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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未曾,此人始終披著一件黑衣,從首蒙至腳下,身法疾如鬼魅,不過……」

  「不過什麼?」

  「屬下一日尾隨此人,只見此人沒入山麓一幢巍峨寬宏巨宅內,屬下不敢走近只能作罷。」

  「好!」顏鴻慶心中疑信參半,道:「你為何始終不在我面前吐露何故。」

  方思遠道:「屬下只覺茲事體大,迄未查明此人來歷及對本穀陰謀,若妄自吐露,一則深恐二穀主不信,認為屬下危言聳聽別有用心,而且打草驚蛇。」

  顏鴻慶冷冷一笑道:「你不是說身受毒制懼有性命之危。」

  方思遠面露愧惶之色,道:「屬下該死。」

  顏鴻慶又道:「我想身受毒制不僅你一人。」

  方思遠道:「二穀主說的不錯,但屬下委實不知尚有何人。」

  顏鴻慶略一沉吟,面色忽變,右掌迅如電飛抓起方思遠拔上崖去。

  冷月如鉤,山谷中景物若霧,飛瀑送濤,篁吟悅耳,令人塵慮盡滌。

  聽濤樓上燈火如晝,談靈坐在席上寒著一張臉,擎杯與著只似虛應故事而已。

  緊鄰著符竹青而坐的一虎頭燕頷,貌像威武老者暗中扯了符竹青衣擺一下。

  符竹青側面回顧,見是胡開武,忙道:「胡老師有事麼?」

  胡開武低聲道:「符老請去樓外廊下,胡某有要事相告。」

  符竹青微微頷首藉故離席而去。

  談靈已看在眼裡,心中暗暗一笑。

  符竹青手扶欄杆眺賞谷中景色,胡開武已走出門來,符竹青回身後顧,道:「胡老師你何事見告。」

  胡開武道:「胡某只覺談靈來歷可疑。」

  「什麼可疑。」

  「談靈似易容假冒,並非談靈本人。」

  符竹青面色一寒,冷笑道:「胡老師別無中生有,誣陷之罪本穀法所不容。」

  胡開武道:「談靈與胡某昔日行道江湖過從甚密,雖說談靈僻性冷漠,但亦不致對胡某視若陌生宛如不識。」

  符竹青呆得一呆,道:「聽二穀主言談靈此行使命重大,也許他不得不爾,固然胡老師所說似有可疑,但憑胡老師一人恐無法採信。」

  胡開武冷笑道:「今晚聽濤樓與談靈相識的不僅胡某一人,恐他等與胡某亦有同感。」

  「那很好。」符竹青道:「老朽在鄰室相候,胡老師請他們來聚商,只要指認確鑿,不怕談靈飛上天去。」

  胡開武頷首立即進入聽濤樓內。

  符竹青面泛一絲冷笑,慢步飄然進入鄰室內。

  約莫一盞熱茶時分,只見胡開武偕同五人魚貫進入鄰室與符竹青商議。

  只聽符竹青道:「既然諸位異口同聲指證談靈是假,諒其此來必心懷叵測,待老朽誆其入得此室,合諸位之力不難使其揭露行藏。」身影一閃,符竹青疾掠而出,匆匆進入聚宴大廳。

  良久,符竹青神態嚴肅走入室中向胡開武等人道:「談靈武功高不可測,老朽勸諸位先發制人,稍時談靈進入之際,不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其無備。」

  胡開武等六人聞言紛紛躍向有利方位,兵刃暗器在手蓄勢相待,屏息凝神,鴉雀無聲。

  大廳內談靈半帶酒意走出,行至鄰室門前,高聲道:「符老在麼,要與在下商議何事。」

  只聽符竹青語聲道:「老朽在,快快有請。」

  胡開武等六人面色陡呈無比緊張,只見談靈一步跨入室中,紛紛大喝兵刃暗器倏地出手,金刃劈空嘯聲挾帶著一片流芒襲至。

  驀地——

  一線眩目寒飆過去,室中起了一片重物墜地聲響,只見胡開武等六人噑聲末出,均都攔腰斬成兩截。

  符竹青呆得一呆,道:「少俠刀法太快,畢生罕睹。」

  談靈忙道:「符老且慢稱讚,速依計行事。」

  符竹青疾閃而出,縱身躍下樓去,片刻偕同二谷主顏鴻慶奔上樓來,只見談靈仍留在室內目注六具屍體,露出不勝悔恨之色。

  顏鴻慶道:「談老師無須愧疚,顏某已聽符老敘說經過,胡開武六人已知談老師窺破其隱秘,故先發制人,不料仍為談老師所殺。」

  談靈嘆息一聲道:「在下恨不能留下一個活口,俾可查明五毒堡陰謀。」

  顏鴻慶道:「無妨,顏某已制住方思遠,他自承為五毒堡奸細。」

  「什麼?」談靈詫道:「方思遠真是五毒堡奸細麼?」

  「他自承為一蒙面老人奇毒所制,不得已聽命於他。」顏鴻慶道:「但方思遠實一有心人,他遠遠暗隨蒙面老人之後,發現此人巢穴就距山麓不遠,顏某有意犁庭掃穴,永絕後患。」

  談靈道:「且慢,在下猜測尚有餘存黨徒或其他同路人物,此事不如守秘,穩住他們,以免聚宴群雄起疑,明晨容在下拜望二穀主鄭重商議。」

  顏鴻慶略一沉吟,頷首道:「也好。」懾人目光掃視六屍一眼,嘆息一聲道:「不怪談老師心辣手黑,他們早蓄異謀,誘談老師人室,猝然聯手施襲,如非談老師機警展露快刀,只怕橫屍在此並非他們而是談老師了。」

  符竹青突出言道:「二穀主再請仔細瞧瞧胡開武等人兵刃暗器,就知道胡開武等人死有餘辜了。」

  顏鴻慶聞言一怔,趨前尋視,只見兵刃暗器均淬有奇毒,泛出暗藍色光華,不禁大感駭然,低聲罵道:「果然該死,符老請速清理屍體。」偕同談靈走出,進入聚宴大廳,神態和藹,周旋于群雄間……  天交四鼓,月落星沉,山谷中暗黑如漆,唯聞風濤送韻,卻隱隱可見兩條飛快黑影形似淡煙般一閃即杳。

  無雙女柏月霞香睡甚濃,曲肱枕臂,貌此花嬌,惺惺睡態更是迷人,紅燭高燒,室內空無一人。

  兩條人影先後掠入,前者正是嚴薇薇,回顧談靈一眼,柔聲道:「她先後服用了四次,方才醒來神情柔媚,判若兩人,你自去找她說話吧。」嫣然一笑,驚鴻般閃出室外。

  柏月霞似有所覺,星眸未睜,發出夢囈般美妙語聲道:「薇薇,你與何人說話?」

  談靈趨近床沿,目睹柏月霞迷人睡態,不由心神微微一蕩。

  柏月霞似有所覺,急睜星眸,發現床前站定一面貌醜陋怪人,不禁大駭,玉手急揮劈出。

  談靈指出如風,制住柏月霞,笑道:「義妹,是我,聽我說話。」

  柏月霞聽出是唐夢周語聲,不禁芳心大喜,笑道:「真是你麼?你為何裝成這付模樣?」

  談靈微笑道:「不是愚兄,還有何人,義妹,你靜聽愚兄言語。」遂將此行經過扼要敘明。

  柏月霞歎道:「幸虧你趕來發現小妹性情突變暴戾,但只恐連累了嚴姑娘,若顏鴻慶發覺小妹毒制被解,變本加厲將如何應付。」

  談靈道:「義妹仍然佯裝性情乖戾,嗜殺冷酷,神智忽清忽昏,避免顏鴻慶起疑,更可察出顏鴻慶陰謀。」

  柏月霞螓首微頷道好,忽嗔道:「你快解開我穴道,不然我絕不饒你。」

  談靈微微一笑,解了柏月霞穴道。

  柏月霞玉手掠了掠青絲,嬌軀坐起,依偎在唐夢周胸旁,柔順宛如小鳥,嫵媚一笑道:「夢哥,你又一次救了小妹,如非你途中遇上嚴薇薇,此刻小妹將不堪設想,這是緣也是孽。」眉目之間,隱泛嗔意。

  天下女人都是心地狹仄,談靈知柏月霞弦外之音,指自己不該又與嚴薇薇情孽牽纏,當即苦笑道:「這如何怪得了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呀?唉!唯女子與小人是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柏月霞玉靨緋紅,大發嬌嗔道:「你胡說什麼。」五指突擰向談靈。

  談靈突啊唷一聲呼痛。

  柏月霞忍不住吃吃低笑,嬌媚已極。

  談靈道:「霞妹,你回山鄉日見過令尊麼?」

  柏月霞目露幽怨之色,搖首道:「我爹已與世隔絕,無法得見。」

  談靈詫道:「那穀主為何亟需紫電劍呢?他如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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