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星斗迷幻錄 | 上頁 下頁


  身才與金湘擦身而過,突猛感迎面一片重逾山嶽的無形罡勁壓體而至,嗥聲未出,便自心脈震斷,仰屍在地。

  莫倫尚未警覺有異時,童寒突猿臂疾伸,迅如電光火石般五指將莫倫「曲池」穴扣了—個正著。金湘童寒兩人身負絕學,心意相通,配合得天衣無縫,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轉眼間已自三死一擒。

  莫倫立感體內蟲行蟻走,行血逆竄,—身武功頓失,面如敗灰,額角冷汗涔涔溢出,顫聲道:「兩位何故下此毒手?」

  金湘童寒道:「白骨門下殘害無辜,殺人多矣,金某志在除害武林,何必多問。」

  莫倫聞言心膽皆寒,自知生還無望,面色慘變,長歎一聲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老夫雙手血腥,死又何吝,只可惜『劍典玄篇』恐無人知其下落去蹤了。」

  金湘聞言不禁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冀求蟻命不死,不惜危言聳聽,真乃無恥之尤!」五指一緊。

  莫倫不禁裂嘴慘嗥一聲似豺狼,入耳心悸……

  童寒忙道:「且慢!金老大,此賊既然落在我等手中,取性命不過舉手之勞,且聽他說些什麼,你我寧可信其有,依小弟看來,莫倫所言絕非危言聳聽。」

  金湘疏中輕哼一聲,五指緩緩松了開來。

  莫倫差點閉過氣去,約莫一盞茶時分方始悠悠醒轉。黯然苦笑道:「但願兩位相信莫某之言,未始兩位也是追查劍典玄篇而來,劍典玄篇就是莫某追蹤之老怪物身上。」

  童寒冷冷一笑道:「為何確知劍典玄篇就在鄭奇身上,若有半點虛假,童老二人必叫你求生不得求死難能。」

  莫倫望了金童二人一眼,答道:「莫某親身在瘦西湖畫舫中聞得鄭奇向另一人吐露,莫某候另一人離舟他往,鄭奇仍留之際買通船娘,在酒中放入本門毒散,那知鄭奇杯酒入腹便知有異,立時破艙飛出,莫某等窮追不捨,鄭奇並中了九支搜魂毒針,按理來說毒針應發作才是……」

  金湘突冷出聲道:「莫倫,速將解藥取出。」

  莫倫聞言不禁面色大變,知鄭奇為金童二人所救,拒獻解藥必死無疑,伸手入懷,取出拇指大小瓷瓶各一。

  童寒接過,伸指點向莫倫睡穴,莫倫應指倒地。

  片刻,醉濟顛鄭奇已然復原為初,高踞上座,鯨飲了一口酒後,搖首苦笑道:「今晚老醉鬼陰溝裡翻船,實咎由自取,怨不了誰,老醉鬼與玉簫匡窮酸約在今晚,放舟波心,兩人密談,不料事有湊巧,卻為莫倫窺聽,既然劍曲玄篇為你等所悉,老醉鬼也就無所隱瞞,反正五位與劍典玄篇頗有淵源……」

  只聽鄭奇滔滔不絕說下去……

  「劍典玄篇」傳誦武林卻是最近半年的事,江湖中年人無不夢寐以求,其實「劍典」,「玄篇」截然不同,無法混而為一,但卻是曠絕武學秘笈。

  乾坤七劍梅九齡秉賦特異,悟性奇高,未落籍嶺南清風山莊時,隻身挾劍行走江湖,仗義不平,未及數載已是俠名蓋天下,譽滿武林,然而梅九齡深知武功一道,深如瀚海,不但並未自滿,而且更自謙卑,遂遍訪天下各家隱俠請益,謙恭折節,以武締交,潛心研究悟得自各家的武學神髓,雖僅一招半式,卻窮究其奧妙精緻。

  梅九齡年未四旬,突然銷聲匿蹤,江湖上日久漸淡忘梅九齡其人,怎知梅九齡隱居巫山藏雲岸,耗費九載歲月將天下劍法奧秘分十七章錄述內家修為,洗髓伐骨,幾乎無所不名記述廿有五篇,定名為「劍典」、「玄篇」。

  九年歲月,為時不短,梅九齡年方壯盛,英雄歲月那堪如此消磨,此中隱秘只恐世上唯有我這老酒鬼,不僧不道一人知情。

  醉濟顛鄭奇說到此處,仰頸骨嘟嘟鯨飲了一大碗公酒,伸著挾起大塊牛肉塞入口中咀嚼出聲。

  舒翔飛金湘童寒馮雲帆馮雲燕兄妹不禁聽得入神,馮雲燕似迫不及待,嬌笑道:「老前輩請快說吧!晚輩們要先聞為快咧!」

  鄭奇兩眼一翻,笑道:「姑娘你怎知道我這老醉鬼,倘不喝足吃飽,那有力氣說話?」

  舒翔飛等人不禁忍俊不住。

  醉濟顛鄭奇又鯨飲了一碗酒後,慨歎出聲道:「遂不知梅九齡當的名頭太大,樹敵極眾,黑道凶邪表面上對梅九齡欽服恭維,而且奉命唯謹,其實結怨之深,甚於冰凍,蓄謀除之如拔眼中之釘,就在那年梅九齡訪友路經巫山,突遭甫荒七凶暗襲,仗著他一身絕乘武學雖將七凶一一誅戮劍下,但他本身亦重傷垂危,距死不遠,幸老醉鬼路經該處,梅九齡深恐尚有其他凶邪藏在附近,如遭發現,必死無疑,命老醉鬼背負至藏雲崖絕頂一處洞府

  內藏身療傷……」

  金湘忽轉眉問道:「南荒七凶真的俱喪在梅大俠劍下,無一漏網之人麼?」

  「不錯!」鄭奇道:「是老醉鬼為他們收的屍,怎能錯得了!」

  金湘與童寒兩人直望了—眼,冷漠面色上不禁泛出一絲欣怡的笑容。

  鄭奇瞧在眼中,不由長歎一聲道:「兩位來歷,老醉鬼已然全知,其實兩位投身舒府亦是梅九齡授意,由老醉鬼及匡窮酸一手安排,」說此忽右掌微擺,接道:「老醉鬼說話嘮叨,未免離題太遠,容我反劍典玄篇之事詳細敘出,免得老醉鬼不幸命短……」

  馮雲燕嗔道:「老前輩怎可出此不祥之語!」

  鄭奇搖首遭:「姑娘有所不知,如今風雲險惡,稍一不慎,必罹殺身之禍,老醉鬼年逾七旬,生死二字,已無複置懷,不過隨便說說而已,但茲事體大,不可不預為綢繆,只言老醉鬼背喚了數聲並未回答,又發現老僧軀體僵硬,寒冰無溫,當時老醉鬼急於與梅九齡療傷,一個死人怎能放在心上……」

  舒翔飛詫道:「難道老僧也是梅大俠強仇大敵麼?」

  「並非如此!」鄭奇道:「老醉鬼施展全身功力為梅九齡療傷,宛如泥牛入海,無法遏阻傷熱,梅九齡苦笑了笑,言說他以自身內力與南荒七凶相拼過猛,致真氣遏阻,加上內腑裂傷沉重,已是回天乏力,何不趁此有限之時,暢述衷曲,命老醉鬼代他遂其未竟之願,於是梅九齡敘出武林大勢,自身畢生研習武學心得,之後說出清廷氣數正盛,鷹犬橫行無忌,有心聯絡天下志士,共商匡複神州大計,奈天不假年,只有託付我這老醉鬼子,就此刻忽聞一聲輕微嘆息傳來,回首一望,只見老僧已睜開雙目,面泛惋惜之色。」

  馮雲帆驚詫道:「死而復生,這倒是聞所未聞之事。」

  醉濟顛鄭奇望了店外天色一瞥,嘆息一聲道:「十數載往事真如一部廿四史不知從何說起,老醉鬼如今長話短說,這老僧本世外高人,心願未了故遲遲未能涅盤坐化,畢竟與梅九齡有緣,他言說梅九齡武功博而不純又貪習他人別家之長,以致囫圇吞棗,無法臻入化境,故有今日之罹,所幸福澤深厚,猶可救治,不過武功全失,宛如常人,痊癒後方能重習武功,故梅九齡在藏雲崖一呆就是九年,在此九年期間除了重修武功外,劍典玄篇也為他手錄而成。」說此之時把話頓住。

  舒翔飛微笑道:「老前輩之言意有未盡,晚輩尚有疑處,不知老前輩可否賜告?」

  鄭奇若有深意地注視了舒翔飛一眼,頷首道:「我老醉鬼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既然舒少俠不嫌嘮叨,有話就問吧!」

  舒翔飛略一沉吟,道:「梅大俠獨自一人留在藏雲崖上與山林為伍,一呆就是九年麼?」

  「問得好!」鄭奇哈哈大笑道:「其實梅九齡並非一人,那世外高僧五月後便自坐化西歸,五月間期為時雖暫,他與梅九齡亦師亦友,梅九齡受益良多,老醉鬼亦在藏雲崖住了半年,一應什物俱由我這老醉鬼採辦齊全,更在崖下替他找了一雙老年夫婦上山照料梅兄起居,這老夫婦尚有一女,梅兄有此三人在此照料,頗不寂莫,老化子也就藉機脫身,長此醉臥太白,傲曆江湖了。」

  馮雲帆道:「在此九年期間,老前輩就從未去過藏雲崖麼?」

  「去過!」鄭奇道:「屈指算來共是七次,每次僅小作勾留兩三日,聚首言歡,縱論天下,快何如之,回首溯往,恍如昨日。」

  童寒道:「前輩于藏雲崖時可曾見過『劍典玄篇』麼?」

  鄭奇搖首答道:「未有所見?」

  「然則梅大俠重出江湖,落藉清風山莊,劍典玄篇亦必隨身攜帶恐珍藏于清風山莊秘處!」

  童寒緊接著問下去:「前輩必有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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