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大江寒 | 上頁 下頁
一二


  黃榮道:「因飛鳳鏢局馬天祥所帶暗鏢不翼而飛。」

  唐夢周搖首答道:「我不知暗鏢因何失竊,也不知何人盜去,因何武林中人有此想法?」

  「這個,在下知道!」黃榮淡淡一笑道,「但武林中人不是如此想法,一來事關乾坤獨叟、王屋盲叟之死,再者盲叟所約數位武林至友均隱約獲悉革囊中物攸關武林劫運,但盲叟遇害後,這數人已是遁往他處,隱跡無蹤或杜門不出……」

  「那就該找他們!」唐夢周冷冷一笑道,「武林中人捨本逐末,愚不可及。」

  黃榮不禁臉色一紅,道:「公子責備得好,但武林中事自有其法則追循,乃乎牢不可破。」

  「什麼法則?」

  「應追源溯始,馬天祥所失暗鏢是否為王屋盲叟所失之物。」

  「那更應追問馬天祥或飛鳳鏢局。」

  「但飛鳳鏢局局主已身遭慘殺,馬天祥至今下落不明。」黃榮笑笑道:「托鏢之人至今不明是何來歷,那潮州岳尚書府中普秀才更無其人。」

  唐夢周冷笑道:「所以才聯想到我的身上。」

  黃榮目中神光一亮,道:「江湖中事並非全然捕風捉影,公子怎知那酒店所遇四人……」

  「哪四人?」

  黃榮道:「公子何必明知故問!就是偷竊馬天祥革囊自稱販藥為生的三老一女,其中一人經查明系江湖中賊名久著的劇盜三手蛇錢白水,他垂危遺言攸關公子,所以江湖中人心疑公子深藏武功不露。」

  唐夢周冷冷一笑道:「閣下的話已說得夠多了,究竟志在什麼?」

  黃榮道:「公子心中明白。」

  唐夢周此刻胸中已煞費周章了,深知自己如若顯露武功恐一發而不可收拾,不管黃榮是何用心,或真是沙青雲至友,他均須鎮定如恒,予人莫測高深之感。

  於是——

  唐夢周微微一笑,踏身艙板上負手眺望晚霞歸鴉,湖天遠處,竟置黃榮於不理。

  黃榮突目露凶光,右臂疾伸,迅于電光石火,五指向唐夢周抓去,帶出一股破空急風之聽。

  只要唐夢周身形閃動,不擅武功之稱即不攻自破。

  驀聞半空中傳來一聲嬌叱,只見驚天長虹疾閃,黃榮發出一聲悶哼,身形騰空拔起。

  唐夢周只見兩條身形此落彼起,借力水面斷梗飄萍,躍下湖岸如飛而去,蒼茫暮色下,後面人影隱約可分辨出身形嬌小,無疑是一少女。

  他不知這少女是誰,心頭頓然興起一種無名惘然之感,暗暗嘆息一聲道:「千金之軀,坐不垂堂,我何能無故捲入江湖是非中。」

  但世事無常,往往出入意料之外,一切概不由主。

  他抓起船篙,撐舟駛向湖岸,快步進入撫署後園書齋。

  童僕送上飯菜,他獨自食用後遣開從人,向獨掌閻羅邵宮虎小樓居處走去,身形一人小樓不禁呆住。

  只見被物淩亂,地面尚留有點點血跡猶新,一盞油燈已然傾斜卻未熄滅,獨不見邵宮虎蹤影。

  顯然邵宮虎並非不告離去,而是不慎罹受暗算為人擄架,臨行之際那人又搜覓有無革囊,是以什物淩亂不堪,地面血跡無疑經過一番短暫拚搏。

  但那人是誰呢?唐夢周不禁聯想到荒寺所見兇狠暴殘的白衣怪入。

  他推測白衣怪人必潛入撫署,志在查明自己是否與失物有關,竟不期發現獨掌閻羅邵宮虎潛隱在小樓上,是以……

  唐夢周不禁長歎一聲,革囊中物除了薄如蟬翼那身寶衣已穿在自己身上,其餘二物都在邵宮虎手中,不言而知兩物亦淪人魔掌了。

  所幸那幅山水他已深深記憶在腦中,另一式劍招邵宮虎亦傳授自己,然恩師陷身魔掌,其處境必然生不如死,不禁激發起豪情壯志,咬牙切齒狠聲道:「我定要查明真象,救回恩師……」

  第二日,唐夢周跨下青驄,得得蹄聲出得府城而去,他不即遠離,下榻在城外一家小客棧內。

  他馬行很慢,由撫署去城外不過極短路程,卻大街小巷亂轉一圈,最後落人客店,予人莫測高深之感。

  但一路上卻未察覺到有人暗暗躡蹤,心頭頓生疑竇,暗道:「莫非恩師被擄劫走風聲已暗中敞開了?既然失物到手,自身亦不成為眾矢之的。」

  心頭如壓一塊重石,鬱悶難舒,默默獨自一人枯坐自飲自酌,片刻之後,招來店夥,取出一塊碎銀兩塞在店夥手中,笑道:「小二哥,在下托你辦一事。」說著密語數句。

  店夥眉笑顏開,連連稱喏走出。

  約莫一頓飯光景過去,店夥一臉掃興之色,道:「小的探聽得鳴春院燕燕姑娘前日已為揚州富賈量珠聘去。」

  唐夢周不禁哦了一聲道:「她竟從良了麼?小二哥,多謝你了。」

  店夥只覺事未辦成,心中不是滋味,道:「小的與公子另喚一個來如何?」

  唐夢周長歎一聲道:「曾徑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揮揮手示意店夥離去。

  店夥根本聽不懂這兩句話,但卻會意所指,暗道:「怎麼恁地死腦筋。」不便再說,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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