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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到了臥室外,麥小雲說:「阿春姐,臥房裡我不便進去,你可要小心些,注意些。」

  「我理會得。」阿有頓時使出了全身之力,半背半負地將老婦人安放在眠床之中,替對方脫去了鞋,蓋上了被。

  他們又一前一後的回到客廳之中。

  麥小雲說:「你們不知道你們的公子去了哪裡?但他平常所去的地方你可知道?」

  「我們公子平常都在書房中讀書,他很少外出,偶而出去,那也只有去普濟寺和方大大師論論詩詞,弈弈棋子。」

  阿春又抬頭看了麥小雲一眼說:「不過,最近他出去勤了,時間也長了。」

  「哦——去哪裡?」

  「依舊是普濟寺。」

  「那我就到普濟寺去問問看!」

  「不用了。」阿春立即接口說:「我家主母已經叫家院去問過幾次,都說沒有,後來,她自己也去了兩次,由我陪同著,結果……」

  「結果還是沒有?」

  阿春點點頭說:「是的。」

  「或許我運氣好也說不定呢!」

  麥小雲步出院子,正待舉腳跨出拱門的時候,忽然看見門口有一位姑娘在探頭探腦地朝裡面觀望著。

  「姑娘找誰?」

  那位姑娘羞澀地瞄了麥小雲一眼,說:「喔!你這裡可是林家?」

  麥小雲憶起老婦人曾經叫他林崇文,是以點頭地說:「不錯,這裡正是林家。」

  姑娘籲了一口氣說:「那林公子可有在家?」

  「林公子……」麥小雲感到有些應對困難。

  而那位姑娘卻誤會了他的意思,說:「婢女是說你的弟弟,林崇文林公子。」

  她竟然將麥小雲當成了林崇文的兄長。

  「他不在。」

  那位姑娘略一猶豫,然後小心翼翼地由懷中摸出了一個信封,說:「那就請你將它交給你的弟弟吧!」

  麥小雲伸手接了過來,說:「姑娘貴姓?」

  那位姑娘已經掉頭而去,她邊走邊說:「你只要將信交給他就知道了。」

  人家不報姓名、麥小雲焉能勉強?

  他只有回頭向阿春說:「你可認識這位元姑娘?」

  阿春搖搖頭說:「沒有見過。」

  麥小雲幾經思慮,認為這封信必定與林崇文的行蹤有關,但是,他未敢專擅,遂將信交給阿春說:「阿春姐,你拿去看看,裡面寫些什麼?」

  阿春傻傻地笑笑說:「小婢識字不多,還是麥公子你抽出來看看吧!」

  麥小雲既然要徹查林崇文的去處,些微的小節也就不容放過。

  他隨手抽出了信箋,隨口客套地說:「那我就越權了。」

  首先,一股淡淡的幽香鑽進了他的鼻孔,接著,幾行娟秀的字跡映入他的眼簾,那是一首《搗練子》令。

  「深院靜。
  小庭空。
  斷續寒砧斷續風。
  無奈夜長人不寐。
  數聲和月到簾櫳。」

  這首詞意味著期待,意味著盼望,意味著懷念,也意味著相思!

  丫環阿春伸長著頭頸,迫切地說:「裡面寫些什麼?」

  「一首詞。」

  「是普濟寺老和尚寫來的?」

  「應該不是。」

  「除了他還會有誰?」

  「這首詞中情意殷切,該是送信來那位姑娘的主人。」

  阿春困惑地說:「那會是誰呢?」

  「難道你家公子沒有意中人?」

  阿春搖搖頭說:「沒有。」

  這條線索由此斷了,不過,就算不斷,也算不了什麼線索,因為寫詞的人不也在等待著林崇文嗎?

  「那我走了。」麥小雲間明瞭普濟寺的所在,就出了南門。

  南門外有一個山嶽,那是莫干山迤儷下來的支脈。

  曾濟寺就在這個山嶽之中。

  「山殿秋雲裡,煙霞出草微。
  客尋朝罄空,僧背夕陽歸。
  下界千門在,前朝萬事非。
  看心兼送目,葭菼自依戀。」

  麥小雲繞過了照壁,邁入了山門,知客增就展著笑臉迎出來了。

  他,四十來歲,大概是多與世人俗客接觸的關係,故而精明而圓滑。

  不是嗎?這位知客增剛才還和一個服飾華麗的年輕人在彼此歡愉地交談著。

  麥小雲目光如炬,他當然也注意到那個年輕人了,但是,見對方形態高傲,舉止輕佻,該不會是一個整日與詩書為伍的人——林崇文——

  「施主是來朝山,還是上香?」

  「先上香,後朝山。」

  「是,施主請。」知客僧單掌憑胸,身形微彎,他在肅容。

  麥小雲是佛門弟子,他當然十分虔誠地隨殿上了香,然後摸出一錠五兩重的元寶,去進了香油箱內。

  幾束香一串銅尚且化不完,何用錢?何用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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