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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心頭一震,迅速的轉回身去。

  只見一名身著藍色儒衫,腰懸寶劍的中年儒士,面帶微笑的站在七八尺外。

  袁多才因為職業關係,平日最是留意各路人物,眼皮子之雜,識人之多,可說天下無二。

  當然,他的所謂識人,並不是說別人也認識他,若是別人都認識他,他這條老命早就不保了。

  偏偏他卻看不出眼前這人是誰,這人雖是一身文士打扮,卻一眼就看出必是位武林高手。

  袁多才一向慣于深藏不露,內心雖然生出警惕之念,神色間卻象若無其事,望著來人淡淡一笑道:「先生貴姓?」

  那人見袁多才像一名鄉下老頭子,毫無驚人之處,不覺聳了聳肩道:「你問我姓名做什麼?」

  請教別人姓名,目的不外是便於稱呼交談而已,那人這樣一問,反而顯得袁多才是別有用心了。

  袁多才只好訕訕一笑道:「對不起,是小老兒失禮了!」

  他一向慣於忍讓,見那人難於接近,只有轉身走過一邊去,他自己就在等人,何必多惹麻煩,那人卻「喂」了一聲,袁多才越發深藏不露,回過身來道:「先生有什麼吩咐?」

  那人再打量了袁多才幾眼,忽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在這裡做什麼?」

  這語氣聽來極蠻又橫,一點不像讀書人的說話態度,袁多才皺了一下眉頭道:「小老兒袁老三是迷了路的,不知先生能否指示老小兒一條明路?』那人目光閃動,忽然右手一探腰際,一道劍光飛射而至,袁多才一愣之下,劍光已是臨身而到。

  他原想裝作到底,在這種情形下,對方似乎毫不在乎製造冤魂野鬼,如果再不閃讓,那就只有白死了,迫不得已,只好身形微微向上一拔,讓那劍鋒從腳下走空而過。

  那人哈哈一笑道:「看來裝得很像,結果還是露了相。」

  袁多才不動聲色道:「我如果不避開這一劍呢?」

  那人道:「那你就只有來生再見。」

  袁多才暗道:「我若不閃讓,這小子果真不會留情!」

  心頭怒火一冒,立即叱道:「尊駕就這樣拿別人的性命開玩笑?」

  那人道:「你若不躲,死了就活該!」

  袁多才忍無可忍,大喝道:「好小子,老夫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現在就該出手教訓教訓你才對!」

  那人冷笑道:「賴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氣,可知道我是什麼人?」

  袁多才「哼」了一聲道:「老夫剛才問你,你不肯講,現在老夫反而不想知道了。」

  那人發出一陣枉笑道:「你是有眼不識泰山,既然有眼無用,我現在就讓你先瞎一雙眼睛!」

  手腕一振,劍光流動中,已閃電般向袁多才雙目襲來。

  袁多才心神一凜,腳下移形換位,錯出一丈四五,左手—探腰際,鬆開軟鞭活扣—抖,—條紅白相間的特製軟鞭應手而出,揮腕一掄,「唰」的—聲,鞭勢如萬蛇飛舞般掠出。

  立時,鞭影劍光,交織成一片。

  兩人一交手,瞬息間便對拆了二十幾招,竟是不相上下,誰也占不了誰的便宜,袁多才自行走江湖以來,一向懷技自珍,很少和人如此硬打硬拼過,其實—身功力,絕不在任何一流高手之下,這時暗自忖道:「我以恩師親傳陰陽奇鞭,竟不能討得一點便宜,這人如此了得,為什麼江湖未曾傳聞?」

  那人打了二十幾招,未能收拾得下袁多才,心中更是氣惱,忽然大喝一聲,將手中長劍往地上一插,竟然棄劍不用,空著雙手揉身而上。

  這人分明是要施出空手奪鞭的絕技。

  眨眼間,只見那人一雙手掌忽然變得其紅無比,有如火爐之中的熱鐵,掌勢未到,已有熱浪迎面撲到。

  袁多才頓時大吃一驚,不由叫道:「你是赤焰掌鮑光超?」

  赤焰掌鮑光超—雙赤焰掌驚神泣鬼,手下不知毀了多少成名人物,是當今武林惡煞之一,想不到這次竟然易容化裝而來,怪不得袁多才看走了眼。

  赤焰掌鮑光超原不想炫露看家本領,只因長劍勝不過對方,心中大不是味,一急之下,才使出了自己的成名絕學赤焰掌,他這時發著獰笑道:「老小子,納命來吧!」

  一連三掌,打得袁多才連退了九步,其實袁多才不退也得退,因為赤焰掌熱力難當,對手根本不敢接近出招。

  尤其,赤焰掌的熱力中,更暗蘊赤陽奇毒,稍一不慎,吸入腹中,便會焚身化骨而死。

  袁多才雖然一生中什麼陣仗都遭遇過,但面對赤焰掌卻逼得他難以應付。

  正當他節節敗退之際,忽然聽到包尚英的傳音道:「老哥哥,轉向西退,先把他困住了再說。」

  袁多才依言向西躍退,鮑光超喝道:「老小子,你想逃嗎?只怕逃不成了!」

  他邊說邊緊追不捨,袁多才很快便上了一道小山坡,只見山坡上已經設下一處「五行困龍陣」,袁多才識得陣式,毫不費力的穿陣而過,當他站在陣的另一邊回過頭來,只見鮑光超已陷入陣中,左沖右突,成了釜中游魚,袁多才松了一口氣,將軟鞭束回腰間,包尚英在不遠處一棵大樹後現身出來,招手道:「老哥哥,請這邊來!」

  袁多才迅快的奔了過去,才發現大樹後,另有一道一俗兩位老人。

  袁多才雖不認識那老道,但見了那俗裝老者之後,卻不由怔了一怔道:「這位莫非是武當掌門人金陽道長?」

  那老者微笑著頷首道:「貧道正是武當金陽,難得今日有緣與袁施主相會。」

  袁多才和武當派有過未了舊賬,心中頗怪包尚英沒有事先告訴他來見的是金陽道長,不由轉頭瞪了包尚英一眼。

  金陽道長呵呵笑道:「袁施主,貧道已聽包少俠言及施主已決心維護武林正義,今後彼此便應同舟共濟,攜手合作,過去的那些小事,就請袁施主不必再放在心上了。」

  袁多才聽了金陽道長這番話,對方的寬宏大量,反而使得他感到愧悔不安,深深一歎之後,抱拳道:「多謝掌門人如此恢宏寬大,我袁……」

  金陽道長截口道:「袁施主,咱們君子之交,什麼話都不要說了!」

  袁多才紅著臉笑道:「掌門人說得是,在下心領了。」

  金陽道長轉頭問另一道長道:「柏陽師弟,你也見過袁施主!」

  原來另一人是柏陽道長。

  柏陽道長前行一步,稽首道:「貧道柏陽,久仰袁施主!」

  袁多才連忙還了一禮道:「彼此彼此,以後還請道長多多指教!」

  金陽道長舉手讓客道:「袁施主,請入觀奉茶!」

  袁多才原沒發現附近有庵觀寺院,轉過一叢榆林,才看到武當派建築在這山林中的一座館驛——一座小型道觀,遠遠只聽赤焰掌鮑光超的呼嘯之聲,一聲高似一聲,一陣急似一陣,顯然他有如被困在鐵柵裡的一頭瘋虎,憤怒到了極點。

  袁多才望了包尚英一眼道:「兄弟,鮑光超這樣叫囂不停,只怕會招來強敵?」

  包尚英微笑道:「他們要來的人,早已遍佈四周了。」

  袁多才正要再問,金陽道長已是微微一笑,肅客入內,進入這座小小道觀後,柏陽道長親自奉上香茗。

  這時,外面忽然增加了好幾處呼嘯之聲,袁多才心裡很著急,但偏偏別人卻似乎都聽而不聞,絲毫末把外面那些聲音放在心上,也就不便多說什麼。

  其實袁多才絕非怕事的人,只因他已決心改過向善,從頭做起,而且為人又極是好勝,因之,心理上的負擔,反而較往日任性行事時重大得多。

  尤其當著堂堂武當掌門人面前,更有著一種多餘的顧慮,深恐對方對他產生見面不如聞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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