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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由於車馬行夥計又粗又蠻,程家的家丁當然不是敵手。

  由於魏允新的年紀大、經驗豐,還加上一個阮紹立,是以程水放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因此,他被打得口吐鮮血,他被打得遍體是傷。

  阮紹立趾高氣昂,最後,他留下了話語說:「程永放,限你三天,三天內將顧寶月和一紙休書送到洛陽車馬行,本少爺就不為己甚,饒你一條性命,不然的話,哼!準備去見閻羅王吧!」

  沈逸川聽了心中起了不忿,他說:「這就是事情的經過?」

  「是的。」

  「你們沒有報官?」

  「有。」黃姓總管黯然地說:「只因為洛陽車馬行乃是生意人,乃是江湖人,他們平時在衙門中都有打點,所以……」

  「所以衙門就推手不管了?」

  「是的,他們說爭風吃醋乃屬芝麻綠豆的小事。」

  「強佔民婦怎說小事?」

  黃姓總管一瞼無奈,他苦笑了一聲說:「在下也曾經分說了,但卻給對方駁了回來。」

  「他們怎麼個駁法?」

  「他們說『人搶去了沒有?成了事實了沒有?』」

  「可惡!」沈逸川暗暗地詛了一聲,說:「那你們就私下請人幫場了?」

  「我東家財產乃傳自祖先,他為人世故,因此得能守成,既能守成,也必守分,是以對這方面的事情毫不搭格,在下也是一樣。」

  黃姓總管抬頭朝沈逸川尷尬地笑笑,又說:「正當全家人一籌莫展、走投無路的時候,幸虧趙仕強少俠富正義之心,可是,他自思本身也是力所不逮、難是魏允新等人的對手,出面無益,遂暗地裡去延請沈大俠你了。」

  「這麼說你們全都不認識沈某人我了?」

  「是的。」

  「那趙仕強呢?」

  「趙少俠今早趕回來說,沈大俠你因有他事耽擱,未能在上午同來,但下午必到,是以囑在下來城外守候以及恭迎。」

  「喔!怪不得。」

  待他們進入城內,已經是萬家燈火了。

  來到程家,那焦躁、惶急,鵠立在大門口的程鑒元一見之下,不由口吐長氣,不由眉開眼笑,不由邁動雙腳奔了下來。

  因為,限期在即,明天就是第四天了。

  「這位諒必就是沈大俠?」

  「唔!不敢。」

  沈逸川明知對方認錯了人,但是,他似乎已經騎上了馬背,不得不將錯就錯。

  再說,他本姓沈,也經常地被人稱為「沈大俠」,怎否認得了?程鑒元一臉歡容、滿心慶倖,他橫臂躬身,說:「快請,快請,裡面請。」

  進了門,人了廳,他又大聲的嚷嚷了。

  「四喜,你伺侯沈大俠去客房休憩梳洗,我們這就安排酒筵為他洗塵接風。」

  「是。」四喜恭應了一聲說:「沈大俠請隨小的來。」

  四喜當然是程家的一名家丁。

  沈逸川如今更是無話可說,只有聽由人家安排了。

  宴席間,程鑒元殷勤地勸酒,殷勤地勸食。

  酒過三巡,忽然,有一個家丁匆匆地跑了進來,他懷著疑惑的眼光看看沈逸川,接著湊在黃姓總管的耳邊輕輕地低語了一陣。

  黃姓總管一聽眼中也布上了困惑的神色看看沈逸川,臉容還帶著尷尬呢。

  然後,他也咬起了程鑒元的耳朵。

  依樣葫蘆,程鑒元同樣地看看沈逸川,他一陣趄趑,卻又說不出什麼。

  最後,站了起來說:「黃總管,你陪沈大俠多飲兩杯……」繼之轉朝沈逸川生硬地笑笑,又說:「請恕老朽失禮,家事瑣繁,必須出去處理一下。」

  「程員外儘管請便。」

  沈逸川乃何許人,他觀顏察色,就知道必定是正主兒到了。

  由於對方一如自己,知有錯誤,但已經騎上了馬背,既難以解釋、又無法追究,何況,能多上一個幫手,也未嘗不是好事一件。

  程鑒元匆匆地出去接待另一位沈大俠,幸虧他業大,立刻又準備了一間客房,幸虧他家大,立刻又擺上了一桌酒筵,迄不見延誤。

  當夜,兩位沈大俠當然都歇宿在程鑒元的家中。

  第二天,第二天一大早,阮紹立果然言而有信,他又帶著原班人馬來了。

  「程永放,現在把人連同『休書』送出來還來得及,若再拖延磨宕,那本少爺就要打進來了。」

  驕奢依舊,囂張依舊,氣勢也是依舊。

  阮紹立再次提起「休書」,並且還加強了語氣,這就是巴結衙門的好處,不然,他怎會知道要對方的人,又叫對方寫上一紙休妻書?那是王法的漏洞、隙縫,有了休妻書就構不成強佔民婦,縱使有罪,那也輕乎其輕。

  程家的大門豁然開了,但是,出來的人不是程永放,不是顧寶月,也不是程鑒元。

  他們是誰?那是黃總管,那是二位沈大俠,以及一干家丁。

  阮紹立一見吼叫著說:「叫程永放出來!」

  後到的那位沈大俠踏上兩步,雙眼凝視著阮紹立說:「你叫阮紹立?」

  他,「而立」之年,生得精壯,生得黝黑,也生得正氣盎然。

  名,沈元霖,號,「鐵羅漢」,只因生性至孝,以故守著老母不敢遠行,平時種種菜,釣釣魚,倒也顯得清閒怡然。

  就這樣,幾年下來,江湖遺忘了他,他也隔絕了江湖。

  趙仕強的家門與他有舊,與地頗有淵源,找上了他,而他,一方面盛情難卻,一方面靜極思動,另一方面也是為振天理,為護正義,遂瞞住了老母漏夜偷偷地來了。

  阮紹立見了還真餒了一餒,說:「不錯,你又是誰?」

  「我是誰你不知也罷!」沈元霖說:「我只問你,你可是江潮中的人?」

  「是又怎麼樣?」

  「江湖中人可得講道理。」

  「我沒有不講道理!」

  「那你怎能強要人家的妻室?」

  「那是報復、亦是報應,我好心地請他們喝酒,程永放卻動手打人!」

  當然,阮紹立隱下了程永放為何打人。

  沈元霖微微地笑了一笑,他並不深究,只往旁說:「你不是打過他了?一來一往,兩相扯直。」

  「那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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