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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羅雁秋心覺奇怪,清靜地方和治病有什麼關係?他本想問明白,用意何在,可是散浮子卻一疊聲催他快去。

  羅雁秋不敢再問,翻身躍上馬背,疾馳而去,虧他苦心尋找,竟被他尋著一座久絕香火的呂祖廟。廟處荒郊四不靠村,雁秋把大殿打掃乾淨後,才飛馬報告天南劍客。

  他把尚乾露扶上寶駒,縱馬馳到呂祖廟中大殿一角,暫作了江南神乞病榻,散浮子先替他推宮過穴,然後又撬開他牙關,服下去兩粒丹丸,直到尚乾露面色轉紅,才長長歎口氣,說道:「我一時大意,忘了他元氣傷損太重,大還丹雖然神效異常,也不能在短短兩三天中使他完全複元,最少也需要七天以上時間,才能元氣恢復,不致再發,可是我們三天后就動身趕路,他又盡力緊趕,致傷勢復發,幸好尚無大礙,不過,要須七七四十九天以上的靜養了,你去採購一點吃喝食物用品,為他這場病勢,又要耽誤我西上十二連環峰的行期了。」

  羅雁秋赴濟寧街上購了食物,三個就暫時在這荒廟中安居下來。

  尚乾露經天南劍客悉心療治,第二天,已能轉動說話,這位風塵怪傑,在這時候已無法再逞剛強,吃飯起居都得雁秋服侍,第四天,尚乾露已可勉強行動。

  雁秋扶他到大殿後面一片草地上坐著,春日暖陽,和風徐來,尚乾露仰面望天空白雲變幻,不禁觸景傷情,想自己一生縱橫南北,不知經過了多少陣仗,誰知,嶗山一戰幾乎埋骨魯東,看來在江湖上行走,實難落得好下場了……

  正當他感慨叢生,忽見兩隻白鴿劃空向西疾過,不由心中一動,剛想招呼雁秋,讓他用暗器打落一隻,哪知心念初動,又有兩隻灰色健鴿,由北向南急飛過去。

  江南神乞心知有異,雁秋也自警覺,他皺著眉,走到尚乾鵬邊,說道:「這四隻健鴿有點怪道,晚輩在大巴山時,曾見雪山派用健鴿,互通信訊,這四隻鴿子不似尋常,難道這一帶也有雪山派的黨徒?」

  尚乾露點點頭,答道:「雪山派黨徒滿天下,爪牙密佈,紫虛老道,不愧武林中傑出梟雄,可歎他一念之錯,不知要毀去多少成名武林人物的性命。」

  羅雁秋扶起他,笑道:「多行不義必自斃,雪山派倒行逆施,無疑是自掘墳墓,總有一天,他們會風消雲散,羅雁秋雖然是螢火之光,但我能活一天,就要和他們周旋一天……」

  話未說完,驀聞一聲冷笑傳來,接著暗器風動,雁秋急推尚乾露向旁一閃,一支喪門釘掠著雁秋左臂衣袖打過,這一下,氣得羅雁秋心頭火發,探手入懷取出兩顆銀蓮子。

  騰身飛上殿脊查看敵人隱身所在,猛聞一聲斷喝,道:「鼠輩敢爾。」

  隨著這聲斷喝,又傳來一聲悶哼,接著天南劍客出現在大殿左側招著手,說道:「賊人已中我一記劈空掌,負傷逃去,你們回到大殿來吧!」

  雁秋扶著尚乾露走進大殿,散浮子面色嚴肅地對雁秋說:「秋兒,剛才敵人入廟時,我已發覺,暗中在監視著他,這人武功很高,決不在你之下,你罵雪山派自掘墳墓,他才突下辣手,這證明他一定是雪山派中人物,剛才四隻健鴿分往西、南飛去,可能雪山派在魯西辦什麼緊要事情。」

  「以我推斷,他們在這附近的人,還不是少數,也可能有極厲害的人物,說不定等一下,他們會有人來此,我還要西上大雪山,訪晤紫虛道長,不願和他門下弟子黨徒們就此鬧翻。有我在此,量他們也不敢無理取鬧,等會兒,如果真有雪山派中人再來,不許你開口多話。」

  「秋兒遵命,別人就是罵我,我也不還他就是。」

  他說完了,才覺著話裡有毛病,瞪著兩隻大眼睛,看著散浮子憨笑。天南劍客歎口氣,閉目靜坐,他不是恨雁秋,而是覺著這樣靈秀可愛的孩子,偏偏會隱斂著無窮殺孽。

  這時間,三個人都不講話,荒野空廟大殿上,靜的如一池秋水,驀然散浮子睜開雙目,向殿外注視一陣,緩緩起身向殿外看,雁秋童心未退,哪能忍住不動,輕著步跟在天南劍客身後。

  散浮子背手卓立殿外台級上,似乎在凝神靜聽,羅雁秋也凝神聽了一會,卻聽不見一些異聲,他又不敢追問,只好也裝著若有其事的樣子站著發呆。

  約有一盞茶的工夫,雁秋才聽得腳步聲逐漸清晰,又過一陣,才見由破損的圍牆上躍入倆人。

  左面一個光著頭,穿著一件破僧袍,一張臉黑如煤炭,右面一個一身百結鳩衣,赤著雙足,兩個人,似乎沒有發覺羅雁秋和天南劍客,但雁秋已看清楚,右面那人正是小乞俠諸坤,不由高聲喊道:「諸兄。」

  小乞俠一轉頭,雁秋已飛奔著迎過來,雙手握著諸坤一雙又黑又髒的手,搖著說道:「諸兄,一定是為小弟的事東來,我羅雁秋感覺愧極啦!」

  諸坤掙脫手,笑道:「兄弟,我這手又髒又臭,你不怕汙了你一雙瑩玉似的手掌嗎?」

  雁秋急的面紅耳赤地說:「你怎麼能這樣說,我……」

  他話未完,站在旁邊的黑羅漢接道:「你不要聽小要飯的話,他那張狗嘴裡,永遠說不出一句人話。」

  小乞俠仰面大笑一陣,才替雁秋引見了三寶和尚。雁秋帶倆人進了大殿,散浮子已早回殿內,小乞俠這人天不怕地不怕,不管見什麼人,總要先和人家說幾句玩笑,就是見了尚乾露有點膽寒。

  這時,尚乾露正盤膝坐息,小乞俠看師父臉色發黃,精神萎靡,心知有異,不禁一驚,雙膝並跪,喊了聲:「師父。」立時滾出兩行淚水。

  尚乾露笑道:「沒出息的東西,哭個什麼勁呢?老要飯的還沒有死,起來。」

  小乞俠哪裡敢答腔,忍著淚水站起來,垂手身側,江南神乞最是厭惡世俗禮法,所以,他也不命令小乞俠拜見天南劍客,只淡淡說一句:「那道長是散浮子老前輩,老要飯的沒有死,全仗散浮子老前輩施救。」

  小乞俠、黑羅漢雙雙拜見,散浮子笑道:「你們起來吧!我這山野之人,也怕多禮。」

  倆人剛剛把經過講完,廟外傳來了一陣馬蹄聲,諸坤點點頭,道:「肖師兄機智異常,可能是他們也找到了這裡。」說著話和黑羅漢起身向殿外走,打開門果然是肖俊等一行幾人,寒瑛、雁秋姊弟重逢,相抱大哭,散浮子喝止倆人,羅雁秋收淚後,帶肖俊等人進入大殿,聽江南神乞說出他血戰靈水崖的經過。

  江南神乞說完經過,天色已快近午,雁秋笑道:「這段時間裡,小弟學會做菜煮飯,現在,天已快到中午,我去燒一餐飯,各位哥哥嘗嘗小弟手藝如何?」說著話,起身向大殿一角走去,那地方放著鍋碗之類,寒瑛追過去說:「弟弟,我來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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