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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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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暮鼓響了,麥無銘遂趁機地說:「無論如何,總得讓弟子用上一頓齋飯再走吧?」 「施主請。」 寺僧謝客,定有其因,而再綜合僧人們的行態舉止,談話語氣,顯示這國沿禪寺必有重大的事故要發生了。 正因如此,麥無銘也就故意地拖,故意地賴,看看自己能否也會為對方盡上一點綿薄。 膳堂裡,大大小小共有二十來個寺槽,麥無銘既然心有所疑,當然是在特別注意,他見每一個和尚的面孔,皆印自同一個模子。 標著同一個牌號,凝重、憂慮、不苟言笑,這豈是肅穆?它已經失去了佛門中應有的祥和氣氛! 並且,有人攏著臂,有人瘸著腿,麥無銘心巾更是不由地肯定三分。 晚膳過後,酉時即盡,知客大師又急急地趨了過來,說:「施主,你快走吧!再遲或許就會走不成了!」 「這樣好呀!今在用於本擬歇在此處。」 「唉!這怎麼可以?」知客增焦慮之情溢於言表,他說:「無論如何,施主今晚是非走不可!」 「佛有慈悲之心,人有惻隱之情,大師今晚為什麼非要逐客?」 「因為……因為……」知客大師「因為」了兩聲,突然又改口地說:「就因為你家以慈悲為懷,是以貧僧奉勸施主早些離寺。」 「到底為了什麼?大師何妨直告弟子。」 「好吧!貧僧也只有說了,免得施主設會敝寺怠慢客人,為難客人。」 「那請說吧!以便弟子有所琢磨,作個決定。」 「敝寺不幸,近日發生了重大變故。」 「什麼變故呢?」 麥無路追根了,究底了。 知客大師猶豫了一會說:「有道是寺醜不外揚,貧僧剛才曾經說過,那只是敝寺內務之事,施主不知也罷!」 「可是,夜已朦朧,山路崎嶇,大師忍心讓弟子星夜趕路,萬一摔落山溝,或者遇上強人這只待如何?」 知客僧皺眉了,蹙額了,過了一會,他毅然地說:「罷了!罷了!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貧僧再三地勸告施主,而地主總是不聽。 這樣吧,貧僧帶你去最後面的一間客房安歇,夜裡,千萬不要出來,若是聽到聲音,木管是口角爭論,也不管是兵刃碰擊,也切切不可探看。」 「好的。」 麥無銘既然決定了有所行動,但在口頭蔔不得不作如是之答。 「那施主就隨貧僧來吧!」 兩個人由西邊橫向東邊,因為,西邊那一排房屋乃是膳房、廚房以及庫房等等,而東邊的則全是客房。 惠明大師領著麥無銘到了最後的一間客房之前,他推開了房門,步了進去,隨手點亮了桌子蔔的油燈。 「等下貧僧會叫沙彌奉送茶水過來,施主無事,何妨趁早歇息。」 「謝謝大師。」麥無銘接著說:「容弟子再問一聲,午間由外面趕回來的那一位是……」 「喔!他叫惠光,乃貧僧的師兄,職掌羅漢堂副位。」 「弟子明白。」 惠明和尚似乎仍舊放心不下,他再次地叮囑著說:「施主早早安歇,以便明晨早早趕路,夜裡切勿外出。」 麥無銘感之於心,他也再次地說:「弟子省得,謝謝大師!」 亥時初起,樵鼓二敲,二更天。 麥無銘並未睡下,只是在禪床上盤膝打坐,聊作休憩而已。 不過,這樣夠了,因他身蘊神功,只要一闔眼,只要一寧神,就能恢復疲勞,驅除困倦,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在賓士著的馬匹上亦複如此! 客房外經常有腳步往來聲,屋頂上不時有衣袂飄風聲,國清寺中竟然戒備森嚴,巡視不懈,猶似大敵將臨! 忽然間,麥無銘聽到了前方傳來了一陣話語聲,這時,夜已深,人已靜,而那發話之人又貫上了真力。 是以聲浪波波層層,灌人耳鼓,清晰異常。 「二師兄限時已到,你就出來給小弟一個答覆!」 「颯颯颯」、「颼颼颼」,戒備守望的人一聽全部趕去了前面。 「師弟原諒,國情寺規章守則,條條皆是誡律,大師兄遺命囑咐,句句也是束縛,愚兄雖然不才,卻也未敢違背。」 這時,麥無銘也已經在動了,他運上種功,輕輕地拉開房門,左右一瞄,見周遭均無人影,閃了出去,又將房門輕輕地關閉上。 然後縱身而起,飛上屋頂,再幾個起落,就隱在大雄寶殿的脊角之後。 月在中天,銀光普灑,照耀得一如白晝。 天井中黑鴉鴉地站著一堆人,首先,映人眼簾的,是面對著他那兩個和尚,一個也剃度,年在五十,一個束環帶發,四旬年紀,這是一個頭陀! 這個頭陀,麥無銘看來眼熟,他不也是由地出門第八殿所管轄,而逸出來的那個叫「暗半天」黑雲嗎? 另一邊,高高低低,大大小小也有二十來個和尚。 這些和尚的手中,有的持著木棍,有的握著戒刀,他們雖然背向著麥無銘,但麥無銘大多在膳堂中已經見過。 至於尚未會面的那上了年歲的幾人,站在中間的一個,其語聲,其背影,依稀亦似曾相識。 面對著麥無銘的那個和尚說:「你既然自承下才,何不退位?」 背向著麥無銘,站在中間的那個和尚說:「可是長幼有序,這乃是華夏固有的人倫綱常。」 「那可仿效堯舜,來個禪讓。」 「呸!什麼禪讓?憑你也還不配!」背向的和尚之中,有一個年歲也在五十上下的和尚說:「國安,我告訴你,只要我們師兄弟有一人不死,這輩子你就休想!」 「國康,你好大膽?怎敢直呼為師兄的名諱?」 「你欺師妄上,我國康哪有你這個師兄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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