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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她橫眸瞄了麥無銘一眼,然後挨近了姚鳳蟀的身旁說:「姚姐姐,難道你也曾經被毛延齡……」

  「哼!憑毛延齡呀!他還不夠格!」

  姚鳳婷遂將當時她受傷的經過說了一遍。

  「鳳姐,你別再說了。」麥無銘說:「可別耽誤甄老英雄醫治指傷的時候啊!」

  甄玉珍一臉喜容地說:「那就委屈三位到我們的客房中坐坐吧!」

  「好,走!」

  姚鳳婷和甄玉珍一見如故,她們手挽著手,甄玉珍竟然連她的老爸爸也不管了。

  紀國勳識禮,他跨上一步,舉手想去攙扶甄宗威。

  甄宗威卻朝著對方笑笑,開懷地說:「多謝紀壯士,不過,這幾步路老朽還是走得動。」

  麥無銘環首向四周看了一眼,隨即摸出一錠二十兩重的紋銀。

  丟在桌上說:「店家,這錠銀子除了我們的飲食費,餘下的就算賠償寶號的損失……」

  「呃!」店小二頓時快步地趨了過來,說:「謝謝公子,但粗桌毛凳卻要不了這許多……」

  「那多的就賞給你了。」

  「謝謝,謝謝。」

  店小二捧著銀子,歡天喜地的跑向櫃檯而去了。

  甄宗威的心頭感到不安。

  他誠惶誠恐地說:「承蒙麥少俠賜予援手,老朽已經是五內俱銘,怎麼還要叫你破費?這實在太……」

  「錢財乃身外之物,甄老英雄又何必為區區小數而掛齒?」

  房間中,甄玉珍忙碌了。

  她準備著熱水,準備著毛巾,然後一手端著茶杯,於提著瓷瓶,服侍她父親將藥吞了下去。

  但是,可能是藥物運行緩慢,卻久久不見動靜。

  「爹,你感到怎麼樣?」

  甄宗威卻生硬地笑笑,說:「不怎麼樣,只是創口上有點麻癢而已。」

  姚鳳婷不耐了,她說:「銘弟,還是再勞煩你吧!」

  麥無銘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麼?

  但他卻假裝胡羊,故意反問地說:「勞煩我什麼?」

  「勞煩你幫甄老英雄催一催呀!」

  既然說破了,麥無銘又焉能再裝下去?

  他抬起右臂,張開手掌,隨意地搭上了甄宗威肩後靈台穴的旁邊。

  這一搭,功立顯,甄宗威的身體陡然一顫,他感覺到一股炙熱,像蛇一般地竄進了體內。接著,血口冒水了,起先是黑的,繼之是褐的,再後來是無色,然後,殷殷鮮血晶瑩地外溢。

  甄宗威眼波閃爍,容光煥發,他緊緊地凝視麥無路好一會,激動地說:「麥少俠,大恩不言謝了。」

  「這乃是藥石之功。」麥無銘謙虛地說:「甄老英雄言重了。」

  「旁人或許不和,但老朽乃系身受,焉會錯得?」

  麥無銘微笑不語了。

  ▼第十八回 長毛無理硬逼婚

  這一段乃是甄宗威敘述他們父女和「長毛公子」毛延齡接觸及遭遇的過程。

  辰光倒流,日月回轉。

  時是一年之前,地在湖南臨灃。

  一年前的一十上元節上午,甄玉珍穿戴得整整齊齊,打扮得花花馥馥。

  人都是愛美的,要面子的,尤其是姑娘家。

  她邁出大門,擬上街去買些元宵園子的作料,準備晚上節慶食用。

  大街上,好熱鬧,未來往往,熙熙攘攘,勾肩搭背的有,招朋呼友的也有,每個人的臉上依舊是一片歡容。

  每個人的身上也依舊是一身新衣,年還沒有過完嘛!

  「啊!王兄!恭禧,恭禧。」

  「哦!陳叔,我給你拜個晚年。」

  「嘻嘻哈。」

  「哈哈嘻。」

  「哥,你快來看,這盞鯉魚燈好漂亮啊!」

  「唔——那邊的老虎燈也糊得挺神氣的。」

  不錯,正月十五上燈,廿四落燈,是以家家的大門口,戶戶的店堂中都吊滿了各色各樣待售的花燈!

  甄玉珍在擁擠的人群中邊走邊看,最後,她在一家食品店的門口停了下來。

  這家食品店叫「大吉昌」,平時賣的是糕講香酥、瓜子果仁,還有南貨,如胡桃、黑棗、銀杏什麼的。

  這兩天不同,這兩天大吉昌的店門外擱著兩塊門板。

  一左一右,左邊擺的全是包好的元宵湯糰,有大有小,有甜有鹹,其中還有摻上色素,粉紅的討吉利,討喜氣。

  右邊門板上則放著各種餡子作料,有水晶,有芝麻,有赤豆,有桂花,真是應有盡有,琳琅滿目!

  甄玉珍兩面都看了一看,心中在想:「元宵湯糰,與其買作料回去自己動手做,不如買現成的方便些。

  反正只是湊湊熱鬧,應應節景,家無弟妹,父女二人又能吃得了多少?並且,父親喜吃咸的,而自己卻愛吃甜食。」

  主意既定,她就招呼在旁照料和忙碌的夥計說:「請你給我十粒豬油芝麻餡的,十粒鮮肉糊椒餡的。」

  「好的。」

  店夥抽空以熟練的手法用紙張給包了起來,各用鹹草給紮了起來,然後又禮貌地用雙手遞了過來。

  「嗨!姑娘,四十文錢。」

  甄玉珍打開在手中的絲巾,正欲拿起裹在裡面的錢幣的時候,忽然,身後卻有人先地而把一把銅細「咯啷啷」地撒了下來。

  「姑娘,錢在這裡了。」

  甄玉珍不由怔了一怔。

  她霍地回首,見身後站著一個錦衣怪人在朝著她笑。

  可是,她並不認識!

  那個人怎麼個怪法?

  膚色異常不能算怪,猴頭兔腮也不怪,怪的乃是對方的臉上,密密麻麻生著辛寸多長的汗毛,又灰又白,灰白參半。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買的東西,錢我自己會付。」

  甄玉珍焉能領受著這陌生怪人的人情?

  她豔若桃李,卻冷如冰霜,一點也不稍假顏色地說著。

  那個男人不以為意,他笑臉依舊地說:「銀錢乃是相互流通的東西,又何分你我?」

  「當然要分,否則,為什麼有人要胼手胝足去賺錢;否則,又為什麼有人卻依仗財帛去欺壓人家?」

  「話是不錯,但些許小錢計較什麼?就算是在下請姑娘吃了碗湯圓這總可以了吧?」

  「不可以!」甄玉珍非但依然繃著粉臉,而且話音很冷很絕地說:「本姑娘從來不接受陌生男人所獻的殷勤!」

  「這……」

  那個年輕男人笑容一僵,他顯然有些難堪,似乎下不了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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