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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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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秋被他一句話說得紅著臉,下不了臺,淩雪紅聽得莫名其妙,星目流轉,一臉茫然。 鐵書生已聽出了諸坤話中的含意,生怕鬧出事情,趕緊接口道:「羅兄弟,諸兄弟多喝幾杯酒,總得要發點酒瘋,老毛病,你別理他。」 諸坤抓過三寶和尚面前一壺酒,又喝個一滴不留,搖搖頭說道:「這酒實在不壞,小要飯的真是有點醉啦。」 一席酒足足吃了一個多時辰,方始結束,淩雪紅離席時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巧玉瓶,拔了瓶塞,倒出來五粒大還丹,交給羅雁秋,笑道:「剛才在山下和雪山派動手時,有幾位老前輩似是受人打傷,這幾粒『大還丹』想可療治。」 羅雁秋接過「大還丹」交給肖俊,鐵書生伸手接丹,手直發顫。 這等珍貴靈丹,求一粒已是難得,淩雪紅一出手就是五粒,自就難怪肖俊有點高興得發起抖來。 肖俊拿著大還丹,立時去晉謁師父松溪真人張慧龍,這位武當派掌門人見了五粒大還丹也不由怔了怔,接過靈丹,又面臨了分配的因難,松溪真人想了半晌,才決定不給勝衛。 他親拿靈丹,送到幾人養傷靜室,交給幾人服用,大還丹能起死回生,五人服用後,傷勢立見起色,可是苦了追風俠禿頭勝衛。 再說羅雁秋散席後,和淩雪紅情話靜室。 羅雁秋敘說了半年來迭遇奇險的經過。連那餘棲霞癡心相愛,司徒霜約晤荒園,還有魯西遇那白衣女,相贈回生續命散等經過也說了,不過說得很簡單罷了,浮光掠影地支吾了事。 哪知淩雪紅聽得甚是用心,件件都不放鬆,而且她問得又很徹底,問清了一件後,再問第二件,這一來羅雁秋倒沒法子支吾以對了,只得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余棲霞和司徒霜的事,淩姑娘雖也問得很清楚,但似是沒有放在心上,聽完一笑,白了雁秋兩眼就算過去,單單對那白衣女的一檔事,卻是一點也不放鬆,追根尋底,問個不停,而且聽一段,想一陣,然後再問,羅雁秋如臨法庭,形同被告,被紅姊姊左右盤問得他連一字也留不住。 淩雪紅向完後,神情異常淒傷,歎口氣說道:「我離東海無極島時,父親已對我說過,他說我們日後要遇上很多煩惱,要我遇事都該退一步想,如果太過認真,恐怕會造成悲慘結局,看來這件事就要到來。我父親三月前發現他師父空空大師留下的一本冊子,那裡記載空空大師一件秘密,父親沒有告訴我個中詳情,但他卻很鄭重地對我說,要我對你的事不要管得太多,一個不好,也許會連累了他老人家,自從發現那本冊子之後,我父親好像有什麼心事一般,常常鎖著眉頭,我幾次鬧著父親,求他對我說出原因,可是他總是不肯答應,現在想起來,這件事恐怕與你有著關係。」 雁秋笑道:「空空大師的事,會和我有關係,那豈不是笑話,你不要胡亂猜想了,我們夫妻在天比翼,在地連理,小弟這顆心惟天可表。」 淩雪紅笑道:「你現在講的很好聽,可是到時候恐怕就把我給忘了,剛才你受師父罵時,用什麼態度對我,你自己想想看,怎不使我傷心?」 羅雁秋黯然歎道:「師恩如山,我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答,難道姊姊還記恨我嗎?」 淩雪紅歎息一聲道:「我如果記恨你也不會對你說了,我現在發愁的是以後的事,有一天,你為環境所迫不得不棄我而去時,我該怎麼辦?」 雁秋笑道:「這是沒有的事,我最擔心的是怕師父這一關難過,現在既已得我師伯作主玉成,師父也已經答應,從今後我們是一對名正言順的夫妻了,生則一體,死則同穴,難道姊姊真的不相信我嗎?」 淩雪紅淒然一笑道:「我不是懷疑你對我用情不真,而是我心裡有了一種預感,總有一天,你會離我而去,我父親也不會故意嚇他的女兒,真要到了那一天,我就橫劍自絕。」說完話,淚水盈眶,神情竟是十分傷心,好像真的有人奪去了她的秋弟弟似的。 羅雁秋十分激動地抱著了淩姑娘纖纖柳腰,斬釘截鐵地說道:「姊姊儘管放心,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咱們就死在一起,不過,我想這是絕對不會發生的事,你那樣大的本領,天下除了岳父之外,還有誰能打得過你,沒有人能打過你,誰還敢欺侮我呢?」 淩雪紅笑道:「我沒有到東海學劍之前,實在有些自負,但自東海學劍之後,反而感到自己渺小了……」 兩個人情意纏綿,難分難舍,羅雁秋緊緊抱住了淩姑娘的嬌軀。 良久之後,淩雪紅才推開雁秋道:「你還不走呀!儘管呆在我房裡幹什麼?」 雁秋看看天色,已是夕陽下山時分,不知不覺間在淩雪紅房中過了半天,點點頭笑道:「我當真要給師伯、師父請安去了。」說著話,緩步邁出了淩姑娘的靜室。 他剛剛踏出門,迎頭碰上嚴燕兒慌慌張張地跑過來,一見羅雁秋就叫道:「秋哥哥,我正要找你,快些去吧!瑛姊姊在你房中等你,看樣子好像有什麼大事一樣。」 羅雁秋聽說姊姊找他,急急忙忙地回到自己臥室,果然見寒瑛一個人坐在案邊,似乎有無限憂慮。 雁秋心中一驚,急搶兩步,到了姊姊身邊,低聲問道:「姊姊要找我嗎?」 寒瑛點點頭道:「你看這是誰留給你的信?」說著話把手中一方白箋遞給雁秋。 羅雁秋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奉命送上千年靈芝液一瓶,想君必已收到,覆命途過大雪山十二連環峰時,急動遊興,降鸞雪峰,遍歷雪山派關卡各堂,無意遇上自稱為君師祖的散浮子,諄言托妾傳訊武當,他已為雪山派紫虛道人困居於逍遙山莊。本應早日傳警,乃因主人待妾覆命于聖母峰上,故而不得不先行西上,好在紫虛道人並無加害令師祖之心,略延誤時刻,還不至造成大恨。妾于聖母峰見得主人之後,面陳令師祖所托轉訊一事,幸獲主人面允,得重返武當山面述警訊。哪知君正和好友飲宴偏殿,且正值興高采烈,君側青衣女,美貌絕倫,想必其為君竹馬愛侶,良友情人,歡飲正洽,妾縱有要事,也不忍驚散酒興,但主人限期迫切,妾又不能多留片刻,故而留書致意,臨去依依,頗不勝情,但願後會有期。 綠雲草上。」 雁秋拿著信箋,心中暗自忖道:「這件事勢需稟告師父,但如把綠雲留函交閱,又可能招來一頓責駡,如果隱瞞這件事,又怕害了師祖散浮子的性命。」 他一時間猶豫難決,站在他身邊的羅寒瑛,早已看得不耐起來,恨聲道:「事關師祖他老人家的生死安危,你怎麼拿著信發起呆來,快些想想,看該怎麼辦啦?」 雁秋被姊姊一叱,登時定了主意,決定拼受一頓責駡也要把綠雲留函交呈師父,心念既決,立時答道:「這事我們是沒有法子自作主意,我把這封信送給師父看看,讓他老人家作一裁訣。」 也不待寒瑛回答,立時向悟玄子靜室中跑去。 這時,悟玄子房中除了慧覺和一萍生外,還有萬里游龍呂九皋和武當派掌門松溪真人張慧龍,五個人團團對坐,看樣子是在商量什麼事情一樣。雁秋到了房門外,遲疑著不敢進去。 張慧龍面門而坐,看雁秋手捧一張白箋,徘徊門外,正待轉告悟玄子,讓他進來,背門而坐的慧覺,突然大聲笑道:「秋兒,你手裡捧的什麼信?有事情怎麼不進來呢?」 松溪真人只聽得心頭一震,暗自忖道:「武林傳說東海三俠中慧覺長老,修為功力之深,已達劍俠之境,今天看來,果是不假,他頭未回望,目未轉視,何以競知門外來人是羅雁秋?」 張慧龍正自忖想,雁秋已進了房中,他給東海三俠見過禮,又對萬里游龍和松溪真人見過,然後手捧信箋送給師伯。 慧覺接過信箋,很仔細地看了一遍,臉上立時微現異樣神色,但只不過一瞬工夫,立時恢復了鎮靜。 慧覺把信交給松溪真人張慧龍看完後,又轉給悟玄子,不大工夫,幾個人都看完畢。幾人中除了羅雁秋知道綠雲是誰外,其餘的都不知這信箋上所具名的綠雲究竟是何許人物。慧覺當下笑道:「散浮子既被紫虛道人軟囚在逍遙山莊,應早日設法救他出來,此事不知張道長作何打算?」 松溪真人合掌道:「為我們武當派與雪山、崆峒的門戶紛爭,致拖累你們東海三俠,貧道為此晝夜難安。」 慧覺道:「紫虛道人野心本大,志在所有武林同道,並非只圖貴派而已,所謂拖累,亦即自保,張道長大可不必為此不安,當前課題,旨在救人,如能雙管齊下,寓破敵於救人之中則更佳妙。」 張慧龍、呂九皋一齊合掌,道:「只聆一語,即可窺得胸中玄機,煩請作主運籌,以決勝於千里之外。」 慧覺合掌還禮道:「和尚怎敢僭越,還請張道長主籌施令,凡遣派我兄弟之處,定當盡力以赴。」 張慧龍搖頭道:「貧道已久聞大師才博古今,胸羅萬象,既承降助一臂,還望看在武林蒼生份上,不要再推辭才好。」 慧覺大笑道:「一語錯出,惹禍不小,暫行一試,下不為例。」說罷,略一沉吟,又道:「旬前貧僧晤苦因大師于東海無極島上,得蒙指點玄機,謂玄陰叟蒼古虛已允諾傾全力助紫虛道人,達到稱霸江湖野心。雪山派目前實力,無可諱言,再加蒼古虛這個老魔頭,助紂為虐,更是如虎添翼,如不得一二奇人之助,則縱然聯合天下武林同道,恐亦難抵得蒼古虛絕代武學。」 說此一頓,眼光落在雁秋臉上。 羅雁秋正聽得入神,大和尚忽然停住不說,要想追問,又不敢啟齒,心中甚感焦急。 慧覺目光移掃全場一周後,繼續說道:「天下能制得玄陰叟蒼古虛的奇人恐只有東西雙仙了,但東海無極島空空大師,早已返極樂;天山梅花穀清心神尼,是否也證大道,恐當代只有三兩個人知得,這三兩個人,如非她親傳弟子,亦必是為她守護禪關的人。」 說到這裡,羅雁秋心中突感一陣小鹿頂撞般地亂跳,慧覺幾句話使他憶起魯西遇的白衣女來,等一下師伯如問起綠雲來歷,實在無法回答,不說不行,說了又違背答應過人家,永不對人談起的誓言,心中一陣惶惶難安,臉上也紅了起來。 慧覺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不過,據苦因大師說,那蒼古虛現正值閉關期間,百日之內,沒法出手,剛看了秋兒送呈函箋所說,一時觸動靈機,趁那玄陰老怪關期未滿之際,我們不妨先挫敵一陣銳氣,就我等之中選得數人,兼程趕往大雪山,救助天南劍客,另集全力先把雪山、崆峒兩派在川東大巴山中所建築基業,一鼓蕩平,免得日後西行大雪山十二連環峰時,多一層後顧之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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