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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廳後奔出一個壯漢,手捧一具藍布包袱,馬文俊接過遞向鄭鴻山,微笑道:「一路辛勞,紋銀千兩實不足言謝,另備三百兩紋銀程儀以壯行色,不過仍請賞光,飽餐後再走如何?」

  說著握起畫軸欠身肅客。

  鄭鴻山等知這頓酒飲無異鴻門宴,無奈吃上走鏢闖道這行刀口舔血勾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遜謝了幾句昂然隨著馬文俊步向花廳。

  花廳寬廣不及三丈,窗明几淨,立軸山水,警句格聯,盆景多晶,金黃嫣紫,花香襲人,佈設雅致。

  廳中設席,佳餚紛呈,主賓落後,馬文俊親自把盞,殷勤異常,目注徐鳳英微笑道:「徐女俠,怎不敢取下蒙面紗巾?」

  「宴無好宴,會無好會,還是不吃的好,何況腹中本不饑餓,又何必取下紗巾。」

  馬文俊不禁面色微變,倏又轉顏笑道:「徐女俠真會說笑。」

  突聞廳外傳來數聲大笑,接首一個宏亮語聲道:「馬員外真個雅興不淺,諒不會拒我這不速之客。」

  語聲來落,廳外已自跨入一個六旬開外,身著黃葛長衫,斑自鬚髮貌像威重老者。

  馬文俊立起與雙方引見。

  鄭鴻山、盧觀滄二人聞知老者就是名震天山老北的天池逸叟郝連方,不禁心神猛震。

  天池逸叟郝連方坐下,目注徐鳳英道:「老朽當年與徐廷豪兄相交莫逆,誼如同胞手足,徐兄罹難作古,老朽正在閉關潛修,又多年不履江湖,最近方得聽聞,不勝慨歎。」

  徐鳳英冷冷一笑道:「家父去世多年,老前輩舊話重提,徒然勾起晚輩一片辛酸。」

  郝連方忙道:「此乃老夫失禮,賢侄女請見諒,不過老朽有事相求,務請賢侄女相助一臂之力。」

  徐鳳英道:「老前輩請勿說笑,晚輩武林末學,老前輩威震天山南北,名震江湖,與之相較不啻天壤之隔,說什麼亦無須晚輩相助之處。」

  郝連方道:「老朽深知賢侄女當年隨令尊久在伏牛山習練武功,對伏牛山脈地形悉熟,峰巒澗穀無不了若指掌,老朽相求賢侄女找一處名叫明月峽的地方。」

  徐鳳英道:「老前輩謬獎,伏牛山廣袤千里,峰巒潤穀數以萬計,怎可說是瞭若指掌,而且晚輩對明月峽並無所知。」

  郝連方呵呵笑道:「老朽帶得有一幅真蹤山水,與明月峽地形一草一木,一石一水均毫無差異,賢侄女過目後可知明月峽位在何處。」

  徐鳳英似感一驚,道:「可否請老前輩取出晚輩過目一瞧,多年未履伏牛一走恐記憶模糊不清,事前有備勝於臨陣磨槍,但不知老前輩覓明月峽為了何故?」

  天池逸叟郝連方微微一笑,道:「老朽雖然帶得,但現未在身旁,俟明日入山后取來與賢侄女過目,此事關係重大,請恕老朽守秘,事成當致重酬!」

  廳外忽聽響起輕微擊掌聲,郝連方與馬文俊雙雙面色一變,馬文俊道:「諸位請寬坐片刻,在下與郝老英雄去去就來。」

  兩人離座掠出廳外而去。

  徐鳳英微笑道:「酒食無毒,請放心飲用。」

  說著卷起一截面紗僅露出嘴唇,啜飲了一口酒,贊道:「陳年佳釀,芳香醇洌,難得一嘗,何妨痛飲,請!」

  鄭盧相顧一笑,舉杯仰飲而盡,品嘗佳餚,談笑自如……

  天池逸叟郝連方及馬文俊出得廳外,只見杜非面現惶恐之色立在角下。

  馬文俊沉聲道:「杜非,何事驚惶如此?」

  杜非躬身道:「王清觀主與天竺萬象門原應到達,靈山大師因久候不至,恐有差錯,故趕往十裡鋪……」

  郝連方道:「你不是在十裡鋪麼?」

  「晚輩是在十裡鋪。」杜非答道:「靈山大師來後,即令晚輩趕回潮音寺,晚輩尚未啟程即得傳訊,說是天竺萬象門分兩拔先後抵達潮音寺,為首者卻是淑蓮公主及盤龍尊者。」

  「淑蓮公主也來了?」

  郝連方冷冷笑道:「這全在老朽意料中。」

  杜非望了天池逸叟一眼,道:「原定之計,玉清觀主與天竺門下會集後即趕來十裡鋪,那知白骨魔君門下第一高手追魂使者不知在何處得悉,率眾趕往潮音寺無事生非,引發一場激烈拼搏……」

  郝連方與馬文俊兩人互望了一眼,眉頭濃皺。

  只有杜非接道:「結果白骨門下悉數就殞,但嶗山天竺門亦死傷慘重,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無敵快刀華星隆因追蹤白骨門接踵而至……」

  說到此處,杜非吞吞吐吐竟然接不下去。

  馬文俊駭然變色忙道:「以後咧?」

  杜非答道:「傳訊是得自遊天鶴,但他卻非親眼目睹,而是獲自華星隆揚言輾轉傳聞,華星隆未言明玉清觀主及盤龍尊者生死,卻言他離開潮音寺之前,突遇生平唯一強敵,此人名叫諸葛明,劍法迅快,交手之下竟然棋逢敵手,平分秋色,為此諸葛明一怒離去,遊天鶴傳訊僅如此而已,是以親身趕回潮音寺探明究竟,派晚輩到此稟明並請調遣人手趕往相助。」

  郝連方聞言心神猛震,目光凝在馬文俊臉上,沉聲說道:「節外生枝,實乃始料不及,我等不可自亂腳步,潮音寺隱秘異常,而且伏牛之行亦經慎重安排,為何白骨門竟然聞訊尋至?」

  「郝兄之言不錯。」

  馬文俊面色沉重,嘆息一聲道:「還有華星隆諸葛明兩人,諸葛明不知是何來歷,倘玉清觀主落在華星隆手中,恐門主一番苦心將付之東流了。」

  郝連方道:「最重要的莫過於避毒珠及金龍令符,眼前徐鳳英應允引我前往明月峽也是無濟於事,殺之不可,擄囚又恐掀起武林殺劫,老朽似進退兩難。」

  馬文俊沉思有頃,答道:「依小弟之見,不如恩結,反正其夫沈吉瑞仍留在金雞嶺養息療傷,只推說獨門解藥尚未到手,拖上個把月半載亦未嘗不可。」

  郝連方頷首道:「好,就依賢弟之計!」

  隨命杜非趕回潮音寺,他們隨後就至,雙雙轉回花廳,只見振威鏢局一行三人正輕酌淺飲,談笑自如,不禁微感驚愕。

  徐鳳英立起舉杯向天池逸叟郝連方微笑道:「晚輩方才聞知老前輩與先嚴乃莫逆之交,欣喜不勝,尊卑有序,不可失禮,晚輩借花獻佛,敬老前輩一杯,稍時曉輩尚有不明之處,意欲前輩賜告。」

  郝連方宏聲大笑道:「不敢,明月峽之行恐須延後,因老朽與馬員外此刻尚有要事待辦,賢侄女有何不明之處俟之異日定當相告。」

  說著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徐鳳英幽幽一笑道:「前輩既如此說,那只有期諸異日,不過外子吉瑞罹受耿靈獨門手法年傷,前輩倘有靈藥尚望賜贈,晚輩自當感激不盡,徐圖後謝。」

  郝連方搖首太息道:「沈副總鏢頭為耿靈所傷,實非出於初衷,因老朽已遣人探聽耿靈下落,耿靈顯然畏罪逃匿,一俟探明即取來解藥送往金雞嶺。」

  說著伸手入懷,取出一細頭瓷瓶,傾出一顆朱紅藥丸,接道:「此丸可穩住沈副總鏢頭傷勢,謹以奉贈。」

  徐鳳英接過,連聲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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