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殘陽俠影淚西風 | 上頁 下頁
五〇


  那人見裘飛鶚便要離去,又道:「那麼請尊駕留下高姓大名!」

  裘飛鶚笑道:「反正半年後尚要重來拜訪,姓名也就無屑贅述了!」

  那人連番碰了二次釘子,不由面紅耳赤,愕了一愕,見裘飛鶚已奔出十餘丈遠,目光突露憤怒之色,狠狠罵道:「好小輩!半年以後不來便罷,哼哼!管教你身敗名裂!」

  自此以後,他與恒山夏侯長春門下結了不解之怨,這豈是裘飛鶚所能料得到的。

  裘飛鶚走入徐州城內吃了一點飲食後,但投宿在一家客棧內,一人仰在榻上疑思出神。

  日來經過,一一歷歷如繪,映在眼前,那絕代風華的葛蓓珊,較他自己要憂鬱的滿小青,似印在他那心版上,久久不能抹滅。

  他只感到愧疚,與滿小青不告而別,這時她必星眸含淚,哀怨如滴。

  愁緒紛湧,憂鬱的雙眼似乎更憂鬱了,越想越心煩,勉強把紛亂的心緒斂收下來,轉念到自己武學上去……

  大槐莊前情急施展那一手「分宿點鬥」,雖然是慌亂之際,不能發揮威力,但那人一見即神色大變,指出那是恒山夏侯長春的獨門一招奇學,分明常彤傳授均是集當今武林精華融於一爐。

  常彤屢說武功之道首在搏鬥經驗,臨機應變,不能硬循招術,這樣一來,無異於敵人可乘之機,但最重要的是悟性之應用,獨術旁通,很多奇異招式只能意會,不能言傳,那就端看個人的智慧了!

  他將所學的一些尚不能參悟的奇招,暗暗揣摩於胸……

  漸漸意與神會,被他參透一些玄奧的招術,不禁喜極欲狂。

  驀然——

  門外傳進爭吵聲,使他不能再繼續想下去,於是,他起身離榻,走出門外。

  只見一著黑色長衫的中年人向一雪眉皓首的老叟大聲叱駡,不少人在遠處眺望。

  中年漢子長相甚是獰惡,斷眉鼠眼,瘦的馬臉上氣極時顯出十數條刀刻筋紋,更顯得陰森怕人。

  老人目中流露畏怯之色,低聲哀求,中年漢子愈發大聲高喝。

  裘飛鶚已聽出中年漢子放在懷中之物,平空無翼飛去,竟指出是老人所偷,命老人取出,老人一口否認,神情可憐,使人不由生出同情之感。

  此時,肥胖的掌櫃拖著沉重的身軀,蹣跚地走來朝中年漢子躬身一揖,陪笑道:「李大爺!您老失物是何時遺失的?」

  中年漢子冷笑道:「就是方才,這老賊由身旁經過,發覺身上一輕,這才立時追問老賊還回失物!」

  掌櫃恭笑道:「這樣說來,李大爺失物一定還在他懷中了!」

  中年漢子一瞪眼道:「怎麼不是!」

  掌櫃雙眼望著老人臉上道:「老頭!你別不開眼了,扒手竟到咱們店中來啦!快獻出李大爺失物,賠個不是,你離開店吧!」

  不知何時老人竟走到裘飛鶚身側,聞言氣得渾身發抖,顫聲罵道:「掌櫃!我老頭兒住店不給錢是不是?竟誣良為盜,欺善怕惡,天底下那有你這般做買賣的?』』

  掌櫃被老人頂撞得面紅耳赤,目瞪口張,回臉望著中年漢子尷尬笑道:「李大爺!這事小的辦不了,您瞧著辦吧!」

  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人出聲道:「既然是認定老頭偷的,搜他的身上就知道,還需費這大的勁幹嘛!」

  一言提醒中年漢了,斷眉往上一剔,面上泛出獰笑,緩緩向老人身前走去,突聞老人一聲暴雷的大喝:「且慢!」

  一臉激憤之容,與先前瑟瑟乞憐神態宛若兩人,中年漢子不禁一怔,止步不前。

  裘飛鶚亦暗暗詫異,聽老人喝聲中氣充沛,顯然身負極好的武功,但舉動眼神與常人絲毫無異,心正起疑之際,只聽老人又道:「我老頭兒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用不著你來搜,我自己來脫下!」

  說時,忽轉面望著裘飛鶚道:「相煩老弟做個見證!」

  於是,他將衣衫一件一件脫下來,死勁的抖顫,了無一物,只剩下一條褲子,上身光赤赤的,冷笑一聲道:「李大爺!倒是有沒有哇!只要不嫌褻瀆,老頭兒脫褲子給你瞧瞧,要不然沒得瞧啦!」

  一語雙關,妙趣橫生,眾人不禁哈哈大笑。

  中年漢子見老人身上並無一物,不由眼珠發呆,暗道:「怪事!怎麼沒有?」

  耳聞老人之語,不禁眼露殺機,冷笑道:「誰知道你放不放在褲檔內!」

  裘飛鶚暗覺此人欺人太甚,尤其面目可憎,不由激發正義之心,沉聲道:「閣下何不說明失物是什麼?一意欺淩老邁是何緣故?」

  中年漢子聞言怒道:「大爺的事用不著你管!」

  說罷,欺身上前,迅快出手往老人褲腰抓去。

  裘飛鶚鼻中哼了聲,錯步欺身而過,倏地揮掌向中年漢子手腕橫切下去。

  這一切下,中年漢子那只手腕非斷筋裂骨不可,但中年漢子也是武林高手,辨風知警,手勢不撤,改向一晃,疾逾閃電往裘飛鶚脈門要穴抓去。

  那知裘飛鶚手到中途,往外一弧,竟反客為主,將中年漢子手臂抓住,五指恰恰扣在他那寸關尺上。

  他這一式是施展逍遙先生的陰陽顛倒手法中的一招「正

  反相克」,裘飛鶚自己也不知道對陰陽顛倒手法究竟領悟了多少,但見中年漢子手法甚奇,只覺得非出這招「正反相克」不可,否則無法破解,果真輕而易舉地將中年漢子腕脈抓住,大大出他意料之外,不禁一怔。

  老人目中頓露迷惑之色,暗中稱異不止。

  中年漢子只覺得腕脈一麻,勁力全泄,面色大變。

  裘飛鶚不願無故結怨,五指倏地鬆開,冷冷道:「尊駕無的放矢,捕風捉影,依在下看來,尊駕並未失去何物,只是恃武欺壓善良罷了!」

  中年漢子只氣得結舌說不出話來,嘿嘿冷笑兩聲,轉身向店外疾馳離去。

  這時,老人將脫下衣衫抓起,一面喃喃出聲咒駡,一面走回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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