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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山多怪松生於絕獻危崖之間,盤根虯幹,風格奇秀。

  萬石山莊位於天部峰下,因勢而違,廣衾十數裡方圓,極饒亭台園林之勝。

  凝翠閣上錦帳流蘇,一老嫗模樣僕婦匆匆走入,喜孜孜喚道:「小姐,小姐!莊主帶來天大的好消息!」

  只聽帳內傳出語聲道:「什麼事呀,值得你如此大驚小怪!」

  語聲雖嬌甜,卻嫌微弱中氣不足。

  僕婦掀起羅帳掛亡帳鉤,只見一絕色少女擁被而臥,雖雲鬢不整,面色蒼白,眸子黯淡無視,仍掩不住她那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容貌。

  少女張著眸子道:「周大媽,我還想多睡一會,只覺較之往昔更感疲倦虛弱,大概我去日無多了!」

  周大媽聞言不由眼眶一紅,道:「小姐別說這喪氣話,莊主已請了一位神醫前來。」

  少女不禁格格笑了起來,輕嗤一聲道:「什麼神醫,還不是什麼人參、黃蓍、當歸、何首烏、補血養氣,說真的,我爹為了我這薄命女兒,什麼珍奇異藥,不惜千方百計,費盡艱辛取來,冀望藥到病除,那知天不從人願,我石紅芍命薄如紙,恐明年此時我已魂遊墟墓。」

  忽聞室外響起石中輝語聲道:「芍兒,你好些了麼?」

  石紅芍強作歡顏,嬌聲道:「爹,恕女兒不能起身施禮!」

  石中輝飄然走入,含笑道:「乖女兒,為父已為你請來一名神醫,術追盧扁,手至成春,真是可喜可賀之事!」

  石紅芍不禁盈眶,幽幽發出嘆息道:「爹,你別逗女兒歡喜了,只怪女兒命薄如紙,罹此怪疾,請來名醫不上下數十拉,倒不是他們不盡心,但藥醫不死病,女兒孽重難逃,看來大可不必了!」

  石中輝道:「胡說,那有生病不就醫之理?」

  石紅芍淒然一笑道:「爹又不是不如,女兒開春以來月必疾發數次,雖說輕重不一,僅仗爹靈藥補益真元得以不死,女兒自知去日無多,尚敢妄念枯木重生,這不過是逢欺欺人之談罷了。」

  石中輝聞言不禁心酸,道:「為父斷言乘女兒此次宿疾盡除,這位神醫來此已逾了一日了,為父恐你拒不就診,又恐你精神尚未稍複,心生厭煩,是以遲遲未與你言說!」

  石紅芍忽婿然一笑道:「那就有勞爹請這位大夫來吧!」

  石中輝微微一笑道:「好,爹這就去,但不可為難這位老人家!」

  兩條身影先後翩然進入室內,前行是一中年婦人,布衣素服,手拿一串佛珠,慈眉鳳目,年約五旬左右,後隨正是拘魂學究房山銘。

  石紅芍幽幽喚道:「娘!」

  一眼看真拘魂學究貌像,不由泛起一種無名厭惡,暗道:「這老人怎生得如此醜惡?」

  莊主夫人微笑道:「芍兒,這位是房老前輩,千萬不可失禮!」

  「女兒知道!」

  石紅芍望了拘魂學究一眼,嗔道:「房老前輩,石紅芍年幼無知,若有冒犯之處,尚請見諒!」

  拘魂學究呵呵大笑道:「老朽年逾九旬,這大年歲,怎會與姑娘一般見識!」

  石紅芍道:「老前輩真有把握治好晚輩身罹奇疾麼?」

  拘魂學究正色道:「老朽只說試為一治,並無把握,要知人之授于天,姑娘倘壽算已終,老朽何能逆天行事?」

  說著伸臂而出,側坐榻前,接道:「姑娘請將手腕伸向被外,讓老朽察視脈象!」

  石紅芍道:「老前輩之言委實使晚輩折服!」

  右臂緩緩伸出。

  拘魂學究察覺石紅芍右臂瘦骨支離,呈現青紫指痕,知申茂林所言不虛,遂將五指搭在寸關尺上凝視察視脈象。

  凝翠閣上寂然如水,石中輝夫妻面色沉重,連大氣都不敢透,僕婦周大媽退至避角,默念阿彌陀佛。

  半晌。

  拘魂學究才收回手來,長歎一聲道:「姑娘聰慧天生,似已自知前生孽重,每次疾發後,必夢一卷髮婦人幻化厲鬼,指捏索命!」

  石紅芍神色駭驚道:「老前輩何以知之,此乃近年所夢,秘藏心底,即是爹娘亦不知情!」

  石中輝惑然凜道:「前輩夫乃神人也,但不知可否諒解?」

  拘魂學究略一沉吟道:「雖有幾分可望化解,但莊主夫婦必須種神行善,豈不知行善之舉如春園之翠,不見其長,但日有所增,虧心行惡,如磨刀之石,不見其虧,而日有所損,不

  僅報之自身,而有貽在後人,損人益已之事切不可這。」

  石中輝悚然答道:「金玉良言,敢不凜遵,在下自問並未有敗德之行!」

  拘魂學究呵呵笑道:「老朽昔年所行所為,令人髮指,萬死莫蔽其辜,豈敢以身說教,只是—飲一啄,莫非前定,莊主前生亦是罪孽深重,請恕老朽真言無忌,恐日後不得善終,十世輪回,永難償報!」

  石中輝聞言面色大變,道:「前輩從何推究出石某前生罪孽深重!」

  拘魂學究正色道:「老朽昨晚潛心為莊主夫婦及令女推卜,廿餘年沉淪幽冥,別無所得,僅研悟醫蔔略知奧理神隨,稍時,老朽當書出莊主夫婦及令女年庚八字及生平事蹟,方知老朽並非故作驚人之言!」

  石中輝夫妻不由互望了一眼,肅然起敬,抱拳一揖道:「請恕在下方才失禮之言!」

  拘魂學究長歎—聲道:「莊主有所不知,令嬡應在五年前就該夭折下,一來莊主夫人賢慧,茹素禮佛,願自滅壽算為令嬡祈壽,再令媛懇望莊主不可離她而去,一日不見親顏,恐她含恨而終。

  莊主曾親口應允信地不逾,如莊主盛怒之時,只得令嬡一言而化解于無形,莊主可知其故麼?」

  石中輝聞言大感震驚,忙道:「在下不知,請即見告以肇茅塞!」

  拘魂學究嘆息一聲道:「令媛陰知莊主意圖武林羈業,你我都是江湖中人,羈業並非垂手可得,亦非一巳之力成事,殊不知一將功成萬骨枯,恐掀起一場彌天血腥浩劫,多少武林精英亦因此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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