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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張清惶恐閃開,連稱:「不敢,不敢!」

  唐夢周道:「莊主等只管放膽隨張頭前去,在下猜測汪遇吉不敢拒捕,恕在下不能隨往了。」

  範永泰將信將疑,偕同三子及呂劍陽隨著張清浩浩蕩蕩奔往黑虎莊。

  黑虎莊是一幢宏偉大宅,高牆深院,距最近的民戶也有半裡,倚山傍林,地利形勢極好。

  張清一行走進黑虎莊,只見無人喝阻,不免心中動疑。

  呂劍陽道:「唐公子神態安詳,諒無問題,我等只管放心入莊就是。」

  諸人撲入莊內,靜悄悄地一無動靜。

  張清快步掠入大廳,發出一聲冷哼,道:「這倒乾脆,都死了。」

  範永泰等魚貫趨入,不禁一怔,只見廳內倒著廿餘具屍體,面色青紫,眼耳口鼻內流出黑血,血絲已幹,附在面頰上,更顯得恐怖猙獰。地面上尚棄有一堆紙燼,香案擺設仍在,追魂鏢汪遇吉目瞪口張,似死前恐懼已極。

  范永泰這等老江湖人物,竟瞧不出汪遇吉死因,與呂劍陽面面相覷,目露詫容。

  張清冷笑道:「也好,他們自知罪大惡極,難逃法網,均畏罪服毒身死。」隨命令忤作驗屍,家產充公。

  這是大悖情理之事,汪周吉等人會畏罪服毒麼?決不!即是處境險惡,盡可棄莊他遷,徐圖報復。

  一場暴風雨雖然消逝無蹤,雲開見日,但留在呂劍陽、範永泰心頭永遠是一個難解的疙瘩,唐夢周此計不但解了范莊大難當頭,而且永除後患,一夜間竟然辦得如此乾淨俐落,真乃神跡。

  深秋的太陽顯得軟弱無力,竟無絲毫暖烘之感覺,西風黃葉,風沙滿空,雁行南旋,景物令人徒增惆悵。

  官道上黃塵彌湧,得得響亮奔馬蹄聲,隱現兩騎快馬並轡而馳,正是唐夢周與呂劍陽。

  道旁有一小店,呂劍陽啊喲一聲,勒住馬,笑道:「我們該休息片刻了。」店內奔出小二,接過兩騎絲韁。

  唐夢周下騎吩咐小二照料馬匹,進入店內喚了酒食對飲。

  呂劍陽舉杯微笑道:「唐賢弟,愚兄有句話如骨鯁在喉,非吐後快。」

  唐夢周道:「呂兄是想問黑虎莊之事麼?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借重官府之力罷了。」

  呂劍陽道:「愚兄知道,卻一切均是迷幻難解,尤其汪遇吉等人悉數服毒,這是人為還是自願,難道飛鷹幫就此不聞不問麼?」

  唐夢周道:「事在人為,請先放心,說穿了也沒甚麼稀奇。」說著敘出一切經過詳情,繼又笑道:「當然小弟身份自有其便利之處,換了他人未必如此順利。」

  呂劍陽聞後欽歎道:「司徒鴻始終不知七指靈猿鄢飛雄受辱之事麼?」

  唐夢周搖首答道:「不知。小弟先發制人,大名府刑房師爺信中隱約指出司徒鴻結交匪類,李三槐又是他薦引去汪遇吉那兒的,兩名捕快藏在兩側廂房內,司徒鴻怎容李三槐開口?只要喚出一聲堂主,飛鷹幫大名分堂就算揭開了。」

  呂劍陽道:「賢弟委實睿智無匹,但賢弟如何知道汪遇吉那兒有李三槐這麼一個人,又怎知李三槐會去大名府求援?」

  唐夢周道:「小弟在被擒匪徒口中得知李三槐為汪遇吉身旁狗頭軍師,陰狡無比,一切壞事均由李三槐獻計,鄢飛雄逃回稟明所遇,頭一個李三槐膽戰心寒,留在黑虎莊凶多吉少,為求自保非得離此是非之地不可……」

  呂劍陽笑道:「果然為賢弟料中。」

  唐夢周道:「小弟也度料司徒鴻不願飛鷹幫穩秘落入官府,萬全之計莫過犧牲聊城分舵殺人滅口,經大名府捕頭面告司徒鴻,只要李三槐一經緝獲,星夜送往聊城,即捉拿汪遇吉一干人犯歸案,迫得司徒鴻除此下策別無他途可循。」

  呂劍陽搖首讚歎道:「賢弟真乃神人,愚兄望塵莫及,但李三槐仍在聊城牢監中,難保他日後不走口洩漏。」

  唐夢周道:「呂兄放心,試問司徒鴻何等險毒兇殘人物,他會放過李三槐麼?在聊城捕頭張清去范莊之前已在獄中身亡了,非但如此,那奉命執行之人,亦將難保性命。」

  呂劍陽道:「賢弟堪稱算無遺策,范莊主自覺無恩可報,只有堅挽賢弟稍住三兩日聊盡心意,為何賢弟去意甚堅?」

  唐夢周淡淡一笑道:「小弟名列濟南五公子之首,游宴狎樂,竟夕待旦,但不過是逢場作戲,目中有色,心中無色耳,何能為兒女事作繭自縛。」

  呂劍陽也是聰明人,心中已是恍然,訝然問道:「賢弟是指範文珠而言?」

  唐夢周微笑不語。

  正說之間,官道遠處忽傳來奔馬亂蹄及鸞鈴響聲,只見八騎快馬,四前四後風馳電掣奔來。

  當先四騎士奔至小店前倏地離鞍飛起落下,一黑衣漢子奔入店內,高聲道:「店主,速準備酒飯兩桌,豐盛一點,要快!」說時峻冷目光一掃呂劍陽、唐夢周兩人,飄然邁出立在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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