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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徐督帥道:「蓉兒,你幼處深閨,讀的是詩詞經書,怎會知曉江湖中事呢?」

  劉婉蓉道:「晚輩隨爹娘輾轉任所,走了不少地方,見識自然也多了一些,但對江湖中事,實無所知。八卦教在府中佈置的埋伏,全部和武功無關,晚輩瞧出它情形不對,就隨手破去。」

  徐督帥道:「如何一個破壞之法。」

  劉婉蓉道:「他們八卦五行布成的陣勢,我隨手移開了他們幾個佈置,就可以使他們全陣變化受阻。」

  徐督帥道:「賢侄女學過五行、八卦?」

  劉婉蓉道:「晚輩看過一本書,那是很實有的奇書,上面專門解說五行、八卦的變化,晚輩閨中無事,就很仔細地把那本書看了一遍——而且,晚輩讀的十分仔細,閑中無事時,也隨手擺些五行八卦的市置。不過,擺過之後,我就隨手毀去。」

  她講的從容、鎮靜,聽起來不見一點破綻。

  關中岳說道:「那本奇書,是否還在姑娘的手中。」

  劉婉蓉道:「還在我這裡。」

  徐督帥道:「賢侄女可否把那本奇書,拿出來給我瞧瞧。」

  劉婉蓉伸手入懷,取出一本封面破落的書冊,遞了過去。

  徐督帥接過書冊,凝目望去,只見上面寫道:「五行奇門……」下面字跡破爛,已然無法瞧出寫的是什麼。

  遍尋全書,果然不見寫成此書之人的落款。

  但書內記述的冊頁,仍然十分完整,字跡潦草,有很多地方,經過改正。

  顯然,那是原始的草書,也許世間只有這一本,還未流傳出去。

  徐督帥隨手翻了兩頁。只見上面記述的果然十分清楚,是一本極為實用的書。

  證物齊全,徐督帥不能不相信劉婉蓉的話,緩緩把書冊交給關中岳,道:「總鏢頭見多識廣,瞧瞧這本書,是否知道來歷。」

  關中岳接過書冊瞧了一陣,道:「這是一本很實用的奇書,但在下未聽人說過。」

  徐督帥道:「這一本奇書,不知出於何人之手,又怎會落到賢侄女的手中?」

  劉婉蓉正待回答,只見一個黑衣大漢,急急的奔了進來,停在花廳門外,高聲說道:「門房值班,有要事稟告督帥。」

  沈百濤行出廳外,道:「什麼事?」

  黑衣大漢應道:「有人求見督帥,現有拜貼奉呈。」

  沈百濤接過拜貼看今,只見上面寫著:「草民葛玉郎,頓首百皋」,不禁一怔,道:「葛玉郎,他的膽子不小。」

  那黑衣大漢道:「屬下本不願為他通報,但四個當值的門房,都被他點中穴道,屬下既無能攔阻礙他,那就不如先行通報進來。」

  沈百濤回身行入廳中,說道:「葛玉郎求見督帥,」

  徐督帥道:「葛玉郎,我見過他!」

  關中岳道:「不錯,督帥見過他,此人亦是爭奪牧羊圖的要人之一,此刻竟然要見督帥大人,不知是何用心?」

  徐督帥略一沉吟,道:「不管他是什麼用心,有諸位在場,量他也做不出什麼歹毒的事……」

  目光一掠沈百濤,接道:「叫他進來。」

  沈百濤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片刻之後,沈百濤引領著葛玉郎,大步行了進來。

  葛玉郎步履瀟灑地行入廳中,回顧了一眼,揮手對徐督帥笑道:「山澤草莽,督帥莫怪。」

  徐督帥道:「葛公子有什麼話,只管清說。」

  右手輕擺,一個青衣童子,手捧香茗,送到葛玉郎的身前。

  葛玉郎接過香茗,淡淡一笑,道:「督帥的時間寶貴,目下的時機,亦很急迫,在下想請教一事,奉告一事,然後,由督帥大人裁決。」

  徐督帥道:「江湖上的朋友,對我都很抬愛,先說請教的事。」

  葛玉郎道:「聽說那牧羊圖,又交回到督帥手中了?」

  徐督帥點頭道:「不錯,牧羊圖又被我收回來了。」

  葛玉郎道:「在下奉告督帥的一件事,是目下有很多武林高手,都已集於開封,而且,已準備下手搶奪牧羊圖,這一股強大的實力,如不能善為疏導,必將構成一股強大無比的反擊之力。」

  徐督帥略一沉吟,道:「葛公子,在本座還未答覆你問話之前,我要先行請教一件事。」

  葛玉郎道:「督帥吩咐,在下洗耳恭聽。」

  徐督帥道:「雲集在開封的武林高手,是武林中的俠義人物呢?還是江洋大盜。」

  葛玉郎怔了一怔,道:「這要看督帥的看法了,人之善惡與看法都有關係,見解不同,善惡就很難分辨了。」

  徐督帥微微一笑,道:「葛公子,你好口才啊!不過,本座口中的善惡,好壞,自然是以公平為!」

  葛玉郎道:「就在下所知,武林中人,大都做過好事,也做過壞事,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水可載舟,既不能因噎廢食,自應要善於疏導了。」

  徐督帥略一沉吟,道:「此言倒也有理,葛公子日惹懸河,這等黑白之爭,只怕是難得結論,咱們就事論事,葛公子此番來意,是單獨和本座談論那牧羊圖呢?還是代表了那股強大的實力,對本座有所要求?」

  葛玉郎笑一笑,道:「大人的政聲至佳,武林中人談起你徐督帥,無不讚譽,不過,就在下所知,那牧羊圖本為江湖人物所有之物,督帥大人似是用不著捲入這場漩渦之中。」

  徐督帥笑道:「那遺物是一打埋藏的金銀珠寶,龐大財富,是嗎?」

  葛玉郎道:「不錯。」

  徐督帥道:「所謂雲集開封的一股強大實力,可是想取得那批財富。」

  葛玉郎道:「此物既非官家所有,亦不是民間聚集,其以前既為武林中人物所有,自然應該由武林人物取得,督帥大人如能置身事外,交出牧羊圖,此事即變為一場江湖紛爭;如是督帥大人捲入這場紛爭之中,江湖高手,多為山林草莽,只怕會冒犯了督帥。」

  徐督帥哈哈一聲朗笑,說道:「我無意霸佔那幅牧羊圖,我只是覺得那批龐大的財富,應該用於該用之外。」

  ▼第二十四回 少林僧侶

  葛玉郎接道:「這麼說來,督帥大人是不可能交出牧羊了。」

  徐督帥輕輕咳了一聲道:「我會交出去的。」

  葛玉郎聽得怔了一怔,道:「督帥肯交出來,那實是遠離是非的明智之舉,不知督帥大人有什麼條件?」徐督帥微微一笑,道:「我已經遣人去請少林寺中僧侶,準備把牧羊圖交給他們。」

  葛玉郎呵了一聲,道:「督帥大人準備挑起一場武林紛爭了。」

  徐督帥道:「本座並無挑起武林紛爭之意,但如情勢變化的非得一場惡鬥丕可,那要得諸位自己多想想了。」

  葛玉郎沉吟不語。

  徐督帥輕輕咳了一聲,道:「名傳千秋,身不過百年,本座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麼許多人竟然為財富而死。」

  葛玉郎道:「人為財死,自古皆然,哪裡不對了。」

  徐督帥道:「一個人生不過數十年,能吃多少糧食,花多少銀子,我想你葛公子,早已不必再為衣食憂了。」

  葛玉郎微微一皺頭,默然不語。

  徐督帥接道:「但葛公子仍然極為覬覦那筆財富,縱然你如願以償,你又如何用那金很呢?」

  葛玉郎輕輕歎息一聲,道:「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縱然不能立不朽功業,傳名幹代,至少應當行心之所安,仰不愧天,俯不作地,最壞的,也不能做那些深夜自捫,抱撼終身的事。」

  葛玉郎雙目眨動,瞧了那徐督帥一眼,緩緩說道:「大人,你有沒有膽氣。」

  徐督帥立道:「什麼膽氣?」

  葛玉郎道:「大人的說服之力,葛玉郎十分敬服……」

  徐督帥接道:「過而能改,仍是完人,不管葛公子過去如何,但此刻如能放下屠刀,本座願與公子論交。」

  葛玉郎淡淡一笑,道:「大人盛情可感,葛某人只怕高攀不上。」語聲一頓,道:「葛某人受了數十位江湖高手之托,來此勸說督帥,實為督帥的官聲太好,他們不願輕易冒犯。」

  徐督帥點點頭,道:「盜亦有道矣!」

  葛玉郎道:「聽督帥一番良言,實有發人深省之處,但這些話,只請出諸大人之口才感人至深,如是要在下轉述一遍,只怕是很難有預期之效。」

  徐督帥道:「葛公子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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