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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可是雁秋是存心拼命,一個「迎風劈浪」,又把餘下一個施刀的橫截兩斷,醜老人又驚又怒,自己一行五人,已有四個喪命在雁秋劍下,只剩自己一人,如果傳揚下去,不便是一世英名盡付流水,還有何顏面在愁雲崖立足。他越想越氣,狂吼一聲,鳩頭鐵杖一陣疾掃,和雁秋拼上了命,呼的一杖「泰山壓頂」當頭打下。

  羅雁秋白霜劍往上一迎,一片龍吟之聲,果然寶劍非凡,竟把鴨蛋粗細的純鋼鳩頭杖一削兩段,可是雁秋經這一震,神志昏迷,身子也向下倒去,恍惚中似聞一聲嬌喊:「相公你……」

  人便栽倒,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睜眼一看,見自己躺在一個石洞裡,這洞約有四間房子大小,高有一丈,四周潔白一片,宛似一個整體的玉山,為巧工名匠雕鑿而成一樣,自己則仰臥在一個寬大的龍鬚矮榻上,不遠處有一張巧工雕置的大石床,上面鋪有厚厚的床墊,一色清綠的床單,紗帳,壁角放著淡綠瓷的盆花,另有幾個青石做成的矮墩上面亦鋪著淡綠的布墊子,總之這洞除了周圍洞壁雪白以外,其他的陳設都是淡綠的色彩,佈置雖然簡單,卻另有一種雅潔情麗的景象,被那洞頂懸掛的數百條瓔珞的瑩瑩碧光一照,越發感覺到石洞內翠碧交映,色調幽雅之極。

  羅雁秋見這樣一個好地方,心中非常高興,一挺身就想坐起來,忽然傳來一個嬌脆的聲音嗔喝道:「快給我乖乖地躺下,你還沒有完全複元哩!」

  隨著這嬌脆的喝聲,從壁角一個洞門外走進來一位千嬌百媚的少女,嫋嫋婷婷,走到雁秋仰臥的矮榻旁邊,坐在榻旁的石墩上笑道:「喂!你還覺得痛嗎?」

  雁秋已認出那嬌美的臉蛋,一想到自己中人暗器昏倒的情形,不由驚叫道:「啊呀!這是什麼地方,我還活著嗎……喲,一定又是你這女英雄救了我的性命,我……」

  那少女睜著一雙秀媚的妙目,脈脈含情,半晌才輕輕地歎氣道:「都是我一時大意,害你受這種苦頭……」

  她說著,似乎感到眼睛中有點濕潤,慌忙別過頭去。

  羅雁秋人本聰明多情,何況這姑娘又是風華絕代,人樣花枝,嬌中透媚,秀裡帶俏。

  羅雁秋只覺一陣心蕩神搖,紅著臉搭訕著說:「要不是我親眼看到,我真不會相信世界上有女英雄這樣秀美的姿容,和出奇的本領。」

  那少女聽後,格格笑道:「美嗎?我兩次救了你的命,你要怎樣報答我呢?我問你,你今年幾歲,家裡還有什麼人!」

  她這一問,又勾起羅雁秋淒慘的身世來,不由眼圈一紅,落下幾顆淚珠,毫不隱瞞地把自己的家世說了一遍。

  姑娘歎口氣道:「可憐你小小年紀有著這樣一段悲慘的身世,不過也許我的身世比你更慘,十九年來我一直沒有見過父母的面,也不知他們是生是死,我自幼就在我苦因師伯和恩師照顧下長大,我聽恩師叫我為淩雪紅,我那苦因師伯原是一位得道高僧,精通各種采藥練丹秘法,對我卻是鍾愛異常,每每把他在絕峰荒島費盡心機采得奇藥制煉的丹九,送我服用,有時一粒靈丹可抵上數年工夫,我又自小生長在恩師所住昆侖山煙霞洞內,每天和些虎猿在一塊長大,因此我這一身本領大半仗我苦因師伯靈丹之力,部分天賦,部分師傳,再加上我師伯常為傳我一種絕技神功,不惜在煙霞洞中一留數月,可憐他老人家常常往返于東海無極島和昆侖山,遙遙萬里之間,只想把我培育成一個武林中的健者,去年七月,我恩師在苦因師伯指導下,從峨眉山中得到一件至寶叫做鋼母,我師伯就在東海無極島閉門鑄劍,我也奉師命下山行道,苦因師伯太愛我了,又把他一隻神雕和兩頭靈猿送我,這一雕兩猿都是守東海無極島的神物,因我自小生長在虎猿群中,對獸類自然的音律就懂了一些,這一雕兩猿又都是通靈異物,一說便知,真是比兩個笨一點的人還聰明,我就仗這一雕兩猿,把愁雲崖鬧得天翻地覆。」

  少女說到此處,看看雁秋,見他聽得聚精會神,微微一笑又繼續說:「我在煙霞洞學藝的時候,不但苦研各種絕技,而且還得苦讀各種書籍,我讀的書不是一般人讀的經書,而是儒、釋、道全有,所以十幾年來,不但學了這身武功,也裝了不少學問,也正因為此,害得我夜郎自大,認為世界上沒有一個男人能放在我的心裡,便立志修道,這一生決不侍人,不想一見到你這個冤家,竟不克自製……

  從成都到大巴山來,我無緣無故和雪山派結下了血海深仇……」

  羅雁秋聽到這裡,心中猛然憶及大師伯在劍湖失寶時,自己似見一大雕背上的白衣道姑大概就是此女之師了,不用說成都盜馬,荒野示警,通江城傷賊,長青峽靈猿戲弄梁文龍都是她一人所為,不由又驚奇,又佩服,抬頭正見她秀目微蹙,妙目蘊淚,脈脈含情地看著自己,這就又增加一份銘心的感激,不自覺的脫口喊了一聲「姊姊。」

  霍然坐起來,兩隻手搶握著她一雙柔嫩的手,少女亦趁勢向他一撲,依偎在雁秋懷中,像依人小鳥,柔順小羊……

  羅雁秋輕抱著淩雪紅的玲瓏嬌軀,只覺著她身上一陣香澤襲人,如蘭如麝,令人欲醉,他低聲輕喊道:「姊姊…」

  淩雪紅突抬起一雙秀眉,把羅雁秋嚇了一跳,只見她紅著眼圈,淚光盈目,似是哭了起來,羅雁秋哪經過這些事情,慌忙把嬌軀向懷中一攬道:「紅姊……你為什麼要流淚嘛,有什麼話你只管吩咐我吧!我一定會照姊姊的話去做。」

  他沒有想到這一說更糟,她竟嗚嗚咽咽的哭出了聲……

  羅雁秋一顆心被她哭得沒了主意,急得不住搖著她一雙秀肩,嘴裡面不住的姊姊,姊姊的叫,不覺俊目中也急得落下淚水,正掉在紅姑娘的粉臉上,這一下她止聲抬頭,看雁秋星目滴淚,漸漸地破啼為笑,剛才雁秋抱住她一亂搖,又加上滿口姊姊,姊姊,叫得又甜又響,面對著這位秀絕人間,多情的美男子,淩雪紅如何還能不心動神搖,一時間,一張粉臉上白裡透紅,嘴角微翹,不斷地露出淺笑,這笑裡風情萬種,媚態橫生,羅雁秋被她笑亂了心,不自主地低下頭去猛親她一下香唇,誰知這一下闖出大禍,紅姑娘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一挺身掙脫雁秋懷抱,嬌喊一聲:「秋弟,你要害……」

  害什麼她可沒有說出來,人像一陣風似的搶到對面石床前,倒在床上,伏被大哭起來……

  這當兒可難壞了羅雁秋了,他不知是怕還是慚愧,張著嘴,含著淚,哭笑不得,緩緩走近床沿,壯著膽,一歪身也坐在床上,慢慢伸出兩隻手,扳著她一雙肩頭,低喊道:「紅姊,你不要生氣吧,我的心快被你哭碎了……」

  淩雪紅隨著他兩隻慢慢移動的手轉過身子,一雙妙目神光直注,玉體顫抖,臉上不時泛起一陣羞赧,梨渦裡微現紅暈,一排整齊潔白的玉齒,緊緊的咬著下麵的櫻唇,緩緩的用她兩隻玉臂撥開雁秋雙手,把自己一雙雪白的手掌輕輕壓在雁秋雙肩上,羅雁秋感覺著一股熱氣在兩肩流動,那柔若無骨的嫩手驟發千斤壓力,十個白玉般的手指變成十支鋼條,而且緊緊的扣住了他的肩骨,如功力稍差的人恐早已骨折肩塌。

  雁秋心中大吃一驚,這種內功真力,已貼肉近身,倘對方是仇人,必死無疑,慌忙運內功抵禦,但對方適可而止,不松不放,這可使羅雁秋作了難,如是過手比拳,可以閃避騰封,用招式化解,現在是並肩促膝,細膩調情,無論如何是不能亂蹦亂跳大煞風景,羅雁秋果然是異質天生,聰明絕頂,一轉念間可看透了對方弱點,不管她內功如何精純,見他兩臂一分,向前一撲,攔腰一抱,臉兒相偎,胸兒相貼,只聽紅姑娘口中嚶了一聲驚叫……又嬌顫地喊道:「秋弟……冤家……你……」

  兩個人一齊跌入那雕刻精緻的石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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