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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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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膽微微一笑,急上兩步,抓住羅雁秋一隻手,說道:「角蛟是什麼樣子,我也沒有見過,咱們一齊上去看看吧!」 說話之間,已舉步向前行去。 那老人雖然氣得滿臉通紅,但卻不敢發作。 散浮子手中橫握白霜寶劍,靜站一側,臉色莊肅,一語不發。 羅雁秋被師兄拉到洞口,探頭向下一看,只見洞中白浪翻動,水聲隆隆,朦朦水霧,籠罩全洞,兩團碧光,在水霧中忽隱忽現。但見那水浪愈起愈高,水珠如雨,由洞中直翻上來,聲勢的確十分驚人。 驀聞散浮子悶哼一聲,似乎身不由主,直向洞口沖來。 羅雁秋回頭望去,見散浮子手足上的金索,疾向洞中縮下,以他深厚的功力,竟然也無法穩住身軀。 幸好他身軀沖到洞口之時,那金索突然松了下來,散浮子站住身子,想是洞中各種毒物,吃那角蚊帶動水勢衝擊所致,因而帶動金索,把散浮子的身軀向前搶去。 羅雁秋低聲問道:「師祖可受了傷……」 話還未完,忽見石洞中冒起一股水柱,粗如水桶,直射而上,卷護著一隻滿生鱗甲,似手非手的怪爪,直伸上來。 諸葛膽大喝一聲,一掌劈去,但聞風聲呼呼,威勢非同小可,一股強勁絕倫的勁道,橫裡直撞過去,擊在那水柱之上,水柱立時被擊得化成一蓬水珠,四散飛開,濺得滿室一片水霧。水柱雖散,但那滿生鱗甲的怪爪,並未縮回,且直向洞外伸來。 那當口而立手握藥丸的大漢,驚駭得疾向旁側橫跨三步,散浮子白霜劍一揮,銀光閃動,劈在那怪爪之上。 但聞咕嘟一聲大吼,那怪爪陡然縮回石洞之中,三片手掌大小帶有血跡的鱗甲,落在石洞之外,一直站在數尺外冷眼旁觀的老者,突然冷哼一聲,大步疾上,由藥袋摸出兩粒紅色丹丸,分握雙手,探頭向洞中凝視。也不知是水珠還是汗珠,由他緊張的臉上,滾滾滴下。他雖比兒子勇敢許多,但那支撐身軀的雙腿,仍然不停地抖動著,顯然他也有著極大的驚震,也許是年齡大了些,雖無法按捺下驚懼之心,但還能沉著不亂。 大約過了一杯熱茶工夫,石洞中重又射上來一道水柱,這次來勢更加猛烈,不但水柱加粗了很多,而且也較上次兇惡了許多。 激射在屋頂上,如濺珠噴玉,滿室水珠橫飛,打濕了室中所有之人的衣服,個個似落湯雞一般。 羅雁秋凝目望去,只見晶瑩透明的水柱之中,有一顆巴鬥大小的怪頭,頂上生了一條獨角,鱗甲倒豎,血口盆張,紅信伸縮,看上去似蛇非蛇,似龍非龍,猙獰可怖極了。 只聽那老者大喝一聲,雙拳齊出,直向水柱之中擊去,砰的一聲,水柱吃他雙拳擊裂,借勢一伸手掌,把雙手分握的藥丸,投向那怪物盆張的血口之中。 這藥丸投入那怪物口中之後,立見奇效,只見它盆張的血口一合,忽然向洞中縮去,水柱遂消,那洞中翻動的波浪,也隨著息止。 一切均極快地恢復了平靜,只余滿地碎石,積水緩流。 那老者側臉望了諸葛膽一眼,說道:「托仗行令堂主的洪福,總算把兩個最為兇殘的怪物止住了。」 諸葛膽接道:「這角蛟如此兇猛,實是未聞未見的怪物,行動又能帶動滔滔洪流,現在雖然稍斂野性,只怕它藥性過後,野性重發。」 那老者笑道:「這個請先生儘管放心,不是我吳大濤誇口,我這對付毒物怪獸的藥丸,效力之強,敢說天下無雙,角蛟雖然兇猛絕倫,但我手中之藥,卻是此物的剋星,只要它吞入腹中一粒,即將眠息個四五十日難醒,現在它一口吞下二粒,至少要三四個月後,才能醒來。」 諸葛膽笑道:「當今武林之中,盛傳你們父子降伏怪獸、毒物之能,今日一見,果是不錯。不過,這等借助藥物使怪獸、毒物失去抗拒之力,雖然獨步武林,但總未免難算盡善盡美,如能借藥物降伏之後,再能加以馴練,使它為人所用,那就盡善盡美了。」 吳大濤微微一笑,道:「天下役使怪獸、毒物的能手,無人能出玄陰門蒼老前輩之右,以他老人家的天生異稟和深厚的功力,役使毒物怪獸自是不必仰仗藥物,我們父子難及其萬一……」 諸葛膽道:「這石洞之中,除了那千年毒蟒和角蛟之外,還有什麼毒物怪獸嗎?」 吳大濤道:「這石洞原來是角蛟之穴,數十年前逍遙湖畔,突然出現了一條毒蟒。這兩個毒物,每隔一月左右,總要在逍遙湖畔大戰一場,雙方勢均力敵,一鬥就是幾日幾夜,難分勝敗,直鬥到彼此筋疲力盡之時,才停下休息。角蛟回到湖底養息,毒蟒就在附近尋鳥獸食用,這逍遙山莊附近的鳥獸,被它搜博將盡,但卻有一宗奇怪之事,就是毒蟒、角蛟二怪不管如何纏鬥凶烈,但始終在一定的距離之內,不肯遠離。因那巨蟒口中噴出的毒霧異常強烈,是以掌門師祖派去探看之人,無一生還。後來我被掌門師祖羅致上山,奉派對付兩個毒物,仗藥物可避蟒毒,才敢接近兩個怪物,一經接近,發覺這兩個怪物身上,都被一條極細的金索所縛,那僅如線香粗細的金索,卻能把這兩個力大無窮的怪物制住,如非親見,實是叫人難以相信。」 他臉上閃掠過一抹笑容,似是對往事極感愉快,一停接道:「我費了兩三天的時間,查出了這座石洞之處,依著金索尋找,又發覺這石洞之中,除了那毒蟒角蛟之外,還有另外三種毒物,不知什麼時候,已被人用天美蠶絲織成的金索,縛困在此處……」 諸葛膽聽他滔滔不絕,盡泄逍遙山莊隱秘,趕忙搖手阻止他再說下去,接道:「好啦,毒蟒、角蛟既被你藥物所制,想已不足為患,那三種毒物既無什麼動靜,想是沒被驚動,今日之事,全是由我做主,如果掌門師祖怪罪下來,你就說我要你們做的就是。」 吳大濤抱拳一禮,向室外退去。 散浮子暗自一收捆縛在手腳之上的天蠶索,覺著鬆動了很多,忽地縱身一躍,迅捷無比地沖了上去,左手疾出,施個擒拿手法,抓住了吳大濤的左臂,右臂同時飛起,踢中了那年輕大漢穴道,手中白霜劍劃起一片劍圈,護住身子,躍到石室壁角,說道:「這天蠶索如何才能斷去?快說!」 散浮子出手動作迅快無比,連武功高強的諸葛膽,也搶救不及,他不禁一皺眉頭,對羅雁秋說道:「我看在你的面上,招人相救於他,想不到他竟然突起發難,如我現在出手,你大概不會再怪師兄太過寡情了吧!」 急上兩步,凝神而立,雙目圓睜,神光湛湛地注視著散浮子。 散浮子冷笑一聲,對諸葛膽道:「你如再擅進,我立刻把他劈死劍下。」 羅雁秋本是宅心忠厚之人,一見這情勢,不禁大感為難,暗忖:師兄本是我要求他召人前來,解救師祖的危險,現在倒真不好插手再管,好在師祖劍術武功已臻化境,他倒不能把他老人家怎樣,於是便只好呆呆地站立一旁。 只見諸葛膽的右手一伸一縮,便多出了一把鐵骨摺扇,衣袂飄動,竟直踏中宮欺身進招,摺扇直點散浮子前胸「玄機穴」,他竟把那削鐵如泥的白霜劍,視同頑鐵一般。 諸葛膽此舉也真是大狂妄了,他把一代世外高人散浮子看成了一般武林高手,只聽散浮子冷笑一聲,直氣得長眉軒動,他馬步移動,身形不轉,左手仍抓著吳大濤的左臂,頭胸微向後仰,右手白霜劍,自下上挑,徑削諸葛膽的脈腕。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諸葛膽見人家施出一招「攔江截鬥」,便知平凡中有不平凡,連忙一躍身形,向左橫跨三尺,趁勢左臂一探,驕食中二指疾點散浮子抓住吳大濤的左手脈腕,喝道:「撤手!」 他這避招出招,渾成一體,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連散浮子也看得暗暗心折,但他豈能被這一逼撒手將吳大濤放開,只見他左腕一沉,順勢一帶,整個身形不動,卻將吳大濤踉蹌拉回了二步。 諸葛膽冷笑一聲,說道:「甕中之鼈,尚圖作困獸之鬥。」 轉頭又向羅雁秋說道:「現在是他自找死路,可怪不得大師兄了!」說完,把摺扇收起,一翻腕,「嗆啷」龍吟聲中,拔出了背上的雙劍,當然,這一對劍是另外鑄制的了,他原來那兩支百煉精鋼寶劍已被淩雪紅的青冥劍削斷。 諸葛膽雙劍在手,如虎添翼,散浮子雖是武功超絕,但他因左手還抓著吳大濤。身形的靈活受制,白霜劍削鐵如泥,但也不能盡情施展,直看得旁邊的羅雁秋大是著急。 突然,他童心大發,竟異想天開地想代散浮子抓住吳大濤,這樣,他們就可作公平的搏鬥了。想著,便一步步往倆人戰圈走去。 須知散浮子身上縛著五條天蠶索,另一端俱系在巨石下的五種毒物之上,在散浮子初與諸葛膽交手時,身形始終保持不動,怕再帶動下面的另三種毒物,但目前為諸葛膽的雙劍所逼,他也不得不作必要的移動。 散浮子一見羅雁秋向他左面走來,便已知道他的心意,但無奈自己和吳大濤已被諸葛膽罩在雙劍之下,他和吳大濤混成一體,此時,眼看羅雁秋也將要進入彌天劍影之中,大急之下,左腳虛空踢出,帶起一堵急風,直撞羅雁秋,想把他逼開,同時大喝道:「秋兒速退!」 哪知他話聲剛落,巨石下又響起一陣隆隆之聲,原來左腳踢出,正帶動了天蠶索另一端的毒物,接著一股股水箭,自那三尺大小的洞口射出,那水箭越射越高,撞在屋頂上,散開來,猶如傾盆大雨般落下,片刻之後,室內之水竟淹沒足踝。 此時,散浮子和諸葛膽早已停了手,而散浮子仍是抓著吳大濤的左臂不放,他轉首一看,只見吳大濤頭顱低垂,雙目緊閉,探手一試前胸,早已停止呼吸了! 散浮子一鬆手,嘩啦一聲,吳大濤的身軀,便蜷伏在濁水之中。 須知吳大濤父子雖是精通馴獸驅蟲之術,但卻不諳武功,他年老體衰,而且又被散浮子抓著脈門一陣折騰,是以不支死去。 任諸葛膽是城府深沉,不露聲色之人,此時的臉色也變了樣,冷笑一聲道:「老雜毛,你這可是自作自受,我好意教你一條老命,你偏偏不想活好,我走了。」說著,竟再不看羅雁秋一眼,大踏步向室外走去。 羅雁秋在一旁也看得怔住了,眼看吳大濤父子一個被點上穴道,一個被捏斷脈門而死,具都仰臥深及足踝的水中,而師兄竟要一走了之,他如何不急,忙緊走上兩步,抱著諸葛膽的右臂說道:「師兄,我求求你,你總不能這樣就走呀,那祖師和我怎麼辦呢?」 諸葛膽不耐地回頭一看,只見羅雁秋嫩紅的臉兒,此時已嚇成了土色,兩隻汪汪的靈活大眼,更滿現著乞求的光芒,他不由心中一動,柔和地說道:「唉!事已至此,你看我還有什麼辦法?」 羅雁秋急得要哭出來,只聽散浮子朗聲喝道:「秋兒,你快點隨他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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