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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令主神色異樣難看,似已瞧出此人來歷,若非此人藉巨闕斂之助,豈能讓他逃出,沖出之際,此人猝施奇招,令主雖身法神奇避開,袍幅卻被劍芒削去一截衣角。」

  興安七靈默然須臾,鷹鼻尖嘴老人詫道:「羅老四怎的尚未得手,莫非凶多吉少?」七條身影如灰鷹般穿空騰起,紛紛掠入樓廊。

  狄康沉著不動,只聽廳內傳出鮑永弼語聲,道:「是那位武林朋友光臨?天寒地凍,疏懶成性,恕老朽未出迎了!」

  七人驚疑地互望了一眼,邁入廳內,只見鮑永弼與其孫女杏娃並肩立在廳內,情知有異,鮑永弼呵呵大笑,道:「七位光臨寒舍,有何指教?」

  鷹鼻尖嘴老人抱拳冷冷一笑,道:「兄弟賴元,世居關外興安嶺……」

  鮑永弼長長哦了一聲,道:「原來是興安八靈,老朽失敬了!」

  賴元道:「賴某四弟羅傑奉命躡隨黑龍會一位金面匪徒,只見這金面匪徒竟翻入尊宅,鮑老師曾有嚴例,江湖人物恃強侵入,定遭刺足慘禍,故四弟不便妄入,但金面匪徒竟久久不出……」

  鮑永弼說道:「那有此事,老朽未曾見過金面人,亦未發現令友羅傑,更未聽說過江湖上有黑龍會這麼一個組織。」竟一問三不知,推得一乾二淨。

  興安七靈不禁一呆,賴元目泛怒光,道:「如此說來,鮑老師有責我等無事生非之意。」

  鮑杏娃倏地一劍刺出,寒虹狂卷,猛揮向興安七靈,鮑永弼雙腕一翻,推出玄天真罡,力逾萬鈞。

  兩旁廂房內疾撲出關穆潘子淵兩人,用玄巾紮面,出手辛辣,攻向七靈。

  尤其潘子淵出招玄詭,一式「浮雲掩月」,掌底飛指,冷風似箭,點中一個藍衫老者脅下。

  藍衫老者只覺痛澈心脾,不禁慘嗥一聲,張嘴噴出一股鮮血,身形震撞在壁上,蓬咚倒地身死。

  賴元六人心神猛凜,轉身撲出廳外。

  為首一人甫疾射出廳,一道紫虹突斜刺地揮至,嗥聲未出,屍分兩截。

  賴元五人撲出廳外之勢迅急,察覺有異已是不及,賴元等三人紫虹卷體而過,慘嗥聲中,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最後兩人被關穆潘子淵五指一把抓住,左手迅疾無倫卸下肩骨,掉在地上。

  只見兩人目露怨毒神光,冷笑一聲,倏地面色慘變,鼻孔內流出兩道黑血,氣絕瞑目。

  鮑永弼搖首嘆息道:「助紂為虐,至死不悟。」

  鮑杏娃疾躍出室,星眸四顧,卻不見狄康蹤影,不禁失聲驚呼道:「爺爺,他走了!」

  鮑永弼聞聲不由一愕,疾邁出廳外,目睹樓廊上留著賴元五具血肉狼藉屍體,駭然變色,及至瞥見杏娃星眸中熱淚盈眶,滿臉淒然神色,暗道:這孩子究竟大了,竟與狄康一見鍾情。油然泛起歉疚之念,道:「狄少俠絕不會不辭而別。」

  杏娃鼻中輕哼一聲道:「爺爺不是趕他走麼?他傲骨天生,怎會厚顏留在此處?」

  鮑永弼撚須長歎一聲道:「你怎知爺爺苦心!」說時屠龍方朔關穆與黑龍會金鷹堂香主潘子淵雙雙趨出。

  潘子淵目睹屍體不勝駭然,皺了皺眉,望了關穆一眼,欲言又止,轉面目注鮑永弼道:「此處不可再留,興安八靈喪命在此,將為鮑老師引來無窮災禍,方才在下之言,再請三思。」

  鮑永弼太息道:「若貴會能將老朽子媳救出苗疆,療治神智恢復如常,老朽決為貴會效力。」

  潘子淵略一沉吟,道:「鮑老師心意在下當稟明會主,但目前鮑老師絕不能留居在此。」

  鮑永弼微笑道:「老朽祖孫兩人隨處均可為家,這個潘老師無須顧慮。」

  潘子淵立時一抱拳道:「鮑老師請留下約晤之處,在下回返總壇時即著手安排令郎令媳。」

  鮑永弼忖思須臾,道:「清明季節,老朽在霸陵相侯就是。」

  潘子淵道:「好,咱們一言為定。」一躍下樓,如飛疾奔出宅,轉瞬,只見潘子淵同著一雙身影消失在雪野蒼茫遠處。

  杏娃嗔道:「放著菩薩不拜,反倒求起冤魂野鬼來了。」

  鮑永弼聞言一怔,道:「杏娃,你說什麼?」

  杏娃目露幽怨神光,嗔道:「關老英雄曾無意說出狄少俠醫道通神,可惜你把狄少俠得罪了……」

  忽聞雪野遠處傳來一聲長嘯,屠龍方朔關穆抱拳一拱道:「不知為了何事狄老弟嘯聲相引,但願他日江湖道上能與賢祖孫重逢。」說罷兩臂一振,穿出樓外疾逾流星奔去。

  杏娃猛一跌足,顫聲道:「爺爺,我恨你。」蓮足一跡,施展飛燕出柳身法,追向關穆身後。鮑永弼不禁大驚,緊隨追出,遠遠只見狄康與一老僧敘話告辭,老僧見關穆三人先後趕來,即縱身離去,身法極決,轉瞬杳失無蹤。

  屠龍方朔關穆與狄康晤面,察覺鮑永弼祖孫先後趕來,不禁暗中一皺眉,狄康微笑道:「老前輩與姑娘是趕來責我不告而別麼?」

  杏娃疾如流星趕到,目露淒怨之色,鮑永弼接蹤而至,歉然笑道:「兩位尚猶存芥蒂麼?老朽不想為自身遭遇連累兩位,是以……」

  狄康忙笑道:「老前輩請勿誤會,晚輩實是身有要事趕往江南,並無絲毫芥蒂在胸。」

  關穆亦道:「鮑老英雄,黑龍會在下毫無所聞,正邪不明,但老英雄立身處地,必須謹慎考慮。」

  鮑永弼微喟一聲答道:「黑龍會意欲借重老朽,無非因老朽雖退出南荒,但威望猶存,藉老朽驅逐東方黎明,其實老朽一僕一廚均是得力高手,十年來往返南荒西京道上不計其數,江湖形勢雖未了若指掌,但卻知其梗概。」

  杏娃詫道:「僕廚二人不擅武功,除往西京採購什物,從未履出本宅半步,爺爺怎說其長年來往南荒西京,風塵勞累。」

  鮑永弼笑道:「一時之間,難說明白,兩位可否重返捨下作一夕勾留,容老朽奉告詳盡,並有事相求。」

  杏娃一臉企求之色,使狄康不忍堅拒,望了關穆一眼,道:「又要叨擾老前輩了。」

  四人一行奔返宅中清除屍體後,鮑永弼領著杏娃狄康關穆三人向靠西一座磚造三進大屋走入,屋內陳設古樸,卻顯陰沉。

  只見鮑永弼四人走入廚房,廚灶整齊,卻閽無一人,鍋中尚燒著一鍋飯,香氣撲鼻,鮑永弼伸手掀開一塊灶面紅石,露出機紐,迅疾一轉,將紅石還原。

  一座大灶迅疾移動,露出一孔穴,有石階拾級而下,關穆暗道:「這倒詭秘異常,即是關某見多識廣,如非親眼目睹,亦未能料到灶下藏有秘穴。」

  狄康發現杏娃星眸中閃出驚詫神色,原來杏娃也不知情,鮑永弼行事慎密沉穩可想而知。

  進入地穴後,只見僕役廚司女婢又在一間廚房內忙著準備酒食菜飯,地穴廣裘,辟室不下數十間,燈火如畫。

  鮑永弼領著關狄杏娃三人走入一間秘室後,室內竟有著兩人互相低聲談論,這兩人衣著為江湖中人打扮,但形貌長相卻與僕役廚司一模一樣。

  杏娃失聲驚詫道:「爺爺,這是怎麼的?令人如墜五裡雲霧中,渾然摸不著頭腦。」

  室內兩人目睹鮑永弼入來,肅然躬身施禮。

  鮑永弼道出這兩人一名喚余龍,另一為李煥章,隨他多年,恩結同心,忠心不二,卻不為外人所知,自其子媳罹難後,鮑永弼即察知自己在南荒勢力太大,引起武林凶邪疑忌,始萌急流湧退之念,暗中謹慎安排退身之策。

  他遷來長安之際,便察覺自身之危,在此躬耕自娛,足不出戶,僕役兩人雖不擅武功,卻與余龍李煥章相貌神似,令人不疑。

  余龍李喚章一年往返南荒長安之間不下數次,探出天南武林均為東方黎明黨羽侵入,其子媳養息之所亦有江湖人在暗中窺伺,遂隱約察知東方黎明陰謀。

  關穆聞言委賣欽佩鮑永弼沉穩,居然忍耐十年,當下問道:「如今鮑老英雄作何區處?」

  鮑永弼目中精芒逼射,沉聲道:「老朽子媳顯然為東方黎明陰手所害,余龍李煥章已籌畫周密救出老朽子媳途徑,但救出之後無法使其神智清醒,還不如不救,而且兇險萬分。」

  狄康道:「老前輩子媳留在南荒這多年來無異被東方黎明視作人質,人所難忍……」

  鮑永弼苦笑一聲道:「這有何法可想,老朽含垢忍辱,無非是因保全子媳性命,如今正與東方黎明明目為敵,而且杏娃吐露狄少俠醫術精湛,倘蒙狄少俠應允施治,老朽當竭盡餘年,力當圖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狄康道:「老前輩言重了,晚輩僅略諳醫術,不敢當精湛謬獎,此乃娩輩義不容辭之事,卻無把握治癒,不過晚輩須當趕往金陵。」

  鮑永弼道:「自然在老朽未接出子媳之前,決不勉強少俠,老朽觀察出少俠去金陵之神色憂急,似有著什麼重大之事,不知可否見告?如有用得著老朽之處,在所不辭。」

  關穆道:「在下代為敘出。」

  狄康目露疑容道:「可以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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