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殘陽俠影淚西風 | 上頁 下頁 |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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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秀士徐汝綸面色陰沉,尚未答話,驀聞湖濱一列短林內騰出兩聲異嘯,破空閃電而來。 兩人同時一怔,別面望去,只見林中如飛竄出兩條人影,眨眼已來到近前,向黑衣秀士徐汝綸躬身道:「奉穀主之命,請徐堂主趕返飛花穀。」 徐汝綸眼望著那兩個黑衣大漢,冷哼了聲,沉聲問道:「溥傑、鄧九雲,你們兩人可知穀主有什麼事嗎?」 兩從同時答道:「穀主只說有要事與堂主商量,其餘我們概不知情。」 裘飛鶚在旁冷冷說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黑衣秀士徐汝綸不由打了一個寒噤。 溥傑、鄧九雲面上神色大變,被徐汝綸看出蹊蹺,大喝道:「這少年就是谷主所要之人,你們還不與我擒住。」 兩人應了一聲,身形疾分飛撲而出,各倏起一掌淩空劈下,跟著四腿電飛踢向裘飛鶚「開元」、「氣海」等穴。 他們確是身手迅捷,招式淩厲,顯然是飛花谷中上之選,只見電舞湧飛之間,三條人影撞在一處,兩聲嗥叫騰起,「叭噠」連聲震飛在地,溥傑、鄧九雲兩人四肢全折,皮肉外翻,鮮血泉噴,地上被噴出數道血糟,面色淒厲,慘 不忍睹。 他們先還是咬牙不響,後漸感禁受不住,只在地下亂滾,慘叫由弱轉厲,不忍卒聞。 原來裘飛鶚一招擊退黑衣秀士徐汝綸,自信頓增,意起傳藝老人所說,他所授的均是武林正宗內功上乘心法,精絕奧傳,啡時下一般泛泛之輩可能抵敵,自已若然畏首畏尾,豈不有辜常彤傳藝的苦心。 眼見溥傑、鄧九雲飛電閃,帶著破空嘶嘯疾撲而至,兩足一點,驀然全身飛迎而去,猛的雙掌推出。 試想「金剛降龍九掌」是武聖百臂上人禪門絕學,至剛至大,威力無倫,何況裘飛鶚兩掌凝聚了十二成真力,距離又近,四肢立時折斷,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震飛了出去。 此刻,黑衣秀士徐汝綸嘴角咧起一絲陰笑,身形電出,將溥傑、鄧九雲兩人抓起,往右撩去。 只見兩條人影,向波平浩渺的太湖水中墜去,卟隆聲中,激起水花無數,湖面上現出一圈圈的波紋,由小至大,由近至遠,漸趨平靜。 裘飛鶚目睹徐汝綸這突發中其來的舉動,不禁一怔,繼而恍然悟出徐汝綸果然陰險詭詐無比,假手於已除去兩人。 但見徐汝綸一臉和顏悅色,微笑道:「不是被閣下一言提醒,徐某險受其害,不過徐某還蒙然無知,只是閣下為何知道敝谷主對徐某有不利之心,倘蒙相告,徐某必銘感五內,湧泉以報。」 裘飛鶚聞言,暗道:「這徐汝綸不但陰險詭詐,而且心智委實聰穎,一點就透,可惜身在邪惡,未免辜負其材,自己何不利用他,使其入彀。」 略作沉吟,微笑道:「徐老師,你豈不知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那晚獅子崖,天外飛來奪去經頁之人,身形逼似徐老師,故而你們谷主疑心徐老師別有異心,致生殺機。」 徐汝綸面色一愕,繼搖首歎氣道:「這是由何說起,那晚徐某與少穀主同在崖下燃引藥線,並未分開,怎麼郝穀主竟會疑到徐某身上,徐某追隨穀主垂十一年,忠心耿耿,如今反被疑忌,怎不令人有點寒心。」 說著頓了一頓,目露迷惑之色,又道:「閣下為何知道得這般清楚?」 裘飛鶚輕笑了—聲道:「在下昨晚親耳聞見賽鬼谷郭彬與郝元輝兩人談論此事,顯然徐老師已遭疑忌,不過徐老師尚可苟延些時,一俟水落石出,只怕徐老師難免罹受『蝕骨化血』之苦咧!」 他也是福至心靈,一來那晚自己也心疑徐汝綸飛劫經頁,乘此故意危言聳聽,察視徐汝綸面上神色,判明真偽,再則也可使他們自相勾心鬥角。 徐汝綸面色平靜,緩緩說道:「徐某雖然淪入邪惡,心狠手辣,但平生心口為一,何況明知郝穀主手中經頁是假的,何由引疑忌,致踏危機,定必是郭彬排除異已手段,徐某怎能使他稱心如願。」 說著抱拳微微笑道:「大德終須一報,你我後會有期。」 音落,長身一躍,但見他拔起兩三丈高下,突然旋身兩臂後揚,形若鬼魅淩空飄入短林而去。 裘飛鶚一霎那間,思緒潮湧,不禁感慨異常,如非是傳藝老人常彤叮嚀命他留意玄玄經落去何處,直欲立即趕往杭 城,不欲參與這場是非了。 他目注著波光浩渺,千重帆影的太湖久之,才把思想漸漸收斂,長空一陣雁鳴,掠起歸思,轉身慢慢向濱陽鎮走去。 太湖之濱,盡是沃野平原,間或也有一二座小山,只是平原中點綴而已,裘飛鶚興之所至,沿途眺賞,不循來途而歸。 江南風景之勝,首推太湖,其汪洋八百里之濱,山水之勝,亦稱佳絕,濱陽鎮這濱湖區域,雖不若無錫湖濱太湖山水第一之勝,其中亦不乏佳境。 裘飛鶚信步走去,不覺走近一座小山之側,縱目望去,上山盡是石磴階級,滿山俱是幽篁,翠色撩人,一片綠海中隱隱顯出紅牆一角,掩映其間,恍如仙境,一陣秋風過處,竹梢搖晃,韻濤龍吟,不禁駐步神往。 忽聞幽篁之間,傳來三兩聲馬嘶,低沉淒鳴。 裘飛鶚天風馬場一居六年,與馬群為伍,最知馬性,並受常彤渲染,擅治馬疾,乍聽之下,就知是雌雄兩馬,龍駒異種,但體罹重疾,中氣不足,微帶顫音。 驀然,又傳出兩聲馬嘶,較前發出之音尤為低沉悲涼。 裘飛鶚受怪嘶吸引,不禁登上石道,快步飛縱。 但見此石道迂回曲折,兩旁幽篁夾道,只覺得身置綠海之中。 馬嘶愈來愈近,裘飛鶚投目望去,只見十數石階之上,頓現一間紅牆瓦軒,他轉身上湧,發現軒前有塊土坪,四角種植異種奇菊,五色紛呈,一縷縷幽香鑽鼻而入,不由心清神爽。 這土坪中跪伏兩馬,毛片雪一樣似的白,目中淌淚,其旁分蹲著男女兩幼童,身穿黃衣,將首偎貼著兩馬頰上,用手撫摸不止,秀目中也是珠淚不絕地落下。 尚有一身著玄青長衫雪眉皓首老人,面色紅潤如玉,氣宇不凡,微揚手掌欲將兩馬制死,但見兩童如此淒然愛憐,於心不忍,雙目神光中露出憫惻之色,欲發又止。 只聽那老人長歎一聲,道:「麟兒,娥兒,不可如此,生老死別終須有,兩馬病入膏盲,無醫可治,讓它自死,徒增痛苦而已,不如……」 陡聞女童哭叫道:「爺爺,娥兒不要聽這話,我就不信兩馬會無醫可治,您老人家請不要對它殘忍,饒它一命好不好?」 叫完兩手抱聚馬首哽咽不止。 那老人嘆息一聲,手掌緩緩放下,忽瞥見裘飛鶚立在五丈開外,凝目望著兩馬,不禁咦了一聲,問道:「你這小娃何為而來?」 身形一躍,輕飄飄落在裘飛鶚身前。 裘飛鶚微笑道:「在下裘飛鶚方才漫步湖濱歸來,不覺來在寶山旁,聞出馬嘶有異,為之吸引登山察視,冒臨老先生清修之所,望乞恕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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