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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雁秋回頭笑道:「其實,這人武功並不比我差,我只是搶了先機,快了一步,他想還手時,已無能力力了。」

  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道:「諸兄,尚老前輩在嶗山賜授了小弟八招絕技,叫我轉傳諸兄,因為一路上行色匆匆,沒有機會,等退了敵人之後,小弟今晚上就把這八招絕技要訣口轉諸兄,明天我們再一同練習幾遍。」

  嚴燕兒站一邊,聽得滿臉羡慕神色,說道:「秋哥哥,我可不可以學學?」

  雁秋道:「這八招,是尚老前輩一生心血,由各種武學裡研化而來,在未得尚老前輩允許之前,小兄實難自己作主,這麼吧!我把剛才奪軟鞭那招移星轉鬥傳給你,怎麼樣?」

  嚴燕兒高興地拉著雁秋一隻手跳著,笑道:「秋哥哥,你真是太好了,我以後一定最聽你說的話。」

  雁秋一笑,轉頭看儒俠華元和太極牌孫萬堂由快打變成了以上乘內功煞手對拼,華元手中鐵骨摺扇,吐招出手緩慢異常,下盤飄搖不定,好像站立不住一樣,全身東倒西歪。

  孫萬堂手中太極牌,也是慢騰騰的,但腳步卻沉穩凝重,移腳抬腿,直似蝸牛漫步。

  看上去,兩個人好像在鬧著玩兒樣,其實,每招每勢中,都潛蘊強勁內力,蓄勢待發,只要敵人稍一疏忽,立即以閃電般手法,把全身功力集於一點,攻取對方要害。

  羅雁秋看華元應敵輕逸,面色平和,而孫萬堂卻是滿頭大汗,滾落如雨,知道儒俠取勝在即,遂全神貫注倆人出手情形,默記心中。

  嚴燕兒看倆人打得奇怪,不禁動了好奇之念,慢慢往倆人身邊走去。

  雁秋正看得入神,也未注意到他,嚴燕兒距倆人還有八九尺遠,突碰上一種潛力阻擋住他,小孩子哪知厲害兩腳一點,就往裡面硬沖。

  他如不沖還好,這一用力沖,立覺一股極大的勁道反彈回來,心裡一驚,不覺啊呀一聲,全身被彈退回來一丈多遠,幸得雁秋驚覺,一下接住他的身子,算沒有受傷。

  可是他這一聲驚叫,害得華元心神一分,孫萬堂太極牌趁勢一招「流星飛墜」,劈頭打下,其勢猶如迅雷下擊,雁秋驚呼一聲:「糟了!」

  話剛出口,猛見華元橫裡一翻,身未挺起,右手摺扇捷如閃電,點向孫萬堂右肩井穴。

  太極牌孫萬堂,好不容易找到了華元一個空隙,只顧全力攻敵,沒有想到顧已,儒俠在生死一發之間,用迅巧無匹之身法,避開敵人太極牌,猝起還攻。

  孫萬堂警覺到時,已自不及避招,只得右肩一挺,反迎摺扇,拼傷筋骨,避開穴道,摺扇過處,一道血泉噴射。

  孫萬堂只覺右肩一陣劇痛,太極牌脫手落在屋面,打碎幾塊屋瓦,人卻狂笑一聲,躍起兩丈多高,斜著飛落房下,左手緊按右肩傷處,回頭喝道:「孫萬堂拜領了一招恩賜,咱們後會有期。」

  說過話,連著幾個縱躍,如飛出三元觀而去。

  儒俠華元目視太極牌孫萬堂負傷遠去,緩緩走到嚴燕兒身邊,看他緊靠雁秋身上,一臉惶恐神色,歎口氣道:「你這孩子太膽大了,受傷了沒有?」

  嚴燕兒搖搖頭,答道:「沒有。」

  這當兒,靜涵忽然走近華元身邊,說道:「華師叔,梁師弟臂傷很重,又從屋面摔下,人已幾次暈厥複醒,請師叔慈悲慈悲他,給他療治一下傷勢。」

  儒俠華元不但武功精純,而且兼通醫理,聞言點點頭躍下屋面,向大殿走去。

  這時殿中金淳的屍體已經移去,又燃著兩支巨燭,梁文龍仰臥大殿一側,頭上汗珠如豆,右臂腫得比平常粗了一倍,但他卻咬緊著牙,一聲不響,小乞俠諸坤正蹲在身邊,替他推拿活血。

  羅雁秋看盟兄傷成這個樣子,不禁心裡一酸,流淚問道:「三哥,你怎麼會傷這樣重?」

  梁文龍笑道:「不要緊,五弟,我還能撐得住。」

  嚴燕兒更是望著梁文龍傷臂哭出了聲。

  儒俠華元也輕微地歎息一下,伸手在梁文龍傷處摸了一陣,說道:「不要緊,尚未傷及筋骨,只是受傷後,他又勉強對敵,致穴道塞閉,血脈不通,推穴活血之後,稍養幾天即可複元。」

  大家看如此說,才放下了心。

  儒俠先用右掌在梁文龍傷臂一陣磨擦,只見他掌起處,隱隱冒出熱氣,雁秋知他在運用自己內功替梁文龍療傷,果然他手掌起處,紅腫漸消,足足有一刻工夫,儒俠停手笑道:「不妨事了,只要休息七天,就可以完全複元。」說著話,又在梁文龍胸部「氣愈穴」,後腰「督脈穴」,輕輕推拿兩下,梁文龍驟覺著全身一陣輕鬆,痛苦全失,抬頭對儒俠笑道:「勞師叔費神了。」

  華元吩咐靜涵道:「你扶他到靜室休養去吧!」

  靜涵躬身一禮,抱起梁文龍退出大殿,儒俠帶著雁秋、諸坤、嚴燕兒也離開純陽殿。

  幾人剛剛走過三清殿,迎面碰見黑羅漢三寶和尚氣急敗壞地跑來,一見華元來不及行禮,含淚說道:「弟子師父守衛風月洞,遭人打傷,來人不知用的什麼手法,奇毒異常,家師受傷後,竟自無法運功療治,傷處紫黑,而且蔓延極快,尚師叔說華老前輩精通醫理,命弟子速請老前輩前往,挽救家師。」說著話,黑臉上淚落如雨。

  華元乍聞一心大師亦遭人打傷,確實吃了一驚,因為一心大師武功並不在自己之下,這樣說起來,雪山派方面今晚來人,確都是一流高手了。

  嚴燕兒心中惦記師父松溪真人安危,脫口問道:「我的師父呢?

  是不是被賊人沖進風月洞啦?」

  他這幾句話問的黑羅漢倍增傷感,在恩師性命垂危之下,三寶和尚也失去了平日那種玩世幽默的風趣,看了嚴燕兒一眼,答道:「家師和尚師叔力拒侵擾風月洞雪山派中高手,雖然未使匪寇們擅越雷池一步,可是家師卻遭人絕毒功力打傷了。」

  這幾句話聽起來很平和,其實呢?包含著無限感慨。

  華元回頭瞪了嚴燕兒一眼,孩子似乎也知道了剛才問的幾句話有點刺傷人家,拉著秋哥哥一隻手,低下了頭。

  儒俠回頭對諸坤道:「你留這裡,如再發現敵蹤,立刻派人到後壁風月洞那邊通知我。」

  小乞俠點點頭,華元立時展開輕功,飛一般向風月洞趕去。

  別看儒俠平時走路,邁著八字步,慢吞吞地踏死螞蟻,急起來,其快如箭,羅雁秋和三寶和尚全力急追,仍是趕他不上,嚴燕兒如不是被雁秋帶著跑,那就要落得更遠。

  四個人急奔如電,不大工夫已到峰後崖邊,此時月已偏西,月光下松濤如海,流瀑奔騰,托襯得名山絕峰,更顯得幽奇如畫。

  可是這當兒誰也無心欣賞景物,儒俠領先沿一條小徑而下,深壑千丈,深不見底,奇怪的是在峰腰中有一大片突出平地,風月洞就在這突出平地崖壁內。

  儒俠走近風月洞邊,看兩扇石門緊閉,一邊青草地上,盤膝坐著一心大師,狀似入定,尚乾露正在運用自己內功助他療傷,靜坐他背後,右掌緊貼在一心大師後心。

  江南神乞一見華元,立時高聲喊道:「華老大,快點來,老和尚越來越不行了。」

  儒俠心裡一驚,暗想:什麼毒功這等厲害,一心大師內功精湛,縱然身受重傷,也不應該發作得這樣快速。

  心裡想著,加快了腳步,跑到了一心大師眼前,蹲下去往他臉上一看,幾乎嚇得華元跳起了身子,只見他臉上佈滿了一層黑氣,一心大師微微一睜眼,對華元一笑,說道:「我一念仁慈,致遭他毒手,好在他已送命在我的掌下,老和尚殺孽深重,能落個全屍而終,已算是我佛慈悲了。」

  華元顫聲問道:「你傷在哪裡,給我瞧瞧,看是不是有辦法救。」

  尚乾露一聽華元口氣,就知他心裡已沒了把握,不禁暗裡抽了一口涼氣。

  一心大師道:「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老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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