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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桂婆子心神晴凜,頷首道:「玲兒委實心細如發,不過你我二人虛虛實實,切不可自露破綻,到了潮音寺探明究竟後,立即分道揚鑣,各行其是!」

  桂玲玲道:「娘!柳占魁這人如何?」

  桂婆子聞言呆得一呆,道:「癡兒,娘閱人多矣,馮少俠真摯誠厚,終身可托,柳占魁此人樣樣都好,惜眸子無定,面帶桃花,但願為娘所料有誤,不過馮少俠未必就無心上人了!」

  桂玲玲心頭不由泛出柳占魁展齒迷人的笑容,真用妾身已醉,夫複何言。

  夕陽卸山,天風送濤,餘暉斜照著潮音古刹紅牆綠瓦,瓦簷飛聳,莊嚴肅穆。

  這潮音寺沉寂的出奇,不聞半點鐘鼓經擊之聲。

  驀地——

  三條人影如風般疾掠入山門,正是天池逸叟郝連方,葉莊馬文俊員外及靈山大師三人。

  靈山大師嘆息一聲道:「事態變生突然,撲朔迷離,居然探不出一絲端倪,真叫老朽無計可施。」

  三人面寒如冰,心情沉重若壓。

  郝連方沉聲道:「老朽料定玉清觀主必仍活在人世,雖玉清觀主所知無多,只要有—絲線索可尋,對方必不致殺害玉清觀主,施展金線鉤魚之策,將本門之入一一引出。」

  靈山大師道:「郝施主所言不差,老衲亦慮及於此,如今緊要的是,莫過於救出玉清觀主是為上策,但人海茫茫,何處覓蹤?」

  馬文俊突出聲道:「在下倒想出一策,不知可行與否?」

  郝連方道:「賢弟快說?」

  馬文俊道:「問卜于嚴老兒,定可查出玉清觀主下落。」

  靈山大師目露驚詫之色道:「馬施主怎麼想到了他?」

  說著微微搖首,嘆息一聲道:「只怕未必能如我等所願。」

  郝連方道:「大師之言一點不錯!」

  馬文俊詫道:「在下茫然不解兩位之言!」

  靈山大師道:「郝施主較老衲清楚內情,還請郝施主向馬施主言明吧!」

  郝連方道:「嚴老兒醫卜星相無所不能,亦無所不精,人稱奪命神醫,但深具僻性,為人怪誕,精於醫道,卻須投緣,否則絕不出手醫治,若惡性重大者更謂死有餘辜,救之何用,眼睜睜即讓病者死去,漠然無動於衷,星蔔一道更絕不輕易一蔔,他說天怒難測,洩漏天機必為鬼神所忌,昔年他為仇家暗害,為門主所救,但神智已然受損,跡近癡呆,門主堅請嚴老兒卜算罹受何人睛

  害,助他找回解藥,嚴老兒推究三椒,終無法蔔出究竟。」

  馬文俊道:「十餘年來門主為仇覓來多種靈藥,難道就無法使其神智恢復麼?依在下看來,我等不妨一試,賓主之情深厚,未必他能勉為一試。」

  郝連方冷冷一笑道:「就算嚴老兒應允勉為一試,但我等卻不知他隱棲潛蹤之處,難道還要傳訊稟知門主,自獲罪戾。」

  馬文俊笑了笑,道:「這個在下知道,門主交與在下供養,禮遇備至,但只准在下一人入見。」

  靈山大師及郝連方二人聽出馬文俊話中涵意,言外之意已明白指出嚴老兒養息棲之處就在葉莊。

  郝連方頷首道:「死馬當作活馬醫,就請賢弟一試。」

  正說之間只見杜非飛掠而至,道:「振威鏢局一行並未在魯山停留,亦未前往金雞嶺,逕向滄州兼程趕去。」

  郝連方大感驚愕,道:「此事必有蹊蹺,桂非!你趕上振威鏢局暗隨其後,老朽與靈山大師先去金雞嶺一行,隨後趕至!」

  桂非聞命轉身疾奔離去。

  郝連方道:「馬賢弟,愚兄兩人不出三天必然趕回葉莊。」

  三人分道離開潮音古刹,馬文俊獨自一人趕回葉莊,行經荒村野道,只見道旁草亭內酒香撲鼻,不禁勾發酒癮,停下身來,步入亭中。

  這條路馬文俊來來往往不知經過多少次,也曾稍留不知多少次作為茶亭座上客。

  茶亭主人段老實,就住在茶亭旁不遠一幢矮屋內,松竹遮掩所居,不易為人窺見,這條路雖非官塘大道,由於頻近伏牛山,山中盛產木材茶葉獸禽山藥,更距溪流源頭不遠,木客茶商入山採辦齊全,伐木劄排均是雇工之事,一俟來年春水泛漲,木排沖駛而亦不勞木客煩心,清結銀錢後即結伴離山,抄近路茶亭是必經之處。

  段老實不但人老實,而且釀酒有其獨到之處,色如琥珀,芳香醇冽,醉不傷身,越陳越醪,而且鹵制肉肴更是可口味美,過往路客,只要囊有餘錢,無不稍作停留,趨入買醉,風生兩腋,盡興而歸。

  這麼些年來,段老實靠此營生,著實賺了不少銀子,置產成家,殷實小康。

  此際暮藹蒼茫,馬文俊踏入亭中,亭內擺設四五張白木方桌,收拾得潔淨異常,當中桌上放置一缸已然啟封的美酒,散發出陣陣沁人芳香,不禁高聲喚道:「段老實!」

  只見竹林小徑中奔出一個面帶忠厚,五旬上下藍布短裝老頭,一眼瞥明馬文俊,不禁啊了一聲道:「馬員外,快請坐!」

  一面擺設杯筷,一面笑道:「方才一幫過路客商飽食了酒肉,還要攜帶半缸陳釀上路!」

  另取一碗,在缸中傾注滿滿一碗酒,接道:「員外請用!」

  馬文俊嘗了一口後,連聲贊道:「好!好!這酒至少也有二十年了吧!」

  段老實道:「員外不愧為酒仙,一經品嘗,便知年代!」

  說時已燃亮了一盞氣死風燈,並切了一盤鹵牛肉,另端送數碟醬酢豌豆,糟雞、熏鴨,油炸花玉仁等。

  馬文俊道:「夠了,夠了,倘馬某不為家業所累,願常作座上客,不醉無歸,勞碌半生,當須如此,不知何日才能如願以償。」

  語帶感慨,諒系由衷之言,在段老實面前不用虛假,段老實木訥誠厚,也不懂這麼多大道理。

  一面吃食,一面閒聊,談的都是些家道生計芝麻小事。

  亭外陸陸續續又進來了幾個過往旅客,段老實忙著送酒切菜,馬文俊已有七分醉意,盤中菜肴半缸陳酒亦掃之一空,推杯立起,取出一錠白銀,辭別了段老實後,走出茶亭,展開輕功身法快步如飛而去。

  奔出五七裡許,夜風狂勁,馬文俊奔行之際,忽感頭目一陣暈眩,步履踉蹌,卻在刹那間又恢復如常,不禁一怔道:「難道我喝醉了!」

  起步之間,又是一個踉蹌,身後忽竄來一人,一把將馬文俊扶住,道:「員外,你怎麼醉了?」

  馬文俊四面一瞧,見是杜非,忙道:「杜非,你來得正好,段老實卅年陳釀荷葉春委實不錯,多年未醉,這一回真的醉了!」

  他怎麼也想不起杜非已奉命追趕振威鏢局徐鳳英等一行之事,任由杜非半摻半扶奔向葉莊。

  午夜時分,兩入已抵達葉莊,馬文俊與杜非雙雙進入密室。

  馬文俊坐在太師椅上,內心一片茫然,宛如一張白紙,了無痕蹤。

  杜非微微一笑道:「員外難道忘懷懇求嚴老兒代為一蔔之事麼?」

  馬文俊猛然憬悟,一掌輕拍腦門,笑道:「酒誠誤事,杜非,你隨馬某前往!」

  立起轉身走向一方書廚,抽出下列架內幾冊書卷,內藏暗鈕。

  只見馬文俊朝暗鈕掀按了三次後,書卷重又擺回架內。

  片刻,書架自行緩緩移轉,地面已露一處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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