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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好說,好說!」

  老叫化樂宸望了天色—眼,道:「少俠吩咐我等日出之前趕至雪峰山象鼻峰下,現在動身如何?」

  衛鳳池道:「沖某等遵命!」

  孤松客看舒翔飛倦疲神狀,不禁歉疚之念油然泛起,嘆息道:「老朽何德何能,值得少俠如此不惜以本命真元施救,只覺有生之年無力答報,諒少俠大有來歷,請詳言賜告。」

  舒翔飛自覺平生沒有如此疲累過,聞言趁機休息片刻,取出一粒靈丹服下,笑道:「晚輩不過奉嚴老前輩之囑代應廿四年之約,作所應為,何報之有?」

  遂將此行經過敘出。

  孤松客面色微生道:「這樣說來,孽障元陰尚難死心,必遣徒眾夜襲麻竹砦,志在那位姑娘。」

  說著示意那駝背老道速速取來文房四寶及黃表紙,接道:「少俠此來尚有同行麼?」

  舒翔飛答道:「還有一位程小俠!」

  孤松客道:「可否請程小俠來此?」

  舒翔飛知孤松客此舉必有深意,一閃而出,須臾領著程青陽進入。

  此時,駝背老道已磨墨需筆已妥,黃表紙展舒孤松客之前,孤松客望了程青陽一眼,含笑道:「此時程小俠與少俠,均是人中龍鳳,他日未可限量。」

  語聲一頓,又道:「少俠同行均是武林名宿高手,以武相拼,自屬穩操勝算,但謹防邪術,老朽書贈滅心五雷符錄佩之身旁,當可無妨!」

  舒翔飛謝了一聲,趁機跌坐調息。

  俟孤松客符錄畢,舒翔飛亦自功行完了。

  孤松客將符錄送向程青陽手中,道:「煩請小俠趕麻竹砦將符錄分送同行每一人道,可避邪侵。」

  程青陽接過快步走出室外而去。

  舒翔飛道:「老前輩雙目已複明,但腰腹以下血脈仍滯阻,兩腿癱瘓,容晚輩替老前輩打通奇徑穴脈。」

  孤松客目露感激之色道:「嚴老鬼武林譽稱奪命神醫,疑難怪症無不著手成春,少俠青出於藍必勝幹藍,只是於心不安。」

  舒翔飛微微一笑道:「老前輩請守定心神,晚輩要得罪了!」

  孤松客忽面色微變,道:「且慢,老朽臆料元陰孽徒今晚必遣門下侵襲麻竹砦,但自身定前來此處,不可不防。」

  遂命駝背道者去至林中發動禁制,駝背道者應命而去。

  孤松客笑道:「現在煩少俠施治了!」

  緩緩瞑上雙目,澄心靜慮,不為旁物所擾。

  舒翔飛盤坐孤松客之後,掌按在命門穴上,徐徐貫輸真力透穴而入。

  約莫一頓飯光景過去,孤松客只覺體內—陣雷城撼撼,知任督二脈已通,體內真氣飛速運轉,循周天運行無礙,雙足已能動彈,不禁長歎一聲道:「老朽有生之年,皆少俠所賜也……」

  屋外密林中忽隱隱傳來聲聲悶嘯,道:「孽徒此刻必困在林中,短暫時刻定無能悟解禁制玄奧,突破生門找來此處,他若找來即是他惡貫滿盈之期!」

  舒翔飛道:「老前輩清理門戶是大功德,但願雪峰門後得以發揚光大!」

  孤松客搖首黯然長歎一聲道:「少俠有所不知,老朽當年即因一念之差,妄想稱尊武林,才種下惡囚,不聽知友嚴冒陵良言相勸,致有廿四年失明體殘之罹……」

  說著微微一笑,又道:「老朽昔年亦是武林卓著盛名人物,只因妄念蹊徑別走,舍遠功而求取近利,逕來雪峰求見上代掌門,老朽本有所為而來,故能遂其目的達成心願……」

  舒翔飛恍然明白孤松客活中涵意,為求達成目的不擇手段,不禁暗歎了聲。

  只聽弧松客接道:「固然上代掌門作惡多端,罪不容誅,但老朽也有錯,錯在妄圖羈尊武林雪峰一派,雖為旁門外道,但亦可修成正果,何必經由正道,故將當年武林一干魔頭妖邦十有其三,一一計誘前來雪峰囚禁鼻峰山腹,欲收歸已用,但這些魔頭皆兇殘暴戾,不甘臣伏,擒虎容易放虎難,想欲習成克制驚人武功期能使之一一俯首聽命,老朽在上代掌門處得手一本邪經,內有修練『元陰劍氣』心法,無奈此種武功上違天和,老朽不忍修練,故什襲珍藏,豈料為孽徒偵知,是以因果迴圈,報應不爽。」

  說著雙眉一揚,接道:「嚴昌陵老友素有知至之明,少俠他日必冠冕武林為疑,老朽無可答報,願將祝由小術傾囊相投,術之—端,只用於正,未始不可積德種福,于他日少俠行道江湖,尋覓令尊下落不無裨益。」

  舒翔飛大喜,欣然稱謝。

  孤松客在懷中取出一本黃舊殘破絹冊,逐頁講授,舉凡符咒治病,驅邪,役鬼,趕屍,五鬼搬運,星斗奇門之術,講解甚詳後舉冊相贈,道:「望少俠好自為之。」

  猛然面色一變,急道:「林中嘯聲已現,孽徒必因此惱羞成怒,轉返金霞宮,將老朽昔年禁囚魔頭盡皆釋出、倘與少俠同行遇上,則萬無幸理,你我速去金霞宮阻止,遲則無及。」

  疾逾閃電掠出室外而去。

  舒翔飛知事態嚴重。急爭隨出,天色已現電光,晨霧霏霏。但景物仍隱約可辨,他同孤松客仰面望去,窮極目力,發現千仞絕頂之上已為一片霾雲籠罩。

  孤松客激動駭怒,高聲道:「果不出老朽所料,孽徒已將那幹魔頭釋放,武林從此恐永無寧日了。」

  絕頂之上忽隨風送來一陣急驟響亮鐘聲,飄回天際,山谷鳴應,嫋嫋不絕。

  孤松客道:「少俠同道必來攻山,惟救援不及奈何?」

  舒翔飛不禁心神猛震,仰面望了一眼,突然一鶴沖天拔起,落足削壁一處稍凸山石上,施展曠絕輕功「梯雲縱」身法拔上……

  孤松客自知無此功力,望密林中迅如飛鳥撲入,由登山正道疾掠而去……

  舒翔飛到達絕頂之點,只見偌大的金霞宮悉在黑雲霾霧籠罩之下,似為有形之物,膠滯若漆,幾無法分辨景物。

  但舒翔飛所到之處,膠漆般霾霧紛紛散開,知是身懷避毒珠等物之故,疾步走入金霞宮內。

  宮內房舍櫛比,樓臺亭閣密如繁星,舒翔飛不知身在何處,更不知究竟要去何處,一味快步疾行,包見暗中一條黑影掠動,右手弧環揮出,身法奇幻,一把扣在那人肩胛骨上。

  那人痛徹心脾,情不由主地裂嘴慘嗥出聲,為舒翔飛五指曳帶身前,只見是一碧眼虯髯,身形魁梧五旬左右大漢,布巾劄額,不類漢人,痛極之餘,見霾霧無法侵入舒翔飛身前三尺方圓,猶目露駭然神色。

  舒翔飛大喝道:「金霞宮內還有何人?」

  碧眼虯髯大漢竟悶聲不答,目中逼射凶芒。

  碧眼虯髯大漢只覺遍體蟲行蟻走,筋酸骨挫,這滋味委實難以禁受,先還強忍著不呼叫出聲,但越來越重,猶若萬蟻穿身,筋扭骨脹,額上冒出汗珠,黃豆般滾滾順頰流下,禁不住鬼嗥出聲。

  舒翔飛冷冷一笑道:「你既不說,我也懶得多問,只要你能忍受得住七日夜搜魂剔魄,陰火焚身,然後七竅溢血,慢慢枯縮嗥叫而亡之苦,即厚棺盛葬,勒石為碑,稱許你是個鐵錚錚的硬漢子。」

  碧眼虯髯大漢子不待舒翔飛說完,已自出聲叫饒。

  舒翔飛伸掌一拍肩頭,飛指點了兩處穴道,酸麻立止,碧眼虯髯大漢餘悸猶存,忙道:「此刻金霞宮僅有元陰秀士在,餘眾均趕往南天殿退敵去了。」

  舒翔飛聞言詫道:「元陰秀士為何一人獨留金霞宮?」

  碧眼虯髯大漢道:「元陰秀士方才由南天殿返回,擒來一名美貌少女……」

  舒翔飛面色勃然一變,五指迅又飛扣在那人肩胛上,喝道:「元陰秀土現在何處?速領我前往!」

  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碧眼虯髯大漢內心怨毒巳極,卻畏懼搜陰手法,面色恭謹道:「閣下請隨我來!」

  舒翔飛緊隨走去,陰霾青霧紛紛散開,但三尺外依漆一片濃然。

  碧眼虯髯大漢似對宮內地形極為熟悉,暗感駭霾霧如何自動散開,莫非此人身懷異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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