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逐月(104)_臥龍生

一〇四

　　陳抱山突然接道：「蕭公子提起來，在下也是有一種奇怪感覺，似乎是他有著一種奇怪侵人的氣勢，使人消退了反抗的勇氣。」

　　白玉仙道：「兩位都有這種感覺，也足以證明了小妹心中之疑。其實，和他見過的人，都有這種感覺，小妹自信在武功的造詣上，頗有心得，而且學的十分博雜，也有幾種頗為自讚的專精絕技，近年之中，除了敗在蕭公子手中之外，還未遇過敵人……」

　　蕭寒月接道：「姑娘客氣了，咱們勝負未分，如論生死之搏，在下倒是幾乎栽在姑娘手中了。」

　　白玉仙道：「提起此事，叫人汗顏，我暗算得手，幾乎造成大錯，幸得蕭兄無恙……」

　　話雖婉轉客氣，但蕭寒月明白，白玉仙在奇怪，傷在她「冰魄銀珠」之下的人，怎會平安無事？不待白玉仙再說下去，蕭寒月已接道：「趙姑娘醫術精湛，解去了白姑娘用的『冰魄銀珠』之毒。」

　　「噢……」白玉仙流現出無限敬佩之色，說：「這麼說來，趙姑娘當真是已到了醫道通神的境界了，在小妹這『冰魄銀珠』之下，除了我獨門解藥之外，從未有過活口。」

　　蕭寒月道：「唉！如若不是發生了趙神醫失蹤一事，我相信以他們父女的醫學造詣，定然會有超越前人醫術的成就……」語聲微微一頓，嘆道：「可嘆趙姑娘自投羅網，以嬌弱之軀，尋父進入鐘山，不知道姑娘是否聽過了？」

　　「沒有……」白玉仙肯定的說：「不過，趙姑娘真的進入了鐘山，正應了蕭兄所言，那是自投羅網了。」

　　蕭寒月黯然一嘆，道：「但願她吉人天相吧……」

　　白玉仙接道：「我們進入鐘山找她！」

　　蕭寒月道：「你……」

　　白玉仙道：「我覺著自己苦修武功養成的氣勢，已漸為二爺所奪，如是再不離開，恐成為纏身蛛絲一般，愈繞愈緊，日後再無能力脫離他的掌握了。」

　　蕭寒月道：「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難道這世間，真有一種武功，可以奪人氣勢，征服人的神志麼？」

　　白玉仙道：「我不知道，不過，我已經感覺到了危機。」

　　蕭寒月道：「好！姑娘既然決心離此，咱們自是歡迎，你熟悉此地形勢，請姑娘帶路，咱們就此離開。」

　　白玉仙看看天色，道：「此刻尚早，我雖在此留居數月，但也估不出咱們離開時會有些甚麼變化，不如大家坐息一陣，養足精神，俟天亮之後，隨機應變……」

　　蕭寒月道：「好！說不定會遇上那位二先生，會有一場生死惡戰。」

　　事實上，幾人心中都很明白，身在險地，誰也無法預測出下一步的變化。黑夜闖關，倒不如天亮應變的好，反正已決心一戰，何況，玄武湖在金陵城外，白天遊湖人多，雙方一旦動手搏殺，可能會驚動官府中人，那就大大有利了。

　　蕭寒月最擔心的是朱盈盈的安危，如若驚動官府中人，把郡主帶走，心中再無顧忌，亦可放手施為了。

　　這是個很奇怪的現象，官府中人雖然沒有甚麼能耐，但在震嚇方面卻有一種很大的力量，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邪不勝正了。蕭寒月現在也有了這種想法，很希望王守義能及時出現。

　　＊＊＊

　　蕭寒月等調息醒來，白玉仙已準備好了盥洗用具和很豐富的早餐，溫柔一笑，道：「諸位，吃點東西，咱們應該走了。」

　　她心中明白，雙方雖已合作，但彼此之間，還沒有很強烈的信任，當先吃喝起來，一面說道：「一番惡戰，恐將難免，諸位請吃點東西吧！」

　　有些事，不用講明，大家一看一聽，心中就有了數，蕭寒月等也不客氣，匆匆盥洗一下，就吃喝起來。

　　白玉仙低聲道：「諸位既然準備一戰，是否要恢復本來面目？」

　　蕭寒月道：「我看不用了，讓他們費點心機去猜一下我們的身份吧！」

　　幾個人剛剛吃喝完畢，室外突然傳進來一陣鳥鳴。

　　白玉仙道：「有人來了，蕭兄請準備好，也許是請你去驗身的人。」站起身，打開室門。

　　只見一個梳著雙辮的綠衣少女，大步行了進來，正是文雀姑娘。

　　蕭寒月怔了一怔，忖道：不知她和白玉仙之間，是如何一個關係？

　　文雀眼睛望著蕭寒月、陳抱山等三人，口中卻對白玉仙道：「白姑娘，二爺傳下令諭，請白姑娘過去一敘。」

　　白玉仙道：「二爺在那裏？」

　　文雀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二爺的轎，已經在外面等候。」

　　白玉仙淡淡一笑，說道：「二爺是不是忘了？」

　　「忘了甚麼？」文雀訝然地說。

　　白玉仙道：「他交代我招呼寸草不留郭兄，因為，郭兄今天要驗身就任萬毒堂堂主。」

　　文雀道：「這個，小婢就不大清楚了。我只是一早就接到了二爺的令諭，要我轉告白姑娘，二爺召見。」

　　「這怎麼行？我如去見二爺，豈不冷落了郭兄？」

　　文雀笑一笑，道：「白姑娘，小婢只是奉命轉告。白姑娘要不要去，自然是由姑娘作主了，既然不肯去，小婢告退……」

　　蕭寒月心中暗忖道：看樣子，文雀姑娘比白玉仙知曉更多的內情了，不能夠放她離開……

　　正待起身攔阻，白玉仙冷冷的說道：「站住。」

　　文雀人已轉身，聞聲回頭，道：「白姑娘還有甚麼吩咐？」

　　白玉仙說道：「你等等，我去換件衣服再走。」

　　文雀很機警，已看出情形有些不對，笑一笑，道：「好！我到外面通知等候的轎伕一聲，免得他們等得心急。」轉身向外行去。

　　但聞微風颯然，人影一閃，蕭寒月已攔在身前，冷冷的說道：「姑娘只怕很難走了！」

　　文雀臉色一變，道：「郭爺，你要幹甚麼？」

　　蕭寒月笑了一笑，說道：「我要把你留下來……」

　　「你不是郭天威……」文雀厲聲說道：「是甚麼人？」

　　壞在蕭寒月那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齊雪白的牙齒。

　　文雀見過郭天威，這位聰明的姑娘細心、謹慎，見過的事物，都能默記於心，寸草不留郭天威沒有那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蕭寒月輕輕嘆息一聲道：「文雀，我不想殺你，但我絕對不能放你離開。」這幾句話出自衷誠，也未故意改變聲音。

　　果然，文雀聽出來了，滿臉訝異的說：「你是蕭公子？」

　　「是我……」蕭寒月說道：「希望你能合作。」

　　文雀笑一笑，道：「公子的能耐，小婢不能不佩服了，竟然能混到此地……」目光一掠白玉仙，接說道：「想來是白姑娘大力的幫忙了。」

　　白玉仙道：「想不到咱們相處一場，竟全無一點主婢情意……」

　　文雀接道：「我奉命侍候姑娘的，自會盡到女婢身份，但你已背離二爺，我為甚麼要把你視作主人？」

　　「說得有理，不過文雀姑娘，我可從來沒有把你當作丫頭看過，你文武雙全，姿色艷麗，為甚麼甘願為奴婢……」

　　「多謝白姑娘的憐惜……」文雀接說：「小婢命苦，丫頭作慣了，倒也不覺得有甚麼不妥……」目光轉到蕭寒月的臉上，接道：「你要殺我？」

　　「不……只是留下你。文雀，能不能告訴我……」

　　文雀接道：「我不會告訴你甚麼，你想整治小婢，儘管出手！」一閉雙目，一副束手就縛的神情。

　　蕭寒月點了她的穴道，低聲道：「文雀姑娘，委屈你了，你對主人忠貞不二，並沒有錯，我不忍殺你，亦出衷誠，這樣對你，應該是最好的辦法了。文雀，你讀起萬卷，聰慧絕倫，是非分野，莫為小節所拘，你好好的想想吧！」抱起文雀，放在屋角。

　　文雀沒有回答，淚水卻不停的由緊閉的雙目中湧了出來。

　　白玉仙低聲道：「蕭兄，這位文雀姑娘是二爺的親信……」

　　蕭寒月道：「我知道，她是有足夠的才慧，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等她看夠了，自會有所抉擇，現在，咱們應該先對付那兩個轎伕。」

　　白玉仙道：「我去對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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