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屠龍刀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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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龍方朔關穆目睹來人形像,不禁駭然變色,暗道:「怎麼獅面天王厲穹亦與方盤山沆瀣一氣。」 獅面天王目中凶光逼射掃視店內一眼,冷笑道:「關穆,此乃兒女私事,又非江湖是非,你師徒兩人無故插手干預,不嫌太狂妄自負了麼?」說著,目光轉注在狄康臉上,語聲突變沉厲:「無知小畜牲,心黑手辣,連斃二命,老夫若不施予薄懲,也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狄康不禁大怒,抄起棗木棍,喝道:「老賊!如不將小畜牲三字收回,小爺定不饒你!」 屠龍方朔關穆哈哈大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厲老兒,這位老弟身手高明,關某望塵莫及,不要將一世英名折在此處。」 厲穹猛萌殺機,右掌飛劈而出。 狄康深守飛天燕魏少榮八臂金剛魯英峰之教,致勝克敵,唯在搶制先機,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先動心法,竟比厲穹先出手。 棗木棍呼地一招五雷轟頂擊下,勢逾電奔,無巧不巧擊在厲穹腕骨上。 獅面天王腕骨欲折,痛澈心脾,禁不住慘嗥出聲,奪門飛遁而出。 關穆忽眥牙一樂,道:「厲穹也是老來運背,新春年頭就遇上鬼啦!」 杜氏姐弟忍悛不住,杜紫苓更是笑得花枝亂顫。 屠龍方朔忽正色道:「玉面霸王游文龍絕不死心,何況此事若傳揚江湖,與八盤山威望有損,此刻店外四周已佈滿伏樁,我等寸步難行,厲穹此來為探明虛實,察見我等安然無恙,更難善了。」說著望了狄康一眼,道:「老弟,你雖非武林中人,現已卷身江湖是非中,今後恐難置身事外了!只怪我這老不死的不好,強把老弟拉上。」 黃淨臉膛身背鐵鞭漢子朝狄康抱拳躬身道:「狄少俠雖是無師自通之學,但秉賦極高,神力驚人,使我輩忝膺虛名而不勝汗顏,兄弟趙恭勝,匪號賽玄壇,相救之恩,無法可報,如有驅策,萬死不辭。」 狄康本非江湖中人,更拙於詞令,不禁面紅耳赤,呐呐答道:「在下不敢!」 杜紫苓暗覺狄康誠摯純厚,不禁嫣然一笑,嫵媚蝕骨。 杜雁飛忽朗笑催促店夥增添酒菜,藉助長夜之談。 杜紫苓白了杜雁飛一眼,嗔道:「置身危境,你還有心情飲酒。」 杜雁飛道:「如小弟所料不差,厲穹老鬼身受重創遁去,六盤匪徒必然震懾,在未查明狄少俠來歷之前絕不敢冒昧出手。」 關穆不禁長歎一聲道:「虎父無犬子,青出於藍勝於藍,怎麼我這老酒鬼見不及此。」 店夥已將酒菜獻上,關穆酒興甚濃,席間探問狄康來歷,狄康答稱世居平涼,此次為探望其父遠行阜蘭。 杜雁飛道:「我姐弟亦是去阜蘭,為師門前輩花甲大壽前往祝賀。」 關穆道:「莫非就是少林俗家名宿達摩三劍諸葛湛麼?」 杜雁飛點點頭道:「這位諸葛前輩自歸隱金城關後,便與世隔絕,不再過問江湖是非,花甲大壽也不願驚動好友,所以我姐弟攜來一份壽禮,不知為何被遊彪老賊探知。」 關穆忽望了杜氏姐弟一眼,道:「諸葛湛與老朽也有數面之緣,交誼頗厚,但他盛名日方中天之際,八年前突告封劍歸隱,武林中雖謠諑迭傳,言人人殊,不盡可信,但事必有因,能否見告一二麼?」 杜雁飛略一沉吟道:「諸葛前輩與金扇無敵程曉嵐交厚,九年前程大俠滿門老幼暴斃於王屋,竟查不出一絲兇手端倪,武林謠諑謂諸葛前輩與程大俠論武締交,惺惺相惜,其實心懷叵測,諸葛前輩諳曉鑄劍之術,覬覦金精鐵母,故而暗害程大俠滿門,將此寶盜去,為此諸葛前輩無法自明,一怒封劍歸隱金城關,其隱居之處下臨黃河天險,上迎千及絕壁,猿猱難攀,茅屋三椽,松竹為友,來訪者概不相拒,以明心跡。」 關穆長歎一聲道:「老朽長年奔波江湖,也是為查明此一武林疑案,不錯,簡直找不出蛛絲馬跡可循。」 狄康雙眉一剔,張口欲言,似有甚礙難倏又忍住。 這情形全落在杜紫苓與屠龍方朔關穆眼中。 杜雁飛又道:「數月前謠諑又再度傳播,關老英雄可曾耳聞?」 關穆不禁一呆,道:「你且說出是何謠諑?」 杜雁飛道:「昔年江東三雄霹靂掌戚斌、飛天燕魏少榮與八臂金剛魯英峰同投在乾坤聖手東方黎明門下,在金扇無敵程曉嵐暴斃之前,魯英峰曾潛往王屋峰,事後又與魏少榮遁逃無蹤,東方黎明抽絲剝繭查證之下,確認魯英峰與金精鐵母大有關係……」說著忽望了狄康一眼,接道:「三月前霹靂掌戚斌、玫瑰仙娘查麗珠、陰陽判董坤奉東方黎明之命尋覓魏、魯二人下落,在平涼近郊無意發現魯英峰蹤跡,魯英峰慘罹戚斌毒砂掌,但為其逃去,至今生死未明。又川東二矮也放出流言親眼目睹魏少榮、魯英峰二人蹤跡,惜川東二矮突告失蹤,此乃道聼塗説之言,本不可採信……」 說至此處,忽見狄康微笑道:「欲查出金扇無敵程曉嵐死因,就在眼前。」 屠龍方朔關穆等人聞言不由猛然愕住,八道目光同注在狄康臉上。 狄康忽指著杜紫苓姑娘面前那只玉匣,道:「在下雖非江湖中人,但深知江湖內雲詭波譎,未必金扇無敵程曉嵐不是死在此珠上。」 此言一出,四人面色大變,關穆道:「老弟委實心細如發,此珠大有蹊蹺,恐系八指天蜈遊彪所為。」 狄康搖首道:「遊彪雖有可疑,但主謀者並不是他,遊彪至今仍蒙在鼓中也未可知……」說著微微一笑道:「此乃在下猜測之言,望諸位不可先入為主。」 驀地…… 一股強風湧入店內,燭火盡滅,五人大驚,倏地離座躍出,須臾強風靜止,竟是毫無動靜。 察啦一聲,賽玄壇趙公勝燃開夜行火摺,熊熊火焰亮起,發現桌上那貯有毒球玉盒已不翼而飛。 杜紫苓不禁驚叫出聲道:「看來狄少俠之言並非捕風捉影,信而有徽了。」 屠龍方朔關穆疾掠出店外,只見店黑如墨,狂風怒吼,鵝毛片飛雪漫天飛降,無一絲可疑之處,暗驚此人身法奇怪,悵然返回店中。 一夜無事,破曉時分,漫雪仍是飛降,狄康與屠龍方朔關穆杜氏姐弟賽玄壇趙公勝結伴偕往阜蘭。 杜雁飛瞧出其姐杜紫苓似屬意狄康,故使話由讓其姐親近狄康。 途中並未遇上六盤匪徒滋事,關穆大感詫異,翌日晌午時分阜蘭城坦在雪地冰天中顯明入眼 狄康道:「在下急於與家父晤面,就在此處先行告別。」 關穆道:「老弟,你我一見如故,忘年投契,此刻你雖非武林中人,老朽卻敢斷言你日後必揚名江湖,見著令尊後尚望去金城關一行。」 杜氏姐弟依依不捨,堅邀狄康事了赴金城關一游,狄康礙於情面難卻,只得應允。 狄康鄭重道別後,揚鞭策騎向阜蘭奔去。 阜蘭,市區繁榮,為皮毛藥販集散之處,雖漫天飛雪,凜列奇寒,仍行商負販,車馬往來如蟻。 狄康策騎停在一家鼎元藥材行門首,落鞍下騎走入店內,向櫃上一抱拳道:「請問店主在麼?」 櫃上一個頭戴瓜皮小帽,身著裘衫瘦小老者,攏著雙手,望了狄康一眼,含笑道:「店主現在內宅,小哥兒何事須找店主?」 狄康答道:「在下姓狄,由平涼而來,家父與店主系世交好友,三月前來此迄未回返,為此懸念不下趕來阜蘭。」 那老者長長哦了一聲道:「暫請稍候,容老漢稟知一聲。」轉出櫃外向內宅走去。 片刻,但聽宏朗笑聲傳來道:「狄賢侄也來了麼?」 只見一身肥麵團團,紅光滿面老者走出內宅。 狄康躬身施禮道:「小侄拜見鄭世伯。」 店主拉住狄康雙手,端詳了一眼,呵呵笑道:「三年不見,賢侄就長得這麼高,來來來,咱們進裡面談去。」 狄康隨著店主走入內廳,分賓主落座後,即道:「家父不知尚在世伯府上麼?」 店主微笑道:「你父去江南了!」 狄康不禁呆住,幾疑不是事實。 店主道:「賢侄不必憂急,兩月前金陵威遠鏢局副總鏢頭琵琶混元掌郭慶堂與與四位著名鏢頭押運一批紅鏢至滇邊思芳,不慎中了苗人毒箭,又罹上毒瘴,調治未得法,就立即護送貴重藥材趕來阜蘭,途中疲困,潰爛毒發,延醫調治罔效,經老朽之介,令尊用藥,內服外敷,半月後已好了一半,郭慶堂歸心如箭,又因總鏢頭愛孩染一惡瘡,纏綿病榻三年,強挽令尊同去金陵,並留下二十兩黃金,老朽本欲帶信通知賢侄,怎奈未得其便。」 狄康不禁惘然若失。 店主笑道:「賢侄遠來不易,就在寒舍住下,不久令尊必有信來。」 狄康問道:「金陵威遠鏢局阜蘭可有分號麼?」 店主頷首道:「在南大街首,稍時賢侄不妨去問個訊息。」說罷吩咐廚下準備酒飯。 申牌時分,蒼穹霾雲密佈,朔風狂勁呼吼,大雪稍止,狄康頭戴黑帽,身穿重裘,出了鼎元藥材行逕望南大街走去。 他一路默然忖思,只覺其父去因可疑,遠行江南,決不會不告而辭,店主之言似有未盡,其中必有緣故。 金陵威遠鏢局蘭州分號已然入眼,但兩扇黑漆大門嚴緊關閉著,狄康走上敲擊門上獸環。 敲打了半天,才聞得語聲道:「什麼人呀?」 兩扇重門才緩緩開啟,現出一老邁龍鍾蒼頭,望了狄康一眼,搖首笑道:「朋友來得不巧,新年猶未開春,夥計們均返家團聚未回,主人也去鄰縣訪友,客官倘須找人請改天再來吧!」 狄康不禁大感失望,道聲驚擾轉身漫無目的走著。 他走入一家古玩店,店內陳設均是先朝古珍、前人字畫及善本藏書,僅略一遊覽,忽發現屋角架上一堆古錢內露出刀鞘刀角,不禁心念一動,撥開古錢,見是一柄連鞘鋼刀,連柄長可三尺五六,探手拿起,緩緩拔刀離鞘。 只覺刀身沉重,抽出一瞧,刀身已然黃鏽腐蝕,暗道:「原來棄置在錢堆裡,無異廢物,不屑一啟。」不禁意興索然。 正要還刀歸鞘放下之際,忽察覺刀身黃鏽內霞光一閃而隱,不禁怔住,忙放在眼前仔細察視。 良久,狄康才恍然大悟,這刀卻是價值連城,罕遇難求之稀世寶刀,大概刀主人無法保全此刀,又恐淪入凶邪之手,故在刀身上澆上一層鐵汁,才日久湮沒生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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