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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中年漢子微笑道:「在下怎有此能耐將尊駕從那冒名神木尊者傳人救出,是在下路經偶過眼見他取下尊駕腰牌後意欲施展毒手滅口,一時心急,打出一支迴旋響鈴鏢,聲東擊西,誘開此人,將尊駕移在洞穴內。」

  獨目老者道:「承蒙相救,德重心感,朋友怎知錢百涵系冒名神木尊者傳人?」

  中年漢子朗笑道:「神木尊者傳人以神木令三度出現業已震動武林,遐邇皆知,此人不是冒名是誰,何況在下聽到他們對話。」

  「他們?」

  「正是,共有兩人年歲相若,名姓錢周,那錢姓少年欲從尊駕腰牌中查尋貴上所居之處,尊駕若可行動,速趕回傳訊戒備,以免血腥浩劫。」

  獨目老者痛不能禁,呻吟一聲道:「有勞朋友在老朽身旁草囊內檢視有無兩隻藥瓶,其中一紅瓶內貯金創聖藥。」

  中年漢子聞言在獨目老叟身旁解下革囊,傾出囊中之物,只見是一些散碎銀兩,兩隻貯藥瓷瓶,笑道:「尚幸藥瓶還在。」攙扶獨目老叟坐起。

  老叟顫抖著雙手,傾出九粒朱紅藥丸吞服,只覺傷楚消釋了一半,不禁長籲了一口氣道:「老朽留得命在實是萬幸,朋友尊姓大名可否見告?」

  中年漢子微笑道:「在下孫雁。」說著將一隻熟透山雞遞向獨目老者,接道:「尊駕不妨食用,可使體力恢復,天色已明,尊駕食後速回,在下也要告辭了。」

  獨目老叟詫道:「孫朋友,老朽恩怨分明,蒙孫朋友相救,尚望稍留同回居處,大德不足言謝,但老朽須略盡心意。」

  孫雁哈哈大笑道:「咱們武林人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份所應為,何須言報,在下更不願沾染是非,微末技藝,不足以防身自保,他日有緣定當相見。」說著撕了一大塊雞肉塞入口內嚼食。

  獨目老叟亦嚼食了一口雞肉後,嘆息一聲道:「孫朋友,老朽雖傷痛稍減,但內腑仍然傷重,無法行走何能趕回。」

  孫雁略一沉吟道:「既是如此,在下豈可為德不終,一俟你我食飽,立即起程。」

  兩人飽啖烤雞,老叟自稱其為獨眼梟歐陽東。

  孫雁笑道:「幸會!」拋棄手中所執的雞革架,立起接道:「你我走吧,但須形蹤隱秘,免錢百涵躡蹤歐陽東老師帶來一場危難。」

  歐陽東不禁心神暗震,駭然色變道:「那錢姓小賊尚在追覓老朽麽?」

  孫雁道:「在下是謹防萬一,也許錢百涵已從歐陽老師腰牌上尋出來歷。」

  歐陽東冷哼一聲道:「腰牌上僅鐫有本門特篆暗記,神鬼難測,小賊縱聰穎絕頂,也難參透。」

  孫雁微微一笑,身形疾矮,背起歐陽東。

  歐陽東只覺一陣痛剌心脾,不禁張嘴低嗥一聲。

  孫雁道:「歐陽老師忍著點,請指示途徑。」說著人已穿出洞外,撲面寒風如割,大雪仍在飄飛,蒼穹四野觸目銀白。

  歐陽東臂傷失血過多,又內腑傷勢沉重,禁不住一陣寒顫,道:「孫兄請往西行!」

  孫雁背著歐陽東健步如飛向西走去。

  紫荊關密通五臺山脈,叢山疊嶺,岩壑迂回,孫雁循著歐陽東指點,奔行約莫三十餘裡,進入萬山叢中一處幽谷,喬木參天,陰晦澀冥,加入冰壑,寒冷刺骨。

  驀地——

  只聞傳來一聲暴喝道:「站住!」

  歐陽東忙低聲道:「孫兄速答,玄黃天地,洪荒宇宙。」

  孫雁高聲唱道:「玄黃天地,洪荒宇宙。」

  林中忽傳出一聲驚噫,只見樹幹之後紛紛閃出七帶刀白衣人,均目露驚異之色注視著孫雁。

  孫雁微微一笑道:「有勞諸位護送這位歐陽老師。」

  七白衣人似已察覺孫雁背伏著是歐陽東,搶步走前接過歐陽東。

  孫雁道:「歐陽老師,在下已送至地頭,請從此一別,後會有期。」

  歐陽東嘶啞苦笑道:「孫兄何必急著離去,權作老朽座上嘉賓,稍留數日,以免老朽耿耿不安。」

  白衣人道:「咱們江湖人物,只重肝明相照,一見如故,孫兄何必堅欲離去。」

  孫雁略一沉吟,道:「那麼恭敬不如從命了。」

  孫雁被安置在一間富麗堂皇賓舍內,與獨眼梟歐陽東毗鄰而居,他只覺此一賊巢異常隱秘,房舍綿亙,占地甚廣,不言而知系無極幫一處極重要的分舵。

  當晚孫雁受到了主人雙面佛沙嵩極優厚的禮遇,並晤談甚歡,親為把盞款宴。

  孤燈一盞,火光如豆,窗紙風動瑟瑟作響,孫雁擁被而臥,鼻息呼呼甚沉。

  三鼓將盡,突聞窗外傳來低呼道:「孫老師!」

  孫雁佯裝熟睡,充耳不聞。

  窗外連呼了數聲,見孫雁並無動靜,亦不再喚。

  豆大火光倏地暗黑熄滅,孫雁一骨碌翻身起來,悄無聲息掠落窗前,慢慢托開一扇窗戶僅半尺左右,以物頂住,施展縮骨術,捷如猿彌閃了出去。

  他只覺莊宅內戒備森嚴,他窗外廊下就分立著四人藏於陰暗處,堪謂三步一椿,五步一卡,但那四處暗樁竟絲毫未曾察覺孫雁閃出窗外。

  孫雁暗暗一笑,疾如淡煙掠向莊主雙面佛沙篙居處。

  大廳內仍是燈火照耀,隱隱可聞雙面佛沙嵩的沉濁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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