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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藍衫人厲聲道:「閣下年歲輕輕,如何這般喜愛多管閒事,要知禍從口出,自招殺身奇禍!」

  少年儒生朗朗一笑道:「在下並非喜愛多管閒事,而是想提醒尊駕一句!」

  「提醒什麼?」

  「尊駕能逃出多人合攻之下,無非仗著玄罡護體並多了一件金絲馬甲而已,不過劍刺部位如能刺向臍下三寸,尊駕非喪命不可!」

  藍衫人不禁大驚失色,大喝道:「你是如何知道的?」臍下三寸部位,是他致命要害。

  少年儒生微微一笑道:「尊駕年逾六旬,竟然有這麼大的火氣,有悖練武之道,在下如不知道還能告訴尊駕麼?」

  藍衫人猛然心神一顫,感覺自身有奇禍發生,如不除去眼前儒生,後患無窮。

  少年儒生冷冷笑道:「尊駕莫非萌生殺機,不除在下後患無窮,其實尊駕早就該死了,怎可妄念殺害在下。」

  「老夫怎麼早就該死?」藍衫人厲聲暍道:「你若不話說個清楚,莫怨老夫辣手無情了。」他心內震凜對方如何看透自己心意。

  少年儒生道:「在下如推測不錯,聯臂合攻尊駕的人都是武功已臻上乘高手,兵刃出手迅快如電,威猛無儔,照理尊駕早該亂刀分屍,難道在下說錯了麼?」少年儒生伸手一指藍衫人臍下部位,接道:「尊駕不信何妨一試,在下一劍即可刺透尊駑臍下要害重穴。」

  藍衫人不禁哈哈大笑道:「你說得一點不差,不過就恐你一劍便可取老夫性命,老夫怎麼見信!」

  驀然,寒芒一點飛抵在藍衫人臍下三寸。

  藍衫人竟然不曾發現對方如何出劍的,可見出劍之快,不禁色如死灰,瞧見少年儒生那柄兵刃卻是畢生難遇的春秋神物「太阿」寶劍,更是心神大震,黯然一笑道:「老朽與閣下夙味平生,無寃無仇,為何欲制老朽於死?」

  少年微笑道:「尊駕錯了,在下如要取尊駕性命,那還等得現在?」說著劍尖一顫。

  藍衫人臉色慘變,張目叫道:「你怎麼刺破了老朽氣穴,這比殺了老夫還要難受,你這是究竟為了什麼?倘不說個清楚明白,老朽當死不瞑目。」

  少年儒生緩緩松劍回鞘,道:「尊駕如要明白究竟,在下帶著尊駕面見一人便可明白,再說在下若不刺破氣穴,尊駕還要繼續害人,武林蒼生何辜?尊駕必須見諒!」說著猿臂一伸,藍衫人因刺破了氣穴,武功全廢,無反抗之能,為少年儒生挾在脅下投入密林中。

  藍衫人只覺生不如死,閉上雙目,但眼縫內不時淌下兩滴淚珠。

  少年儒生正是簡松逸,騰挪如飛,挾著藍衫人進入一座隱秘洞穴內。

  洞內僅有兩間不算大的石室,壁掙一支燃著松油火把,映得石室昏黃暗晦。

  壁角躺臥著一位皓首銀須老叟,一見簡松逸挾著藍衫人進來,不禁翻身坐起,張大著雙眼似不勝驚愕。

  簡松逸放下藍衫人,道:「尊駕不想見見老友敘談衷曲麼?」

  皓首銀髮老叟乾咳了一聲道:「侯老弟!」

  藍衫人不禁一怔,睜開雙眼,目睹老叟,面色大變,詫道:「危老,你怎麼也被擒了?」

  簡松逸笑道:「兩位最好吐出心中隱秘,在下深知兩位身後主使人必受清廷大內鷹犬驅使,但各負任務,彼此之間又毫無所知,並不相關!」

  藍衫人道:「閣下既然知道彼此之間毫無所知,我等僅奉命行事,甚之主使人均不知是誰,只聞其聲不識其人,有何隱秘可言!」

  簡松逸淡淡一笑道:「在下並非俠義道人,並非凶邪,故行事出手狠毒輕重另有一套方法,端視對方心性為人而定,兩位既不願吐實,也只好讓兩位自願吐實才予作罷!」說著在兩人身上各點了十數處陰穴。

  危姓老叟及侯姓藍衫人頓時面色慘變,感覺全身蟲行蟻走五內如滾油燙煎,顫抖哀嗥,涕淚縱橫,噑叫之聲宛如羊鳴,不忍卒聞。

  簡松逸道:「在下一炷時候再來聽二位回話。」言罷飄然走出洞外而去……

  匡廬

  奇峯疊翠,萬壑爭秀,瀑泉之勝稱絕,尤以寺院叢林之甚甲於全國,隋唐之際,多至三百八拾餘處,惜泰半毀於洪楊之亂。

  虎溪禪寺位於三疊泉之後,深隱在萬木蕭森叢中,山中遊客均賞覽三疊奇勝,絕未一至虎溪,暮鼓晨鐘,又為轟隆瀑聲所淹,非山中樵隱,不知有虎溪禪寺在。

  這日清晨,朝陽甫上,簡松逸背劍飄飄然登臨「索子澗」側,觀賞三疊瀑勝景,昨晚一場豪雨,山水湧滙,只見萬洪飛渡,賓士而下,白練橫天,齊如雷鳴,注瀉於東北岩上,懸空直瀉於磐石上,嫋梟如匹練,經磐石反激,化為濛濛碎珠,落在二疊磐石口滙為洪流,再下注入潭,形如奔馬,聲如雷鳴,從上至下,深長約壹千二百尺,經過三疊,故前人紀三疊之勝有雲:「三疊之勝,上級如飄白練,中如碎玉摧水,下如玉龍走潭,散珠噴雪,真天下絕景。」

  簡松逸竚觀良久,讚歎不已,仰面望瞭望天色,喃喃自語道:「是時候了。」自懷中取出一隻皮袋,蹲下用面前一泓靜水充作銅鏡,一霎那間已易作中年文士,三紹短須,依舊事神瀟灑,儒雅翩翩。逕向虎溪禪寺而去。

  萬杉高矗入雲,翠映入眼,鬚眉皆碧。

  虎溪禪寺倘日後不毀於洪楊之亂,規模宏偉不下於海會,萬杉、歸宗、秀峯、東林諸寺,殿宇巍峨,畫壁流青,朝魚暮鼓,禪房幽靜。

  簡松逸尚未抵達山門,只聽一聲:「阿彌陀佛,施主請留步!」

  只見一株巨松後走出一個中年灰袍僧人,頭掛一串念珠,雙手合十躬身道:「施主可是訪友麼?」

  簡松逸哈哈朗笑道:「禪師真乃神人,怎知在下到此就是訪友?」

  僧人面露歉然之色道:「敞寺在各處路口懸有牌示,僧眾多人染有惡疾,防香客感染,因此封閉寺門一月,施主如非訪友,想必已看到了牌示。」

  「不錯,在下已看見了,」簡松逸微笑道:「的確在下是來貴寺訪晤舊友的。」

  「但不知施主訪晤敞寺那位……」

  「鏡山方丈!」

  僧人不由一愕,倏轉笑容,含掌躬身道:「原來嘉客蒞臨,小僧失敬了。」立時肅容帶路。

  簡松逸大模大樣的走入禪堂。

  小沙彌獻上香茗退下。

  中年僧人道:「施主稍待片刻,容小僧稟知方丈。」

  「且慢!」簡松逸道:「在下既來之就安之,禪師何必心急,在下還尚未請教禪師上下如何稱呼?」

  「不敢,小僧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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