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極 > 驚幻之旅 | 上頁 下頁


  待赴宴親友一一散去後,小高神秘兮兮地走過來,對我說道:「多謝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我一怔,接著更正他:「你喝醉了,那是結婚賀禮,並不是生日禮物。」

  當我說完這幾句話之後,我看著小高的眼神,並不像個醉蛋,卻像一隻小狐狸。

  小高得意洋洋地掏出一張身份證,笑道:「今天,既是我的生日,也是我結婚的大喜日子。但你只送一份賀禮,這筆帳是不是非算不可?」

  在平時,他若斗膽在我面前玩這等花樣,只怕他的鼻子立刻就會「快高長大」。

  但今天,我只得唯命是從。

  我笑道:「恭喜新郎哥,賀喜新郎哥,你想要什麼禮物?」

  小高眨眨眼,神秘兮兮地說道:「我若說了,你可不能賴帳,OK!」

  好傢伙,居然「趁婚打劫」,這種人若早生一千幾百年,定必落草為寇,做其梁山好漢。

  我大方地點點頭,道:「不賴帳便不賴帳,但願你沒有看中我這條褲子!」

  小高怪笑:「後天我要去度蜜月。」

  我一呆:「你要我送你兩張機票嗎?」

  小高搖頭道:「不是你送給我,是我送給你。」

  此人果然狡猾,雖然一時間未能猜透他的真正用意,但他早有預謀,為我布下天羅地網,已是昭然若揭之事。

  我只好裝傻,眨眨眼道:「兩天之後,究竟是你度蜜月?還是我度蜜月?」

  小高嘻嘻一笑:「我要你送的這份大禮,說穿了簡單不過,就是要你陪我們一起去度蜜月。」

  圖窮匕乃現,好精彩的一個混蛋!

  他兩口子度蜜月去也,卻還嫌旅途過於沉悶單調,於是布下陷阱,網羅了一個叫洛雲的大呆鴨來做他兩口子的陪客。

  難怪我曾經有一個月乘搭六十三次飛機的驕人紀錄了。

  既然己落入圈套,也就不必再跟小高婆婆媽媽。

  我告訴他:「今晚春宵一刻值千金,後天準時在機場集合。」

  小高興高采烈地笑起來。

  但我卻擔心新娘子會用高跟鞋敲穿他的腦袋。

  回到雲霧居(在下寓所),把約定的事情告訴老衛,老衛屈指一算,道:「險!」

  近數年來,他閑來喜鑽研占卜算命之法,又掌握了我的生辰八字,所以,我常成為他研習占卜算命的首要對像。

  我沒有追問他這個「險」字,到底險在何處。

  我只是想:「二人世界變成三人世界,決難天下太平,尤其是小高的老婆對我印像平平,此番貿然插足其間,自是礙手礙腳,危險之至。」

  左右思量,決定自動消失,一於爽約。

  也許小高會為此事而氣得呱呱大叫,但只要登上飛機,和新娘子喁喁細語片刻,我這個老朋友的影子,很快就會被拋到九霄雲外。

  翌日,我已另作安排,準備前往大嶼山探訪一個忽然出了家的老同學。

  我這個老同學是由小學一年級開始認識至今的,他年少得志家庭背景聲威渲赫,豈料突然看破紅塵,出家做了和尚,當真匪夷笪所思之至。

  早上七點,我在中環打電話找老衛:「你明天早上八點三十分到機場通知高先生,說我臨時有急事,不能陪他去度蜜月了。」

  只等老衛回答一個「好」字,我便會立刻掛斷電話然後獨自駕駛帆船前往大嶼山。

  豈料老衛的回答卻是:「聶院長在家裡等你,已等了三小時五十六分半。」

  我陡地一呆,道:「你不是說聶九十先生吧?」

  老衛道:「聶院長在上個月再次把名字更改,他現在叫聶一百!」

  我呆住了,真真正正的呆住。

  聶院長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社會福利工作人員。當然,他早已退休,因為數年前我在一間不牟利老人院裡認識他時,他已年逾九旬。

  據說,他每十年都把名字更改,由五十歲開始聶五十、聶六十、聶七十、聶八十、聶九十直到現在,他已成為了聶一百。

  聶一百不但是一位資深的社會福利工作人員,也是一位極負盛名的書畫家。

  但這十年以來,他已不再提筆寫字畫畫,那是因為他年紀老邁,力不從心之故。

  如今,他更已成為百歲人瑞,當然更是垂垂老矣。

  我呆了好一會之後,才能開口繼續問老衛:「聶院長有什麼事情,可以在電話裡和我談談嗎?」

  老衛答:「絕不可能。」

  我眉頭大皺:「何以見得。」

  老衛道:「我說不上來,你回來看看他老人家的嘴巴,便知道答案。」

  老衛的說話忽然多了,用詞比平時冗贅好幾倍。

  我知道,每逢遇上一些特別奇怪或者特別嚴重的事故,他的說話就會比平時豐富起來。

  我決定回家看個究竟。

  當我駕車回雲霧居的時候,心裡不斷思索著一個問題——究竟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足以令平素深居簡出、年逾百齡的聶院長駕臨寒舍?

  老衛說他的嘴巴似乎相當怪異,到底又是什麼意思?

  回到寓所,老衛正捧著一碟牛排。

  老衛的牛排,是他的拿手好戲,保證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但他為什麼會在這時候煮牛排?

  我還沒有問,老衛已在解釋:「我想引誘聶院長張開他的嘴巴,旦失敗了。」

  我歎了口氣,道:「對一個老人來說,牛排就是鋼鐵,你應該改煮紅燒豆腐來引誘他!」

  老衛眨眨眼,道:「有理!」然後又溜進廚房。

  步入客廳,我立刻就看見一個身穿月白長衫、鬚髮皓然的古稀老者,正是突然造訪雲霧居的聶一百,聶院長。

  最令我感到詫異的,是聶院長的嘴上,竟貼上了一張又闊又長的膠布,手裡卻捧著一塊膠牌,上面用特製的筆墨寫著:「我要和洛雲會長面談。」

  他是擺明車馬,在未見到我之前,絕不與任何人談話。

  當然包括老衛在內。

  以老衛的脾性,有人斗膽在他面前拒絕和他交談,那絕對是無法忍受的侮辱,他一定會讓其吃閉門羹。

  然而,世事無絕對。

  這例外的情況,偏偏今天出現了。理由很簡單,因為這個古怪的造訪者,已年逾百歲,而且又是德高望重的聶一百。

  後來,我才知道,老衛是從一個電視訪問節目中得知聶九十己變成聶一百,倒不是聶院長告訴他的。

  聶院長自始至終也沒說過一句話。

  老衛這個人,倒有自己的一套,居然動用秘制牛排為餌,企圖弄開聶一百的嘴巴。

  可惜失敗。

  驟眼看來,這事情似乎相當滑稽,甚至有點像是第八流的鬧劇,但憑我個人固執的直覺,卻感到此事並不滑稽,也絕不尋常。

  聶院長並不是個神經質的人,他為人也不風趣,甚至可說是個行事拘謹守舊的老人家。

  他忽然會有這樣的舉動,其間必然大有原因。

  此外,近十年來,他身邊通常都有護士陪伴著,但今天,他竟然隻身前來造訪,顯見在他心中,此行不但極其重要,而且也是一件非常隱秘的事。

  雖然聶院長拄著拐杖,但我仍然小心翼翼地扶著他進入我的書房。

  值得一提的是,我的書房不但相當寬敞,而且還附設了一個小型的實驗室,放置了不少小巧實用的儀器,都是最新的科技產品。

  老實說,我對這些儀器的功能,並不完全瞭解。例如有一座微型的「古物探測器」,它究竟如何鑒別古物、古董的真偽,我就一直不甚了然,只知道這是驚奇俱樂部第九號會員送給我的聖埏禮物。

  豈料聶院長一看見這座「古物探測器」,便緊張萬分地向前沖去。

  在那一瞬間,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來還是拄著拐杖,由我一直摻扶著的古稀老者,竟然像一隻瘋狂的野獸般,以近乎奔跑的速度,撲向擺放在實驗桌上的那座「古物探測器」。

  我真擔心他會摔倒。

  但他卻成功地沖了過去,然後雙手緊扶著拐杖,氣喘喘地瞪視著那座儀器。

  在這老人的心中,究竟埋藏著一些什麼樣的秘密?

  我忍不住緩步上前,問了一句:「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聶院長喘著氣,不住地點頭。

  我皺了皺眉,又道:「這裡是我的書房,門已緊緊關上,我保證在我們之間的說話,絕對不會有別人聽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聶院長再次點頭,然後伸手把貼在嘴巴上的膠布撕開。

  膠布,只是很普通的膠布。

  但聶院長的嘴巴,卻大不尋常。

  當他把膠布撕下來之後,隨即從嘴裡吐出一顆渾圓的黑珍珠來。

  那一顆黑珍珠,幾乎有乒乓球那麼大小,而他竟然把這顆黑珍珠銜在嘴裡達數小時之久!

  我詫異地望著這顆黑珍珠……不,這不會是一顆珍珠,世間上又怎會有如此巨大的珍珠?

  可是,這若不是一顆珍珠,又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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