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地獄門 | 上頁 下頁


  徐至瑜既被人稱為「雲龍三現」,其身法之快,快似閃電,其身形之輕,輕若浮雲,迂回飄逸,一掌疾過一掌。

  掌風呼呼,拳形咚咚,衣袂劈拍,步聲頓頓……

  清心小心翼翼,也是一拳重過一拳,拳風的範圍廣大,是以護身蔽體,奈何神杵許最耗精力,而他又饑又渴,又勞又累,未幾氣就喘了,汗亦流了。馬下的腳步,似乎也漸漸的不穩了。

  可是。他必須要撐下去,熬下去,不為自己,也得為垂危的師尊,也得為正義的地獄門呀!

  天終於亮了起來,雖然見不到太陽,但也未見第二度降雪,只是灰灰的,沉沉的——

  「隆隆隆……」

  這個時候四邊即及傳來了悶雷般的聲音,清心聽了,心頭不由一喜,精神也為之一振,因為,他知道那定是城門開啟的聲音。

  他倒不是想急著進城,乃是城門開了,往來的人多了,對方也應該歇手了。

  城門未開難道就沒有行人?

  並不見得,當然,由城裡出來的的確沒有,但進城去的可就有了,不只清心和徐至瑜乃是例子,還有零零星星挑蔬菜到城裡去販賣的農夫,背魚簍的漁夫,擔柴草的憔夫。

  只足他們……見有人在大路上毆鬥,在涼亭邊兇殺,為保身家,為顧性命,全都遠遠地避開丁,或者繞道而去了。

  果然,徐至瑜原是長者,修養氣度兩所不差,為免得驚世駭俗,他飄然而退了。

  「侍者?你不跟本座同回地獄門也行,只要告沂我菩薩靜養之所就可以了。」

  「沙彌」清心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然後冷冷地說:「你省省心吧!本侍者不會讓你們再次地傷害到菩薩。」

  徐至瑜搖了搖頭,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小沙彌清心,今日裡竟然對自己成見忒深。其實,也怪不了別人,當時的情形,誰見了准都會心生誤會,清心只是其一罷了!

  不過,為免鑄成更大的過錯,他必須立即趕回地獄門,因為,自己找不到菩薩佛駕,對方也未必能,他要趕回去看守著,監視著,防備那處心積慮的陰謀者再度為害。

  「你是去青陽傳汛?」

  「不錯!」

  「務必囑青陽城隍火速以靈鴿書給二巡行特使……」

  「不勞費心!」清心一本常態。一點也不假以顏色。

  「那就好,再見了。」徐至瑜喟然歎息了一聲。他還能說些什麼?廢然回身,朝原路而返了。

  徐至瑜餓著肚子,忍著饑餒回到了地獄門,時間已經是巳牌時分了。

  他略一吐納,聊以平息紛亂的心湖,藉以提升萎弱的精神,然後施展起成名絕學「雲龍三現」,掠入冷穀之中。

  正擬朝山壁洞窟再次探尋菩薩下落的時候,猛抬眼,忽然瞥見山岩的另一邊菩薩廟之處也騰起了煙霧,竄出了火光。

  心中頓時一個錯愕,繼而震驚了,因為,他已經洞悉那是怎麼—回事了。

  徐至瑜衣衫圓圓鼓起,鬚髮根根飄揚,他渾身不由也燒起了烈火。

  在半空中—個迴旋,接著倒翻而出,縱上山頭,越過林木,看清了,也了然了?那果真是地藏王菩薩廟同樣地遭到了回祿,招來了祝融。

  梁已坍,牆亦坍,但,照壁前的廣場中,這時卻悠閒地站著—個身穿黑衣的人。

  黑衣服對地獄門來說,委實算得是十分平常,除去了閻王、判官,地府內的壯丁、陰曹裡的獄卒,他們穿的全是黑色制服。

  不過,制服是緊身武靠,而這個黑衣人,其衣衫則是飄飄長袍。

  「是他,是他……」

  徐至瑜恨之入骨,印象良深。

  就是他,這個罪魁巨挈,使陰曹地府化了灰!

  就是他,這個陰險惡賊,教自己聲名受了汙!

  火,火上加了油,氣,氣下灌起風。

  徐至瑜將功力運足九成之際,飛縱疾掠,似雕鷲,若虎狼、跑頭微探,身不稍停,貫連一氣地把右掌猛遞而山!

  「萬惡賊子,你好毒的心腸!」

  那個黑衣人雖然面向廟宇?但是,他似乎早有所覺,對方的招式未到,對方的浯聲未落,他右手隨即朝臉上—抹,一方從黑的紗巾就已經蓋上面孔。

  也是身不稍停,也是貫連一氣,他雙腳邊踩,他一個回身,人已斜飄二尺,巧巧地避過了徐至瑜那能要人命的擎天一掌!

  「這叫大丈夫。」黑衣蒙面人從容地說:「閣下可聽說過『無毒不丈大』?」

  徐至瑜吃驚了,不是自誇?也不是托大,他的身形、池的功力,在武林中屈指算來,該已找不出幾個,但是,回觀這個黑衣人,換式、飄退,俐落得很,一點不見勉強,一點不顯倉卒,比之自己,並不稍弱。

  徐至瑜的經驗閱歷和見地,與他的年歲相並增。

  是以,他立即平息著激蕩中的心湖,冷靜、沉重思維起來了。

  「對方究競是何等人物?」

  昨天,不知怎的?自己竟然會被對方所暗算,事後曾經追求原因和自我解釋,那是驟不及防?才中了暗算。如今看來,卻不儘然了。

  他推敲,他猜疑:府內的?陰府之內並無如許功力之人,就算有,也只有第九殿殿主『子母金環』姚天送。

  但姚天送因公外出,不在府中,外來的?天下之大,宇內高人當難算計,憑對方的功力,進入地獄門自無問題。

  但是,外來之人焉會對地獄門中的情況、地形瞭若指掌,並且配合著石鏡濤他們。啊!莫非是他們二人之一,那曾經在地獄門中待過一段時口,再次『投生』出去的『鬼魂』?

  徐至瑜眸子中神光一陣閃爍,凝目注視著黑衣蒙面人好一會,面紗雖薄,卻難窺透,憑外形,也不太像,因為廖不一個子較高,而潘松秋則又矮了—截!

  他迷惘了,他廢然了……

  「你,你是誰?」

  「你難道不嫌多此—問?」黑衣人淡淡地說:「我假如會輕易地報出我的名號,那又何必要蒙面呢?」

  徐至瑜腦誨中突然靈光一顯,他有點頭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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