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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桂玲玲道:「娘,你好像從前來過桑林集?」

  「當然來過!」桂婆子冷冷地望了桂玲玲一眼,道:「屈指算來該是卅年前的事,這地方一點沒變,還是老樣子。」

  「桑林集就這麼一家客棧?」

  「三家!」桂婆子道:「北街門上有兩家!」

  桂玲玲道:「這地方真冷靜,多沒意思!」

  桂婆子瞪了桂玲玲一眼,道:「冷靜,那華星隆也在桑林集,住在路北街口那家有樓的客棧裡面!」

  桂玲玲沉默了一會,道:「娘,女兒實在想不逋為什麼一定要在桑林集打住?千脆當面向屠震海索取,不怕他不給!」

  桂婆子面色一沉,道:「玲兒!你證實屠震海的確到手那幅藏秘圖?」

  桂玲玲不禁一怔,道:「聽自傳聞的嘛!女兒又未曾親眼目睹!」

  「這就是了!」桂婆子道:「風聲已然傳開,風雷堡中群英畢集,要得手那張圖恐無如此容易,即是到手也未必是真。」

  「哦,女兒明白了!」桂玲玲恍然大悟道:「娘定是要從華星隆身上著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娘想撿個現成!」

  桂婆子冰冷的面色漸泛一絲笑容,道:「總算我猜對了一半!」

  「另外的一半咧?」桂婆子道:「屠震海是魯南一方雄主,但在武林中名望不高,圖為何能落在他這微不足道的人物手上,其中莫非有什麼陰謀不成?」

  桂玲玲望了桂婆子一眼,道:「女兒真不明白劍典玄篇為什麼對娘這麼重要?」

  桂婆子怒道:「當然重要,比你還重要!」

  此時,桂玲玲真的不明白了,有什麼東西比骨肉之情更來得重要,她不願費心去想,兩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凝望著店外,遠山、田野、雲樹、茅舍……

  驀地——

  桂玲玲眸中一亮。

  一個英俊佩劍少年步入店門,望店主說道:「店家,來一壺酒,三斤牛肉!」

  說著朝另一張方桌坐下。

  店主笑顏逐開,喏喏連聲,忙著送上酒菜,除了酒肉外並送上饅頭稀飯,笑道:「公子是否要住店?」佩劍少年點點頭。

  桂玲玲目不轉睛凝視著佩劍少年,只覺他無一處長得不好,不禁一縷情絲已深深系在那少年身上。

  少年似有所覺,不禁俊臉一紅,低頭只顧吃食。

  接著一個穿著邋遢皚首亂髮老者走了進來,竟在少年對面坐下,恰好隔阻了桂玲玲的視線。

  只聽老者道:「少年人,咱們同桌吃可以吧!」

  明明店堂內放著五張木桌,空著三張竟不去坐,偏偏強與佩劍少年同席,寧非怪事。

  佩劍少年微微一笑道:「老人家,反正相聚一席較為熱鬧,有何不可!」

  老者吟吟一笑道:「你這少年人委實與眾不同,還真隨和,其實你心內奇怪我老人家有空桌不坐,偏偏與你擠在一處?你不知道等會還有人來,我老人家怎會與那些牛鬼蛇神坐在一起。」

  店主早立在旁邊,只是插不上嘴。

  老者瞪了店主一眼,用手一指桌面,道:「照樣送來,要快!」

  果然!江湖人物紛紛進入隆升客棧,不但擠滿了三張空桌,而且桂婆子母女及佩劍少年桌上也擠了四人。

  此刻,暮暝四合,已是掌燈時分。

  店主喚來幫手照顧酒食送遞,店堂內也燃起四支牛油巨燭,映得光亮宛如白晝。

  突然又奔入一個獐頭鼠目勁裝漢子,目光巡視了一瞥,竟朝靠壁傍東一張方桌走去,那方桌已坐落了身懷兵刃四個黑衣人,默默無言地飲用酒食。

  獐頭鼠目的漢子朝一黑衣老者抱拳躬身道:「王老前輩,小的已經把話帶到了!」

  黑衣老者把頭一抬,目中神光逼射,沉聲道:「他怎麼說?」

  獐頭鼠目漢子面現畏懼之色,囁嚅答道:「他說……」

  蓬首垢面老者呵呵一笑道:「他說馬上就到!」

  話音甫落,一條矮胖人影疾現在店門外。

  正是那快刀殺星華星隆,五指緊握著刀把,眉目之間逐泛濃重殺機。

  江湖群雄不禁大駭,只覺有種大禍臨頭感覺。獐頭鼠目漢子四黑衣人身形猛震。

  驀地,一股強風捲入店堂。那四隻牛油巨燭全熄,立時伸手不見五指。暗中忽生起兩聲悶嗥,又自寂然。

  快刀,已使江湖震盪,店內江湖人物自亂,盲目閃避,相互碰撞。

  只聽蓬首垢面老者道:「人都走了,猶自慌亂則甚!哼,真在我老人家面前丟人現眼,店家!點燈!」

  須臾,一支牛油巨燭重又燃亮,火光乍閃中,桂玲玲發出一聲尖銳驚叫。

  原來獐頭鼠目漢子雙耳被削,血流滿面,昏死在地。

  四黑衣人只王姓老者一臂斷除,穴道被點,倚壁而靠,面色蒼白汗流如雨,痛極神昏。其餘三黑衣人均倒臥在血泊中,頭顱劈落滾在鄰桌底下。

  快!委實快,俄頃之間三死二傷,店外與那張木桌距離少說也有三丈,一進一退,尚需飄越兩張桌面,拿捏之准,出刀之快,令人不禁目駭神搖。

  店主嚇得面無人色,手足冰冷,不知所措。

  蓬首垢面老者與佩劍少年仍一杯在手,安詳進食,仿佛片刻之前未曾發生過此事一般。

  桂婆子雙眉微皺,道:「玲兒,你有無看清華星隆進來揮刀出

  手。」

  桂玲玲雖與其母一般心狠手辣,卻從未曾目睹過如此驚心動魄的場面,臉上餘悸猶存,聞盲頷首答道:「未曾!」

  桂婆子冷笑道:「我老婆子就不信世上竟有如此的刀法?」

  蓬首垢面老者喃喃自語道:「你不是親眼瞧見了麼?還說不信。」

  桂婆子大怒,喝道:「誰和你說話!」霍地立起。

  蓬首垢面老者,回過頭來淡淡一笑道:「我老人家與這位小夥子說話,誰又惹了你?」

  說著重又回過面去,沖著佩劍少年一笑,道:「小夥子,你說是不是?」

  佩劍少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笑時齒白如貝,神態迷人。

  桂玲玲瞧在眼中,芳心不禁一蕩,忙瞪了桂婆子一眼,嗔道:「娘,此時此地怎可節外生枝。」桂婆子哼了一聲坐了下去。

  這時斷臂王姓老者似喘過一口氣來,斷臂仍自鮮血溢流,只見他怒哼一聲,強自站好,以完好的右臂自點三處穴道止住了溢血,取出三顆黑色丹丸吞下後接著拿出一錠白銀,道:「店家,有勞請人將老朽同伴三人埋掉,這錠白銀留作購買棺木之資!」

  盲畢,把紋銀放在桌上,一把抓起獐頭鼠目漢子,邁開大步離店而去。

  蓬首垢面老者呵呵一笑道:「我老人家酒足飯飽,熱鬧也瞧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語落人出,一閃而杳。桂婆子向桂玲玲打了眼色,示意其女追蹤而去。

  桂玲玲意似不願.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店外。

  桂婆子緩級立起,望了佩劍少年一眼,張口欲言,忽聞得店外傳來桂玲玲一聲驚呼,面色倏變,鳩杖一頓,疾如離弦之弩般射出店外。只見桂玲玲立在街口,面無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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