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殘陽俠影淚西風 | 上頁 下頁 |
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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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振步如飛,出得客棧門首,只見那雙轡騾車仍然停在原處。 他暗自搖了搖頭,心笑道:「我怎麼這麼糊塗,今晚他們有松林之約,哪會有離去之理!」 下意識地雙目一掃街景,突發覺幾個橫眉怒目的大漢,琉疏落落倚在街牆上,直望著他獰笑。 裘飛鶚認出那是飛花穀手下,衣襟左角隱現微有一朵花形圖案,正凝神間,忽與一人相撞。 只聽那人唉的叫了一聲,搖搖晃晃將身子定住。 裘飛鶚被撞得右肩微痛,睜目一瞧,卻見距身丈外處立著一個長相甚醜怪人,圓眼糟鼻海口,頭大身瘦,穿著一身 藍布褂褲,一頭亂髮沾滿垢塵,雙肩各插有一柄晶光閃亮的判官筆。 那人圓睛瞪了裘飛鶚好一陣,才大喝道:「小子,你不長眼是不?偏向老子懷裡鑽,你有乳的不找,沒乳的硬要吮!」 這怪人說的好一口京片子,可又污穢不堪入耳。 倚立街牆的飛花穀手下,均放聲哈哈狂笑,路人紛紛佇立注目。 裘飛鶚不由面紅耳赤,他本想說個不是,卻又想不出如何啟齒,猶豫之際,不料那怪人竟會說出這等下流話,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令他置身無地,不由氣往上湧,劍眉一剔,冷笑道:「朋友……」 怪人大喝道:「什麼朋友!老子與你這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差著一大截,做你祖宗還有多,真不長眼啦!乖乖磕頭賠罪,老子便可抬抬手放你走過去。」 裘飛鶚不由氣得發昏,竟遇上這樣蠻不講理的人,圍觀群眾哄然大笑。 那怪人瞪著凶睛冷冷道:「小子,怎麼啦!你還不樂意嗎?」 裘飛鶚盡是壓制心頭怒氣上湧,只哼了聲,往外一閃向街心竄去,路人紛紛讓開。 他只覺得勁風微嘶,嗖然那怪人又落在身前,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想跑也跑不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裘飛鶚幾乎忍無可忍欲怒喝出口。 突由人叢中發出一聲冷笑,道:「別不要臉啦!人家才不把你這虯龍判鐘奎放在眼中,濱陽鎮上也容不得青螺渚門下在此撒野!」 語音森冷之極。 裘飛鶚不由心中一動,暗道:「原來此人亦是青螺渚勾魂雙筆闕賢手下,想是為找尋荀雄而來。」 循著語聲望去,只見人群中立著一個武生公子,長得面如冠玉,眉飛入鬢,氣概甚是軒昂。 虯龍判鐘奎氣得獰顏變色,目蘊兇氣,嘿嘿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又是你這昆侖小輩,前次鐘某不過看在與令師有過數面之交,才饒你不死,你真個認做鐘某怕你不成!」 話落,武生公子已邁步走了出來,劍眉一聳,面有怒容道:「你真不要臉已極,我沈應龍從行道江湖起,就未見過你這欺壓良善,無恥下流之人,方才經過詳情,少爺已瞧得一清二楚,以你江湖成名之輩,竟目空一切,橫衝直撞,虧得這位兄台尚具有武功,否則豈不被你撞成重傷,那位兄台謙謙君子,忍氣吞聲,犯而不較,你尚不自知,還敢得寸進尺,哼哼,識相點,趕緊挾起尾巴滾吧!」 虯龍判鐘奎被沈應龍一頓數說,不禁惱羞成怒。 霍地拔出一對粗如鵝卵,晶光閃亮的判官筆,大喝道:「你這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若不令你見識利害,你也不知青螺渚的威名,來來來,我們伸量伸量看看。」 裘飛鶚不欲把人家拉進漩渦,正欲挺身而出。 卻見沈應龍哈哈大笑道:「你那虯龍筆法尚未習得闕老怪三成,竟敢耀武揚威,這裡人多,走!我們到鎮郊去。」 騰身—掠,當先如飛馳去。 虯龍判鐘奎喝了一聲:「好!」 隨著沈龍鍾身後躍起,臨行之際,目光怨毒地望了裘飛鶚一眼。 裘飛鶚正待趕去,忽覺身後有人扯了衣袖一下,掉面回顧,見是鐵竿矮叟陳耕農微微含笑凝視著自己。 陳耕農身後尚立得兩人,面幕遮首,黑綢披風緊裹著婀娜嬌軀,兩雙妙目藏在面幕之後,隱隱瞧出注視著自己,裘飛鶚不由一陣耳熱心跳。 只見陳耕農微微一笑道:「裘老弟,你真有涵養,老朽無法相比,這鐘奎固然是窮凶極惡之輩,不過沈應龍也不是好相識,老朽風鑒最精,此人善用心計,臨危買友,險詐深沉,老弟不可過於與他親近,你去吧!等會老朽還有事與老弟商量。」 裘飛鶚應了一聲,可不敢再偷視葛蓓珊與小梅兩人,轉身走去。 他一面走,一面回味陳耕農所說,忖道:「俗雲『交少莫如信老』,陳耕農經問俱豐,眼見無虛,一個人內心難測,他既有此囑咐,還得聽信才是。」 虧得陳耕農有此一提,日後裘飛鶚適時察覺沈應龍陰謀,逃過數次大難危險。 也不由想到葛蓓珊今日面幕遮掩她那絕世豔容,使他惘然若失,愛美是人類的天性,然而真正的美,是難以用言語,文字來表達演述的,這是個人心靈上的啟示,主觀的看法,美,令人有種特殊的快慰。 葛蓓珊的確是美,美絕人寰,不但是裘飛鶚,任誰均要為她神魂顛倒。 在裘飛鶚看來,與其說是為她人間殊色所顛倒,不如說是受了葛蓓珊眼嘴所吸引,那明亮嫵媚雙眸中,嘴角噙著微笑,似隱隱蘊藏著無盡情意,令人永生難忘。 他那憂鬱的眼神,似乎更憂鬱了,微歎一口氣,一腳邁出鎮街,立即施展上乘輕功飛奔而去, 沈慶龍與鐘奎已不知去向,略一忖思,足下毫不怠慢向一片叢林內掠入。 約莫半盞茶時分,裘飛鶚馳出這片叢林,眼前只是起伏不定的山丘,仍是未見二人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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