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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一夜過去,旭日東昇。

  從大石橋鎮去臥龍山莊途中,武林人物絡繹不絕。

  炎暑盛夏,火傘高張,萬里無雲, 一絲風都沒有,眾人渾汗如雨。 一路上不少坦胸露腹之人。

  南瑞麟一襲綢衫, 一肩行囊,安步當車地走去,小閻羅蒲之奇存心結交。棄馬步行,兩人歡洽無間。

  南瑞麟是個心地淳厚之人,小閻羅蒲之奇既是決意下交自己也不好意思拒人千里之外, 一路行來,南瑞麟只覺小閻羅心地不惡,不如外界傳言之甚,那知蒲之奇善於掩飾,巧言飾非,南瑞麟涉世未深,怎不墮入其術中。

  臥龍莊外,榴紅似火,開得滿山滿穀,紅綠相間,綴成一片美麗的圖案。

  白河源頭,古木蔥郁中隱著偌大一片莊院,畫閣雕梁,甲第連雲。

  南瑞麟與小閻羅蒲之奇等人,被莊中禮賓管事引往一座賓館,這是一列三間精緻小軒,房內陳設極其考究,戶外一泓水池,大理石橋拱跨其上,水面荷立亭亭,正當盛放之時,清香沁人,軒內窗簾俱是綠紗碧籠,步入其內,蔭靜涼爽,不禁暑意全消。

  南瑞麟心念著樊氏雙姝,雖急於一見,盯在小閻羅蒲之奇面前不便說出,更羞于出口詢問莊中的人,

  不覺形于顏色,蒲之奇看在眼內,笑問道:「南少俠何事煩惱?」

  南瑞麟臉上一紅,搖頭答道:「小弟無事值得煩惱,不過另有所屬罷了。」

  蒲之奇淡淡一笑,心內不由對他起了狐疑之念。

  又是一天過去,夕陽銜山,彩雲流霞,清風徐來,漸漸夜幕低垂,天邊第一顆寒星出現了,繼之皓月東升,清淡光輝籠罩著這個臥龍山莊,使人有說不出幽美之感。

  南瑞麟獨自一人徜徉園徑中,突見一小童疾走而來,到了自己身前停住,四面張望了一眼,低聲問道:「是南公子麼?」

  南瑞麟見這小童,才不過十歲左右,觀其矯捷的步法,武力頗得真傳,人也清秀,不禁生了惺惺相惜之念,拉著他的手笑道:「不錯,是我,小兄弟找我有什麼事嗎?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童忽噓了一聲,道:「南公子請低聲,謹防有人聽見,恐為公子帶來殺身大禍。」

  南瑞麟聽得毛骨悚然,驚出一身冷汗,暗想:「有什麼人要加害於我真猜他不出」,只聽那小童說道:「我叫趙秋,南公子以後叫我秋兒好了,莊中管事方才接到陸三爺飛函,才知道南公子是敝莊之友非敵,獲信較遲,將公子安置在蒲之奇一處,造成大錯。」

  南瑞麟詫道:「這有什麼大錯呢?」

  秋兒搖首答道:「我只知蒲之奇此來,暗中藏有什麼詭計,是以他們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著,連南公子也不例外,此時南公子遷出,反而引起他們起疑,所以陸三爺命秋兒來通知南公子謹防他們,千萬不要被蒲之奇利用。

  」說著,秋兒忽所覺, 一閃身便掠入花叢中隱去。

  南瑞麟亦有所覺,佯作昂首賞月之態。

  此時似水月華,瀉地成銀,園中景物清澈異常,遙望散落在園周賓館,燈光如畫,人聲喧嘩。

  小閻羅蒲之奇在南瑞麟身後丈外,矮樹叢中走了出來,面上尚留著一絲獰笑餘影。

  在蒲之奇對這少年人看法,從福記客棧飛花手陸逢春與南瑞麟相交莫逆情形看來,猜出南瑞麟必是臥龍山莊上賓,他滿想從這少年人身上,來施展他本身陰謀。

  可是大出不然, 一抵達山莊,竟與自己所料相反,而將他安置在自己一處,無疑問地內中定有蹊蹺。

  「只怕是飛花手陸逢春有意安排他來監視自己吧?」他恍然大悟,當然在三間小軒周圍,臥龍山莊暗樁密佈,怎逃得出他的眼下,他認定了南瑞麟必是樊稚爪牙,何況南瑞麟可是陸逢春師叔,不禁暗暗咬牙。於是他暗隨著南瑞麟身後,好探清底細。

  此刻見小童與南瑞麟低聲密語,越發證實了小閻羅蒲之奇的疑心。

  他又怎麼想到自己身後,又有人躡蹤呢?

  飛花手陸逢春人最深沉機智,與小閻羅蒲之奇兩人,都是個中能手,瑜亮並稱,他對南瑞麟蛋賭解厄保全威名一事,銘感於心,可是他不能以私恩害及臥龍山莊,因為他也沒瞧出南瑞麟是何來歷。

  雖然他從南瑞麟口中獲悉,這少年是赴莊主二位掌珠所約來的,但又未必這少年也是腹中藏有陰謀,藉機進身,這關係太大了,不得不有所預防。

  因此,他亦未飛報樊氏雙妹,有意安排一條詭計,這是對南瑞麟有驚無險的,以測出小閻羅蒲之奇通盤陰謀,不然,他豈不是陷害南瑞麟於萬劫不復之地,於是他放下了圍棋中一角劫棋。

  這個劫眼,就是南瑞麟。

  世事變幻無常,人為的巧合,在在都是,種種的因素,造成了南瑞麟日後尷尬的局面,可憐他尚不知道。

  小閻羅蒲之奇在樹後現身走來,南瑞麟撤轉面來,口中微笑道:「少莊主,你怎麼也出來了!」

  蒲之奇在小童趙秋突然離去,便知南瑞麟已有所覺,便故示從容大笑道:「南少俠,好雅興呀, 一人獨自躲在這處賞月,怎不邀請蒲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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