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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周青松長長哦了一聲,微帶驚容道:「這正是吉人天祥了。」說著眉頭略略一皺,接道:「目下中州武林,蘊藏一場浩劫,大有一觸即發之勢,天下英豪均紛湧遝來,真是殺機彌漫,步步兇險,令人不勝杞憂,不知兄台自長安而來,途中可有什麼見聞麼?」

  南瑞麟略略尋思,途中發現武林人物來往頻頻,還沒有見到什麼生死凶搏之事,正欲答話。

  忽然,鄰室響起、一聲低沉的悶噑聲,跟著身軀僕地之聲又起,周青松目光一怔,南瑞麟不禁別面望著鄰室板壁。

  周青松立時面上浮起一絲冷毒的笑容,雙掌飛快出手,迅如雷厲電閃,右手飛攫肩上「玉螭劍」,左手兩指飛點在南瑞麟後胸「心俞」穴上。

  一道青濛濛光輝騰出,劍已出鞘,只聽南瑞麟哎了一聲,身形歪在椅上,面色灰白,兩眸緊閉。

  周青松立起,兩指飛彈了劍身一指,龍吟起處,嗡嗡不絕於耳,贊道:「好劍,不愧于賀蘭鎮山之寶。」

  門外忽起了大漢語聲:「周兄,得手了麼?」

  周青松答道:「幸不辱教主之命,聽毒龍堂主說此小賊武學,精博絕倫,不施詭計恐不易得手,虧得這小賊江湖經驗淺薄,他不知他已為武林中人眼中之釘,群所矚目,未至洛陽,已被我們嚴密監視中……」

  大漢又問了聲:「小賊死了沒有,若非周兄趕到,小弟差點著了這小賊的道兒。」

  周青松望了歪在椅上南瑞麟一眼,冷笑道:「鐵教主『琵琶神指』委實震絕宇內,這小賊已被我點上心脈,饒是有靈芝仙丹,也無法使他還魂重生。」

  話音聲中,那滿臉刀疤大漢已自走入室內,不勝歆羨這柄玉螭劍。

  周青松又道:「有煩錢賢弟,在小賊背上解開劍鞘。」說時,兩眼不住的凝視薄如層紙的玉螭劍身,愛不釋手。

  大漢如言雙手伸向南瑞麟背上,突然南瑞麟身形一動,雙手暴伸,迅如雷奔電射一般,望周青松飛撲過去。

  這等驟起發難,委實詭疾絕倫,待到周青松感覺勁風襲體時,已自不及,「神封」、 「天府」兩穴各中了一指。

  悶哼聲中,周青松翻跌在地,筋膚抽縮扭曲,渾身戰慄不止。

  這時刀疤滿面大漢已驚得面無人色,翻身向室外逃竄,但怎避得了南瑞麟奇快的身手,南瑞麟點了周青松兩指後,身形毫未停頓,淩空一側,疾如星射,大漢肩頭「天膠」穴只覺中了一指, 一麻一酸,便自倒地不起。

  南瑞麟身形沾地後,即取過玉螭劍回鞘,將兩人挾在脅下,掠出室外,「潛龍升天」而起,躍上屋面,疾展身形,瞬眼沉入夜色中不見。

  原來南瑞麟在周青松手指觸及後胸「心俞」時已自警覺,但玉螭劍已在人手,只略一晃,自己定然身首益處,權衡利害,故佯裝被點上心脈。俟機出手。

  「琵琶神指」是鐵氏雙怪威震武林絕技,但卻未料到南瑞麟身負異稟,能自動移穴,中了一指後絲毫無損,趁著周青松全神移在玉螭劍時,暴起突襲。

  他那「分筋錯骨手」法是簡松隱秘學,手法奇絕巧妙,兩人那禁受得起,登時被制住。

  南瑞麟為防店中還有彩衣教門下匪徒,是以挾持離去。

  灰雲密佈,星月俱隱,長風嘶吼,南瑞麟到得一荒郊,將兩人放下,發覺周青松已手足冰冷,氣絕多時,不由怔得一怔。

  只有拍開大漢穴道,又飛指點上酸麻兩穴,那大漢渾身蟲行蟻走,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哀求饒命。

  南瑞麟劍眉一剔,冷笑道:「你只說出秦鐵華馬月娟兩人何在,便可饒你性命。」

  大漢顫聲道:「秦鐵華早就暗暗投靠彩衣教,聞得終南瓦解,便將此店歇業,舉家遷往偃師去了。」

  南瑞麟哼了一聲,挾起大漢向偃師城方向奔去。

  第三日薄曉,開封城以北黃河故道,平沙萬頃盡在風卷彌湧之中, 一片黃霧翻騰,複不見人。

  (按:開封是有名風沙之城,每值深秋,瑟烈秋風從北方吹來,直至翌年暮春方始風歇砂止。風起時,掀起黃河岸邊砂土,漫天澈地直向開封撲來,積年累月開封以北城牆下的沙堆,與城牆幾乎等齊,行人可由城外黃沙上邁上城頭,官府每三年徵集民工清除黃沙。)

  一陣狂風起處,漫天黃塵中隱隱現出一條身形,風送來勢,逾如電疾,逕由沙堆上邁上城頭。

  只見他翻下城垣,向龍亭土臺上掠去,在一株參天古樹下定住,揮拂除顏面衣著附沾的黃塵,現出一個面如冠玉,俊如公瑾的青衣少年。

  這少年正是南瑞麟,他挾持滿臉刀疤大漢,連夜奔至秦鐵華寓所,將一雙淫夫淫婦戮殺,那大漢亦點了癱瘓重穴, 一年後方可行動自如,只是小琴胞弟年前因病亡故了,誠屬憾事。事了,逕向開封奔來,為邀約與祝效虞袁秋霞等三人見面。

  開封原是舊居家園,兒時嬉游之地,龍亭、潘揚二湖,鐵塔、鼓樓、相國寺、禹王台足跡遍臨,如今家園殘破,滄桑依舊,縱目四眺,情景盡沒入漫天風砂中,胸中立時泛上,無限愁悵,感慨。

  他默默無言片刻,在不勝悵惘心情中,向貢院街鴻升客棧走去。

  南瑞麟一走入鴻升客棧,就有店小二迎著引進,走進後面一所與眾隔絕的跨院內。

  店小二笑道:「相公,您老還中意麼?」

  南瑞麟仔細打量這所跨院,十分雅致, 一排廊房,鏤花窗格,髹朱流丹,裡麵糊著雪白的宣紙,異常悅目,院中秋菊丹桂盛放,縷縷幽香撲鼻襲來,連聲道好,順手摸出一錠白銀,遞在店小二手中,說道:「這座跨院我整個包下來,如有姓祝的少年,及一姓袁的姑娘到來,你可引進就是」。繼而把祝效虞袁秋霞形像告知。

  店小二眉開眼笑道:「小的知道啦,那祝相公是常來熟客,手面也大方得很,如相公一樣,小的這就送上茶水飲食來。」說著彎腰退出。

  南瑞麟推開房門,走入室內,就倒在榻上閉目假寐,日來勞頓疲累,趁此可以舒透一時。

  耳內但聽人聲笑語傳來,不由一怔,心說:「莫非祝兄與袁姑娘已然趕到。」翻身立起,繼而發覺語聲不似,只見三人翩然走進。

  南瑞麟發覺來人是邯鄲三傑,忙趨步相迎,朗聲大笑道:「三位仁兄怎麼知道小弟住在此處?」

  沈冰岩搶前一步,笑道:「兄弟適在櫃內與掌櫃談心,只見老弟隨著店小二匆匆進入,兄弟即邀他們一同晉見,」說時,望了南瑞麟一眼,又大笑道:「短短數月之別,南老弟已名震遐邇,威望中原,愚兄弟一事無成,既慚且愧。」

  南瑞麟一面謙稱不敢, 一面延請落坐後,問道:「三位兄台不是前往蒲家寨參與群雄大會,怎麼又返回開封了。」

  程煥文冷笑一聲道:「什麼英雄大會,只是籠絡天下群豪,鞏固勢力而已,實不瞞南老弟,敝兄弟等出身青城,實是為著降龍真訣有所圖謀,只是力有不遠而已,如今蒲勝所有的已為鐵氏雙怪得去,八爪龍叟最近才發覺,已相率寨中能手僕僕往來於中州道上,欲奪回下冊降龍真訣,愚兄弟在蒲家寨耽延半月,又回到開封,數月內迭遇驚險,尚幸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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