦莫名,兩位不知,這等活罪,比死了難受百倍。」

  鐵成剛道:「如是真的另有兇手,你是否還會難過,還要求死?」

  白玉山怔了一怔,道:「果真如此。那就情勢大有不同了……」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可是兇手是誰呢?」

  鐵成剛理直氣壯地說道:「現在,還未找到罷了,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會有找出的一天。」

  白玉山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緩緩說道:「鐵兄弟,二十年啦。如是真有別有兇手,早該找到了。」

  鐵成剛道:「笑話,這二十年來,你自己覺著自己是兇手,從來未去找過!」

  他雖然有些渾勁,但這兩句話,卻說的大有道理。伍元超微微一笑,道:「老前輩,鐵兄說的不錯,你根本沒有找過。」

  鐵成剛哼了一聲,道:「咱老鐵最佩服那女娃兒了,小巧玲瓏,聰明得緊,她硬說你不是兇手,當真是叫人聽得舒暢。」

  白玉山心中有些黯然,也有些感動,輕輕嘆息一聲,道:「名師高徒,果非凡響!」

  伍元超道:「老前輩讚揚那位鳳姑娘。」

  鐵成剛一伸大拇指,道:「那位鳳姑娘,雖是個姑娘家,可是明理練達,實在叫人佩服。」

  伍元超道:「那位鳳姑娘是何人高足?」

  白玉山道:「五台山天梯嶺,清風庵俠尼妙善的門下。」

  伍元超道:「原來是五台山俠尼門下,那是毋怪能通情達理,處事精細,不肯亂下殺手。」

  白玉山道:「但如被她發覺了兩位隱在樹上,誤以為老朽約請之人,那就叫有口難辯了。」

  鐵成剛道:「怕什麼?別說你不是殺死義兄的兇手,就算是吧,但你做了千數百件好事,救了無數的人命,那也該功過相抵了,那位鳳姑娘如是俠尼弟子,應該明白這種道理。」

  他說的理直氣壯,神情凜然,大有捨此之外,別無他說的氣勢。白玉山沉吟了片刻,笑道:「兩位都知道了,那位黃夫人和鳳姑娘,都是講理的人,兩位也可以放心老朽不會遇害了。」

  伍元超微笑不言,鐵成剛卻不住點頭。白玉山道:「為了免除這中間的誤會,兩位是最好不再插手此事。」

  伍元超應聲道:「在下明白老前輩的用心,我們這就告別動身……」

  白玉山抱拳接道:「兩位好走,恕老朽不送了。」

  伍元超含笑道:「老前輩,在下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白玉山道:「哦!那麼伍兄還有什麼見教?」

  伍元超道:「在下只想問一句話,老前輩是不是兇手?」

  白玉山道:「是!千真萬確的是,我一劍刺入他心臟之中,使他氣絕而逝,你說我是不是兇手?」

  伍元超一抱拳道:「多承明示,在下告辭了。」

  鐵成剛道:「伍兄,我呢?應該留在這裡,還是離開這裡?」

  伍元超道:「自然是應該離開,白前輩說的不錯,咱倆留這裡,對他無助,反足壞事。」

  鐵成剛哦了一聲,一欠身,道:「老前輩,你不用送,我們走了。」

  兩人出了乘風閣,躍上屋面而去。白玉山望著兩人消失不見,才長長吁一口氣,道:「唉!這兩個年輕人,幾乎引起了嫂夫人和鳳姑娘的誤會。」

  白夫人道:「玉山,我不會武功,但我知道你們學過武功的人,耳目特別靈敏,你能看出他們兩人藏在樹上,不知道嫂夫人和鳳兒,是否也瞧了出來。」

  白玉山道:「這個很難說了,俠尼妙善,乃一代空門奇俠,鳳姑跟著她十七八年,武功自然是錯不了,但我比她熟悉這宅院中的景物,當我們跪下領死時,借一道反射折光,瞧出了樹上有人,那是碰巧了角度。至於鳳姑是否能覺著有人,我也無法斷言。」

  白夫人道:「官人,那兩個年輕人武功如何?」

  白玉山道:「都很高明,都當得武林中後起之秀的稱頌。」

  白夫人道:「唉!官人,妾身心中,也有一點懷疑,不知是當不當說?」

  白玉山笑道:「夫人只管請說。」

  白夫人道:「妾身懷疑你心中早知道義兄何以會死於你劍下的隱秘,只是你不肯說出來罷了。」

  白玉山微微一怔,道:「夫人怎會有此想法?」

  白夫人笑一笑,道:「我只是隨便說說罷了,是與不是,還望官人不要放在心上。不過,妾身之言,也並非全無根據。」

  白玉山啊了一聲,道:「說說看,你根據什麼作此推斷。」

  白夫人道:「照官人的說法,那座練武場很宏大,是嗎?」

  白玉山點點頭,道:「不錯,很宏大,可容納四五十個人對打。」

  白夫人道:「如若嫂夫人的話可靠,茶中無毒,場中無人,只有你們倆,那麼只有兩個原因,可使義兄死於你的劍下了。」

  白玉山道:「什麼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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