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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廳中燭火熄去之後,一片黑暗,葛元宏緩緩行近窗前,望著那滿天濃雲,深沉夜色,緩緩說道:「應該有一溝下弦月,助咱們一臂之力,但偏偏又被這一陣濃雲遮去。」

  陸小珞道:「夜色雖暗,但咱們地形熟悉,仍然占盡優勢。」

  葛元宏點點頭,道:「但願如師弟之言,咱們能憑仗地形熟悉,以補武功和經驗之不足。」

  陸小珞道:「大師兄,不用為此憂慮,咱們雖未全得師父真傳,但咱們幾個師兄弟,都非笨人,師父細心教導之下,以小弟才質之愚,亦自信得了師父十之六七的真傳,大師兄更是不用談了,未得師父全部真傳,亦得十之七八,只要咱們拚戰,我不信來此之人,都是鐵打的金剛。」

  葛元宏道:「師弟,有一句俗話說,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也正因為師父的威名太盛,敢到忠義俠府中輕捋虎鬚的人,必然已自己掂過了分量,不論他們的武功如何,至少他們必有著很充分的準備的……」

  輕輕歎息一聲,接道:「三位師弟,小兄奉到師父之命,並非要咱們留在此地,和強敵決一死戰,重點是保護小師弟破圍而出。依照小兄的部署,咱們四兄弟應該是各據一方,彼此呼應,以阻止強敵攻入,但小兄卻把三位師弟,集中于一處,以便審度敵勢。決定對策,如是敵勢強大,咱們自料無法抗拒時,就以保護小師弟離開此地為主,不能戀戰,這也就是小兄把三位師弟集中于此的原因。」

  譚家麒道:「大師兄,未和敵人動手之前,咱們先有了退走的打算,氣勢上先輸敵人一籌,但師父之命,咱們勢又不能不從,因此,小弟之意,由大師兄保護師弟先走,小弟帶著兩位師弟,固守府中,和來人拚個生死。」

  葛元宏道:「二師弟,此言差矣!師父料事之能,豈是咱們能及,此番師門之變,非同小可,小兄愈想,愈覺敵人是有著周密的計畫,先分散咱們的實力,如有師父、師母在家,敵人來勢再強一些咱們也不用擔憂,權衡厲害,小兄弟覺得,就算忠義俠府被人毀去,亭臺樓閣,盡化灰塵,咱們可以再建,但小師弟決不能有所任何損傷,所以,咱們最大的使命是保護小師弟,到達安全之區,那是小兄一人能夠辦到的?師父已說明了去處,他老人家可能之內,定然會趕往和小師弟會面,師父只此一子,咱們萬萬不能意氣用事,有負師命。」

  譚家麒沉吟了一陣,道:「大師兄說的是。」

  葛元宏苦笑一下,道:「師父臨去之際,把密室的鑰匙交給了小兄,小兄利用了兩個夜晚,已把密室中的珍寶財物,密運一處隱密所在,藏了起來,那把六合寶刀,小兄也取了出來,師父得到此刀之後,從未輕易用過,因此,小兄亦決定對敵之時,非至生死交關,不使用它……」

  輕輕咳了一聲,道:「小兄已經講了很多事,三位師弟,也該明白了。」

  陸小珞接口道:「大師兄苦心可敬,我等聽命行事就是。」

  葛元宏道:「好!二人合心,土能變金,咱們師兄弟四個人,同心合力,保護小師弟的安全離此,大約還不會有什麼問題。」語聲一頓,接道:「三位師弟記著,衡度敵勢,決定策略之前,三位師弟暫不可各自為戰,要緊隨愚兄身後。」

  譚家麒道:「小師弟現在何處呢?」

  葛元宏道:「暫住於後院密室,宅中女僕,我都囑咐她們應變之法,來人只要不是特別嗜殺、殘酷的人,她們大概都能保得住性命。」

  潭家麒道:「大師兄,這幾日,當真是辛苦你了。」

  語聲甫落,突然蓬然一聲,一朵煙花,直沖高空。

  葛元宏點點頭,道:「果然來了。」

  譚家麒沉聲說道:「小弟到外面瞧瞧。」也不等葛元宏回話,舉步向外行去。

  葛元宏沉聲喝道:「回來。」

  譚家麒人已走到了廳門外面,聽得師兄呼喝之言,只好轉身而回,道:「師兄有何吩咐?」

  葛元宏道:「這是有關師門興亡的大事,不容有一步之錯,更不可妄動無名之火,徒逞血氣之勇啊!」

  譚家麒怔了一怔,道:「小弟知錯了。」

  葛元宏輕輕歎息一聲,道:「咱們四人,不能分開,能打時就打,不能打時,便即離開,如是分開拒敵,一旦要走時,難免有顧此失彼之險。」

  譚家麒道:「大師兄,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葛元宏道:「站在廳前,等侯消息。」舉步行出廳外。

  譚家麒、陸小珞、郭文章緊隨在大師兄的身後,站在廳外廊沿下面。

  這時,天上的陰雲如幕,夜色幽暗若漆。

  陸小珞低聲道:「大師兄,那一朵爆起高空的煙花,故然替咱們傳到警息,但也無疑給來人通了消息。」

  葛元宏道:「他們誘開了師父、師母,已然決定要來,就算是他們明明知曉咱們有了準備,也一樣不會改變主意。」

  語聲甫落,耳際間突然響起了一陣步履之聲。

  靜夜之中,聽得十分清楚。郭文章右手一抬,握住刀把,沉聲道:「什麼人?」

  但聞一個低微的聲音應道:「老奴周福,大相公在麼?」

  葛元宏道:「我在此地……」

  周福隨著那傳來的話聲一躍而起,飛落在廳外廊沿之下,抱拳說道:「四位相公,都在這裡。」

  原來,夜色太暗,廊下暗處,更是黑的像深山幽洞,任是那周福目力過人,也無法在兩三丈外,瞧清楚廊沿下的人數。

  葛元宏道:「周兄,外面的情形如何?」

  周福道:「已有一撥來人,殺傷暗樁,趟進莊院中來。」

  葛元宏吃了一驚,忖道:來的好快。口中問道:「他們一撥幾人?共有幾撥。」

  周福道:「來有多少撥,在下不知,現在,只發現了第一撥來人。」

  葛元宏道:「第一撥幾個人?」

  周福道:「四個!」

  葛元宏道:「來人的武功如何?」

  周福道:「十分高強,他們殺傷暗樁,未出兵刃,都是掌力擊斃。」

  葛元宏心頭更是震駭,道:「照周兄的說法,他們已可能進入莊院中了?」

  周福道:「應該如此。屬下不知莊院中的佈置,照說,莊中的埋伏,已該有所動靜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來人武功太強,屬下已傳諭莊外樁卡,不許出手攔截,只打連絡的信號傳出消息就行了。 」

  葛元宏還未來及接口,只聽一聲悶哼、慘叫,傳了過來。

  譚家麒冷冷說道:「他們已經打進來了,大師兄,咱們難道要等到他們打到大廳中來麼?」

  葛元宏道:「那聲音,似是在大門口處傳來,他們既然進入了府中,自然會找到大廳中來,咱們迎上去動手,和在此地等他們動手,有何不同。」

  譚家麒、陸小珞、郭文章,都已準備沖過去,但聽得葛元宏如此說,只好強自忍耐著胸中的激動,默然不語。

  周福道:「來人的武功很高,決非府中健僕能夠抵禦。」

  葛元宏輕輕咳了一聲,道:「周兄的意思,咱們應該迎上去。」

  周福道:「來人不按江湖規矩行事,咱們給他們來一個明火迎接。」

  葛元宏道:「好!就依周兄之意。」

  說話之間,突聞金風破空之聲,傳入了耳際。

  葛元宏道:「這是咱們埋伏的弩箭手,射出的勁箭。」

  一陣波波之聲,緊接傳來,似是來人用兵刃撥打近身的勁箭。

  葛元宏突然一提真氣,縱身躍上屋面,高聲叫道:「不許放箭……」

  連綿不絕的破空金風,突然間停了下來。

  葛元宏緊接著高聲說道:「在下葛元宏,代師迎接諸位,諸位既然敢來忠義俠府中生事,想來,還不致要隱藏起本來的面目。」

  對面暗影中,飄傳過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你是陳道隆的首座弟子?」

  葛元宏道:「不錯。」

  那冷冷的聲音又道:「你想要老夫等現身和爾等相見?」

  葛元宏道:「敢來忠義俠府的人,想來定非無名之輩。」

  那冷冷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只怕要你失望了,咱們此次前來,奉命不許以本來面目和陳府中人相見,但卻對貴府中的上下人等,一體誅絕,不留一個活口。」

  葛元宏冷冷說道:「諸位似乎是很有把握……」

  那陰冷的聲音接道:「聽閣下的口氣,和閣下處事之法,似乎是一位頗有氣度的人物,在下可以奉告閣下一句,今宵屠殺貴府之舉,老夫等只不過是其中一起人手。」

  葛元宏聽得心頭大震,道:「聽朋友的口氣,你們似乎是受人所用了。」

  那陰冷的聲音道:「老夫已經說得太多了,恕難再多奉告。」

  葛元宏道:「在下再問一事,你朋友如肯回答,那是最好不過,如是不回答,在下亦不勉強。」

  那陰冷的聲音道:「好!閣下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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