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風塵俠隱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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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過一刻工夫,對面起伏的峰嶺中,突現兩條人影,捷似鷹隼出塵,快如電閃風飄,眨眼工夫,已到張慧龍等面前。 第一個青袍長須,壽目入鬢,道髻椎發,飄飄欲仙,背著長劍;第二個是朱服儒巾,劍眉朗目的中年書生,背插鐵簫,臉帶倦容。 張慧龍見來人,正是名震環宇的東海三俠中悟玄子和一萍生,立時合掌當胸,躬身笑道:「二位為我們武當派事一夜勞碌,張慧龍感激異常,請入觀稍息,下麵的事,不敢再有勞二位了。」 悟玄子還禮笑道:「道兄太客氣了,我兄弟略代微勞,怎敢當謝,大師兄因一點瑣事,未能同來,囑我代向道長問好,他在旬日之內,即可趕來。」 呂九皋接口笑道:「有二位仗義出手,我們已感激不盡,哪裡還敢勞動大和尚,昨夜如不是兩位暗中阻截住他們中間一路的高手,三元觀恐怕早被付之一炬了。」 一萍生搖搖頭,笑道:「呂道兄太過自謙了,有你萬里游龍在,他們絕得不了手。」 突聞對面山峰上,響起了一聲悠悠長嘯,緊接著數十條人影出現,日光下疾速奔來。 武當派二三代弟子,迅速地排成了雁翅佇列,也就不過是剛剛站好,對方已到達了七星峰下,在三丈左右停住。 左面並排站著五個人,正是雪山派中內三堂玉皇堂堂主百步淩波譚玉笙、太白堂堂主七星掌袁廣傑、外三堂天龍堂堂主雙飛環鄭元甲、地虎堂堂主神火真人邵文風、人鳳堂堂主玉面女魔鄧玉珍,另外還有高低肥瘦不等十五六個,盡都是雪山派中的高手。 右面以崆峒派乾坤手閔雕為首,緊接著是三手真人于天豪、八臂哪吒周金鵬、閉眼僵屍苗一飛,及四龍三鳳。 中間站一個青衣小帽,朗目玉面的書生,背後交叉著兩支長劍,腰中斜系一具鏢袋,手搖摺扇,神態瀟灑,丰姿俊朗,他左側站著玄衣仙子杜月娟、紅衣女飛衛司徒霜及李英白,右側站著獨行尊者康泰,和攻打風月洞的那個武功奇高的黑衣怪人。 青衣書生俊目神光如電,橫掃了張慧龍等一眼後,一陣冷笑,突然收了手中摺扇,雙手抱拳,對著悟玄子、一萍生躬身一揖,笑道:「兩位師叔,恕弟子諸葛膽不能全禮叩見,我師父沒有來嗎?十餘年來未拜慈顏,他老人家好吧!」 悟玄子淡淡道:「你還能記得起你授業恩師嗎?那還不錯。」 諸葛膽臉一紅,還未及答話,一萍生已冷笑一聲,接道:「你背叛師門,投身別派,師父都不要了,還認得什麼師叔。」說著話,兩道炯炯眼神直逼到站在諸葛膽身邊的玄衣仙子杜月娟的臉上。 只見杜月娟一張粉臉上羞紅泛頰,諸葛膽的臉上卻隱隱透出怒容,劍眉一揚,正待發作,驀然見七星峰上沖上來一男二女。 三人身法都很快,男的尤為矯健,一會工夫,已到山下,一見悟玄子、一萍生,立時撲身拜倒地上。 悟玄子面帶微笑,擺擺手道:「你起來吧!這不是多禮的時候。」 來的人正是羅小俠雁秋和姊姊羅寒瑛,及余姑娘余棲霞。雁秋拜罷師叔,站起身後,閃動著星目,打量目前形勢。 只見雙方列陣相對,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他見到師父、師叔後,哪裡還敢多問閒話,乖乖地退到一邊,站在悟玄子身後。 玄衣仙子轉過臉,低聲對諸葛膽道:「那白紗裹臂,背插長形古劍的,就是你師弟羅雁秋。」 諸葛膽面帶笑意,打量了雁秋兩眼道:「果然是仙露明珠,光彩耀目,如能得我再傳恩師蒼老前輩慈悲,不難造就武林中一株奇葩。」說罷,對雁秋點頭微笑。 羅小俠見那青衣人對自己異常神情,不覺心中一動,暗道:「莫非這人就是我沒見過面的師兄,談笑書生諸葛膽嗎?看上去當真的威風十足。」 諸葛膽拱手對悟玄子、一萍生道:「師父對我諸葛膽恩如天高,弟子絕無一日忘懷,本當早日負荊請責,一則因弟子瑣務纏身,無法擺脫,再者他老人家俠蹤無定,尋找不易,俟弟子了斷了雪山和武當派這場糾紛後,當隨兩位師叔,去見弟子恩師。兩位師叔已是與世無爭的人,何苦為別人的事,捲入門派恩怨的漩渦之中,不如接納弟子忠陳,袖手觀鬥,免得招來無謂煩惱。」 悟玄子心知諸葛膽陷溺已深,就是大師兄慧覺和尚親來,他也不會放到眼裡,只冷笑一聲,並不答話。 可是,一萍生卻忍受不住,臉上怒容湧現,雙目神光閃動,厲聲叱道:「諸葛膽,你沉溺美色,背叛師門,忘恩負義,目無尊長,你是人還是禽獸?」 談笑書生臉色一變,怒道:「弟子已告罪在先,我尊敬兩位,才稱一聲師叔,眾目睽睽之下,你出口傷人,難道,你認為我當真怕你嗎?」 幾句話,氣得一萍生臉上變成了鐵青色,冷笑一聲,道:「諸葛膽,你知不知道,武林首戒欺師滅祖,大師兄教養你二十年的心血完全白費了。」一萍生說完,不覺泫然。 諸葛膽暗裡一聲歎息,目光左右掃視,只見隨他同來的幾位堂主及派中高手,臉上都是一片緊張肅穆的神情望著他,玄衣仙子杜月娟更是滿臉焦急,緩緩移近他的身側低聲說道:「大師兄對你不錯,你不能負了他對你殷切的期望。」 聲音是那樣柔媚親切,幽怨婉轉,談笑書生陡然劍眉一揚,俊目放光,抬起頭一陣冷笑,對一萍生道:「天地間因果輪轉,很多事非人所能謀算,往事已成過去,我們多作口舌之辯無益,兩位暫請退避,俟弟子蕩平武當山后,再負荊請罪,恭候裁決。」 一萍生看他神情,知道陷溺已深,再說無益,一陣心火激蕩,翻腕拔出背上鐵簫,怒道:「孽障既然不知悔悟,我只有代大師兄教訓你了。」 諸葛膽一陣大笑,道:「你自信手中鐵簫能勝得了我嗎?」 一萍生哪還能聽得諸葛膽再次譏諷,縱身直撲過去,鐵簫直指諸葛膽胸前。 談笑書生神色不變,行若無事,似乎根本就沒有把一萍生含仇出手之勢,看在眼裡。 這不但使一萍生更加暴怒,就是悟玄子也有點忍受不住了,說時遲,那時快,一萍生下擊之勢,還未近談笑書生,只聽一聲怒叱,道:「東海三俠,只是徒具虛名,你也配和諸葛先生動手嗎?」 強猛無匹的勁道,迎著一萍生撞來。 這一擊之勢,力量奇大,一萍生不得不收勢拒敵,鐵簫下沉,左掌推出,硬接了對方一擊。 一萍生吃虧在身懸半空,力量無法用實,竟被震得落地後退了四五步遠。 剛剛收住馬步,又聞怪笑聲起,一個黑衣奇醜大漢,已撲到眼前,左掌一招「蕉扇撲螢」,右手由外向內裡圈,一攻之中,用了兩道不同的力道。 一萍生剛才擋人一擊,知對方功力不在自己之下,哪裡還敢大意,鐵簫「笑指天南」,點向「氣海穴」,左掌「雲封霧鎖」,架住橫掃力道。 那黑衣奇醜怪人,正是玄陰叟大弟子赤煞仙米靈,武功已得玄陰叟蒼古虛的真傳,見一萍生以攻迎攻,不由大怒,暴喝一聲,右手運勁若鋼,硬奪一萍生的鐵簫,左掌變招「毒龍噴霧」,右側面搶攻,右腳同時飛起,踢出一招「巧扣天門」,這三招攻守各異,力道分用,不但使一萍生吃了一驚,就連一旁的悟玄子、呂九皋,也同時感到心頭一震。 因為,一個人武功再好,也不能同時用出兩種大不相同的力量,也就是武家所謂心無二用,武功到爐火純青之境,一攻之勢,力量互異,就已算難得,而這黑衣怪人一招三勢,分力合用,右手奪簫,左掌側進,腳攻正面,確是武林極不易見的身法。 一萍生受人奇招所制,立時被迫落下風,但他究竟是身負絕學的人,臨危心神不亂,左掌化一招「推窗迎月」,硬接人一擊,順勢轉身,讓開一腳,但鐵簫卻無法再避開人右手,被那黑衣人抓住。 倆人左掌實接,立時內勁外吐,掌心互抵,運內功硬拼,右手則各握鐵簫一端,互不放手。 一萍生昨天疲累未複,功力上打了折扣,雖覺著漸感不支,但他仍然咬牙苦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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