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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嚴曉星大喝道:「你走得了麼?」

  一式「奔雷掣虹」,劍芒電卷,帶出一聲刺耳銳厲破空疾嘯,鄯富兩腿被刃削落,血湧如注,發出淒厲慘嗥墜地,隨即慘呼道:「閣下……」

  嚴曉星豈能讓他哀辯乞求,緊接著一按,已自身首異處,鮮血四噴。

  雖僅僅三四招,嚴曉星已用竭真力般,汗下如雨,頻頻喘息。

  調息了一陣,只見他在囊中取出一隻小瓶,挑出黃色藥末,化了雙屍,慢步走回洞內。

  柳無情已自立在洞首,嫣然笑道:「人道我無情,不料你這劍招更無情辣手,為何不留下一個活口。」

  嚴曉星搖首道:「不能留下活口,要知此事異常隱秘,將來無極幫再進出高手與燕姐聯絡,你可答稱不知霹靂無常生死。」

  柳無情道:「我能與他們從此斷絕關係。」

  「不能。」嚴曉星搖首道:「在端午節前燕姐尚須對無極幫虛與委蛇,不然無立凶入囊。」

  柳無情道:「難道我有如此重要麼?」

  嚴曉星頷首道:「十分重要。」

  柳無情嫣然一笑道:「那麼星弟是說要我了?」

  此話異常露骨,柳無情言時不禁嬌羞無比,靨泛紅雲。

  嚴曉星聞言不禁一呆,喃喃自語道:「看來小弟是命中註定情孽纏身。」

  柳無情白了他一眼,嗔道:「誰叫你到處留情。」徐徐伸出始腕,攜手同入洞中。

  走到洞內,嚴曉星命四女切斬雞鴨,並蒸熱饅頭包子,昔年洞主已留下烹治什物。

  柳無情盈盈含笑,自動下廚相幫四女料理。

  梨雲暗向嚴曉星低聲道:「公子,我們姑娘平時輕言寡笑,即是對我們也一般無異,冷若冰霜,心辣手黑,不料遇上公子後,竟變得和煦近人,柔順如水,公子,你不可傷了我家姑娘的心。」

  少女多半涵蓄矜持,尤其柳無情自視極高,等閒少年庸輩豈堪入目,其實卻是個涵藏著極多情感之少女,一見嚴曉星即不能自已,宛如水冰向陽,融泄不可遏止。

  嚴曉星含笑道:「柳姑娘說四位姐姐對她耿耿忠心,矢志不二,由此可見足證不虛。」

  須臾,食物端上,這一餐吃得香甜無比。

  在洞中留住五日,那毒性發作病苦難言,經嚴曉星悉心診治,針藥兼施,並用純陽真力與五女驅盡體內餘毒。

  嚴曉星俟她們恢復體力後,五女均扮作男裝,易容改面,覓舟溯江而上。

  座舟乃新近訂造下水,雙桅四蓬,紅木船身,前後五艙,寬敞爽潔,艙內纖塵不染。

  柳無情皓腕支頤,凝視江景,只見水天一色,風帆片片,令人心曠神怡,突回首嬌笑道:「星弟,據我觀察所得,你在武林中已廣蓄著豐厚的勢力!」

  嚴曉星詫道:「燕姐從何得知?」

  柳無情道:「我在下舟時就已察覺,那些舟子對你神色極其恭敬,此舟似奉命建造,尚未有人乘過,一切均有預謀。」「

  嚴曉星哈哈朗笑道:「燕姐委實心細如發,可惜無極幫卻賠了夫人又折兵,少了一個極有力臂助,不錯,小弟若不凡事小心,預為籌謀,恐無法達成心願。」

  柳無情道:「看來你是穩操勝算,我與你為敵無異以卵敵石。」

  嚴曉星微微一笑道:「這倒未必,不過凡事謀定後動,總比臨時匆亂為好。」

  此刻,舟已駛動,水聲汨汨,只聞舟子撐篙撥水,和唱山歌,宛如漁樵問答,此落彼起。

  嚴曉星欠臂伸腰笑道:「人生難得幾回閑,燕姐,你也回艙歇息去吧。」說著取過文房四寶,鋪展宣箋。

  柳無情柔聲道:「賤妾與你磨墨。」

  嚴曉星見她自動改了稱呼,不禁暗暗長歎一聲,此乃命中磨折,無可奈何。

  柳無情磨好墨後,又斟了一杯酒。

  嚴曉星謝了一聲,注視了柳無情一眼,濡筆揮毫,即席書填一闋詞曲:

  錦筵紅

  羅幕翠

  侍燕美人姝麗

  十五六

  能憐才

  勸人深酒杯

  黛眉長

  檀口小

  耳畔向人輕道

  柳陰曲

  是兒家

  門前紅杏花

  柳無情知隱指自己,不禁嬌啐一聲,嗔道:「你胡嚼舌根則甚?」

  嚴曉星微微一笑,落筆疾揮,只見是:「臨水人家深宅院。」

  階下殘花

  門外斜陽峰

  柳舞麴慶千萬線

  青樓百尺臨天半

  樓上東風春不淺

  畫目珠簾卷

  有個離人凝淚眼

  淡煙芳草連雲遠

  柳無情嬌笑道:「原來你在思念雅蘋姐姐,真是多情種子,難怪雅蘋姐姐難捨難分。」

  嚴曉星俊面一紅,道:「燕姐未曾瞧見這兩闋詞曲中都有柳字麼?」

  柳無情嗔道:「別胡說啦,誰知道你用心何在!」索過羊毫,接道:「我與雅蘋姐姐代填一詞如何?」

  她寫的一手工整簪花小楷,只見上書:

  檻菊愁煙蘭注露

  羅幕輕寒

  燕子雙來去

  明月不諳離恨苦

  斜光到曉穿朱戶

  昨夜西風雕碧樹

  獨上高樓

  望盡天涯路

  欲寄彩牒兼尺素

  山長水闊知何處

  嚴曉星不禁贊道:「好個山長水闊知何處,燕姐才思泉湧,詞藻華麗,小弟自愧不如。」

  柳無情歎道:「別酸啦,虧你忍心得下,棄置雅蘋一人獨守蘭閨,知多少幽怨,和淚泣春風。」

  嚴曉星似意興未盡,重又揮毫:

  移得綠楊栽後院

  學舞宮腰

  二月青猶短

  不比灞陵多途遠

  髮絲亂絮東西岸

  凡葉小看寒不展

  休唱陽關

  真個腸先斷

  分付與春春不管

  條條盡是離人怨

  柳無情道:「刻畫入微,柔婉動人,要說是人如其文,真個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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