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八荒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七〇


  不論遇上什麼事,陳挽瀾一直是三緘其口,很少說話,一直是靜靜的聽別人說話,這就培養出他一言幹金的形勢,一旦開口,葛元宏等四人,都不禁凝神靜聽。

  陳挽瀾目光轉注到王伯芳的臉上,道:「晚輩陳挽瀾,忠義俠正是家父。」

  王伯芳道:「陳公子有話請說!」

  陳挽瀾道:「五年前寒家驚變,家父行蹤就很少為人所知,以目下江湖上的詭奇多變,家父的遭遇如何?晚輩亦不敢妄作論斷,不過,晚輩希望老前輩能仔細說明經過情形?」

  王伯芳點點頭,道:「好!兩年前吧!江湖上還有著莫測之變,那是一段混沌不清的時刻,在下為避是非留居簫園,朱在江湖上走動,一個明月之夜,令尊陳大俠,突然登門造訪——」

  陳挽瀾接道:「來的只是家父一個人麼?」

  王伯芳道:「是的,令尊一人前來,匹馬單刀,滿臉風塵,在下和令尊,昔年曾有過數面之緣,彼此早已相識,令尊的突然造訪,使在下驚喜莫名,正想詢問他陳府遇變之事,令尊已搶先開口,說出鐵旗門今宵被襲,恐已陷於苦戰之中,要在下趕往探視——」

  陳挽瀾接道:「老前輩就這樣趕往鐵旗門麼?」

  王伯芳道:「鐵旗門的掌門人,和在下是金蘭之交,情共生死,突然驚訊,未暇多問,帶了兵刃、暗器,就和令尊兼程趕往。」

  劉文升道:「王兄,沿途之上,王兄是否發覺了什麼可疑事物?」

  王伯芳道:「在下感覺暗中似乎有人隨行,但一直未發現影蹤,但那陳大俠的舉動,卻是有些奇怪,當時,我未留心,現在想來,才恍然大悟,陳大俠每行一段路程,就留下了一些暗記。」

  陳挽瀾道:「兩位趕到鐵旗門時,是否有變?」

  王伯芳苦笑一下道:「鐵旗門似是早已得到了警訊,是以防守的十分森嚴,鐵旗堡的形勢,劉兄大約知曉,三面是水,一面臨山,只有一道吊橋,通往鐵旗堡中,那道吊橋早已收起,三面水中,亦都有埋伏,就算敵人糾集數百高手,也無法在一宵時間中,攻下鐵旗堡來。」

  劉文升一拍大腿,道:「他們利用你和鐵旗堡主的交情,要他們放下吊橋?」

  王伯芳道:「不幸的是被劉兄言中了,守護吊橋的,乃是鐵旗門掌門人的師兄,乃鐵旗堡中第二高手,聽到我的聲音,就放下了吊橋——」

  目光一掠陳挽瀾,接道:「令尊和在下先後登橋,想不到,在下正和鐵旗堡二堡主寒暄之時,令尊卻突然拔刀施襲,二堡主在全然無備之下被令尊一刀劈死。」

  葛元宏道:「老前輩沒有出手救援麼?」

  王伯芳道:「來不及,一則是令師出刀太快,二則是事情完全出乎人意料之外,在下不但未能及時救助,而且也同樣的受了令師的暗算!」

  陳挽瀾道:「老前輩請說下去!」

  王伯芳續道:「令尊在拔刀殺死二堡主後,左手同時拍出,擊中在下背心一掌……」

  葛元宏接道:「老前輩也受了傷?」

  王伯芳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手法,在下至今想不明白,一掌擊中之後,在下的神志,立時混亂,混亂到無法分清是非,認明敵友,這時,正好有幾個鐵旗門中弟子攻了上來,在下就糊糊塗塗的舉起手中玉簫和他們打了起來,令師刀法似甚毒辣,鐵旗門中弟子,很多人都傷在令師的刀下,鐵旗鐘聲傳警,吊橋也同時擁進來無數的人影!」

  劉文升道:「都是些什麼人?」

  王伯芳道:「來人都用黑巾蒙面,但用的兵刃,卻很博雜,決非源出於同一門派,但武功卻是個個高強,鐵旗門就在源源擁入的高手攻殺之下,整個門派就此覆亡。」

  陳挽瀾道:「老前輩只回憶這些麼?」

  王伯芳道:「當時,我神志已經不甚清楚,事後苦苦思索,也只記憶這些。」

  語聲一頓,接道:「那些蒙面人中,有一個施用寶刀的人,不但刀法淩厲,而且寶刀削鐵如泥,鐵旗門的掌門人,似是就死在他的刀下。」

  葛元宏臉色微微一變,道:「前輩可看清,那寶刀的形式如何?」

  王伯芳道:「形式古樸,頗似傳言中的六合寶刀模樣。」

  陳挽瀾道:「老前輩請再仔細想想,還有些什麼記憶?」

  王伯芳沉思了一陣,道:「只有這些了,但在下有一點不太明白。」

  陳挽瀾道:「哪一點?」

  王伯芳道:「鐵旗門全門死亡,沒有留下一個活口,眼看此事,只有我王某一人知道,為什麼他們會留下我的性命,難道,他們有意讓我說出這個隱秘麼?」

  劉文升道:「這確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

  王伯芳道:「就當時的情形而言,他們如是想取我之命,簡直是易如反掌,他們卻沒有殺我。」

  葛元宏道:「老前輩說出來這許多內情,使我等獲益匪淺,但不知老前輩是否願為鐵旗門洗雪冤仇呢?」

  王伯芳道:「我雖無殺害鐵旗門的用心,但事實上,我卻是主要的兇手之一,我如不叫他們放下吊橋,武功再強之人,也無法殺害攻入鐵旗堡中,至少,他們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和較長的時間,這件事對我王某而言,實如背上芒刺,無日能安,為鐵旗門復仇一事,也是我活在世上的唯一心願。」

  葛元宏道:「老前輩,願否隨我等再到鐵旗堡中瞧瞧,也許重遊舊地,可以啟發起老前輩一些回憶。」

  王伯芳沉吟了一陣,道:「不用去鐵旗堡了,那地方的形勢,我熟悉得很,而且事過兩年,縱然有一些痕跡,也早都消失不見了,重往鐵旗堡,也難有收穫。」

  葛元宏道:「老前輩适才所言,我等是深信不疑,不過,老前輩適時身受暗算,神志不清,這些往事,很難完全可靠了。」

  王伯芳道:「當時,我確有些神智不明,不過,那只是在動手時一陣工夫,兩年來,我一直苦苦推算,事前事後的記憶所及,大約是不會再有什麼錯誤了。」

  葛元宏道:「晚輩等追隨家師甚久,敢保證他老人家平日為人的嚴正,不論受到什麼樣的壓力,也不會做出這等事情。」

  王伯芳接道:「諸位可是不相信我王某人的話?」

  葛元宏道:「那倒不是,只是,晚輩們覺著,其中定然有著別的內情,事情已經牽扯到家師的身上,晚輩等要全力追查了。」

  譚家麒道:「家師的武功,都是堂堂正正的招數,決不會使邪門外道的功夫,在人背後拍了一掌,就使人神智迷亂。」

  劉文升突然一掌拍在大腿上,道:「喏!這就是線索,只要我們查出,這怪異武功的來路,就能查出內情了。」

  葛元宏微微一笑道:「老前輩說的是,這才是真正的線索。」

  目光轉到王伯芳的臉上,接道:「我們相信者前輩的話,句句真實,老前輩既無意重回鐵旗堡中一行,我們這就告辭了。」

  王伯芳道:「諸位到哪裡去?」

  葛元宏道:「太陽堡。」

  王伯芳接道:「去找太陽叟?」

  葛元宏道:「是的,太陽叟也許和閣下一樣,蒙受了不白之冤,我們去太陽堡求證一下。」

  王伯芳道:「可否讓在下同行?」

  葛元宏道:「老前輩如肯出山,追查此事,我等歡迎的很。」

  王伯芳道:「這兩年來,我苟延殘喘地活下來,就是要等今日,我相信武林中,必會有正義之人,挺身而出追查此事。」

  葛元宏道:「老前輩的意思是——」

  王伯芳道:「如是諸位不嫌我王某人老邁,王某願追隨諸位身後,略效微勞。」

  葛元宏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但不知老前輩幾時可以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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