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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第九章 蝴蝶兒逃婚趨僧舍 勇王子結客訪俠蹤

  秦飛一聽,不由得有點疑惑,暗想: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呀?你跟那個姑娘又有那麼深的交情,莫非你是白天不敢出門?可是我也不敢呀?萬一遇見飛錘龍五,或是那幾個官人,一定揪我,說我是幫兇的,同時,那個新娘子原來名叫「蝴蝶兒」,這名字還不壞,昨夜,隔著窗戶,我只偷看了她一個坐在炕上的背影,只覺著是個很能說的,可是她不認識我呀!我若莽然地去了,問她是回婆家不回?這個事兒有點不大好管吧?萬一她要說是不回婆家呢?我的爺撞壞了人家的花轎,我又去給人拆散了婚姻?——那可真缺德。

  曹錦茹見他顯出作難的樣子,就說:「不用不放心,這件事絕拉不上你,叫她婆家人知道了。都由我承當!」

  秦飛一聽,這裡面分明是有麻煩,更不願意去了,就說:「三大姐!這件事您不會派黎保貴嗎?他就住在哪個村,他們是一家子。」

  曹錦茹說:「他沒有功夫,再說我不願托他給辦,這件事,還是求你去一趟吧?這是一件好事,你若干了這件好事,能夠積德。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把詳細的情由都告訴你!」

  於是秦飛就故意作出很關心的樣子,伸著他的瘦長的脖了,靜聽著這丰姿不錯,而還很敞快、活潑的曹三姐略略地說了出來。

  曹三姐曹錦茹說:「咱們現在都是一家人啦,什麼也就不必瞞著啦,我的爹爹就是江南的有名俠客曹仁虎,他可跟別的俠客不同,我們曹家原是世代書香。可是我爹爹在幼年時,就遇見了清兵入關,明朝亡了,所以他老人家自幼是先學文,後學武,文的想通達禮義,武的想結交幾位有義氣的朋友,這話就不必細說了,細說你也是不明白。後來,可是武沒有學成,朝廷微訪隱逸,我的爹也不敢不去應試,就應了試。也做了官,可是他真不願做官,後來到底是成心作錯了一件事,就被皇上給永遠革職……」

  秦飛也覺著奇怪,心說:你說這些話幹什麼呀7我並沒叫背你們的家譜呀。但,曹錦茹卻用很大的聲音這樣說,好像故意使在屋裡的允貞聽見,並說:「我爹爹的朋友,跟江南那幾位俠客有周潯、甘鳳池、路民瞻全都是這樣的人。可是周潯,因為我爹爹在朝裡做過幾年官,他就很惱怒,他總想要找著我的爹爹問一問,我的爹爹就很怕見他,並不是怕別的,是因為見了他,就不由得慚愧。所以才來到這裡。因為我們跟這廟裡的勇靜禪師是好友,來到這兒已經兩個月了,以前我天天騎著馬到附近去玩,就認識了黎家的蝴蝶兒姑娘,她長得是那麼好,她又是那麼聰明,我們兩人就很好。還因為她父母雙亡,只跟著表叔過日子,很苦的,我也可憐她,只是她表叔不作好事,是個賭徒,把她給賣了,賣給康家鎮的康財主作二房。

  康家有婆婆,有大婦,又有兩個小姑,娶過去准得受罪,她就不願意去。她也不是無能的姑娘,她豁得出去,她就拼死拼活,決不過門,可是她的表叔已經使了人家的錢啦,就逼她,又央求她,她曾跑到這廟裡來找我。我本來——我就跟你說吧!我爹給我在兩年前選的那個人家,雖也是個世家子弟,可是他沒出息,天天作八股成了個舉人迷,我這脾氣跟他不能在一塊兒,所以我才跟著我爹爹出來。我也不願意蝴蝶兒去給人家作小,去受氣,我就想救她。我爹可又怕麻煩,怕累贅,便不叫我管,結果是康財主家答應了蝴蝶兒兩件事:第一是拿花轎娶,娶過去跟大房一樣,決不受氣;第二是給她五十兩銀子作貼己,還給她很多的簪環首飾。以後還可以叫她常常回娘家,這樣,她才答應了。昨天才上轎,可沒想到轎子才走到臥虎坡,就被你那主人的馬給撞翻,傷了她的臉,自然就不能往婆家去抬啦。她藉著這又回到她的表叔家,她的心又變了,還是不願去給人作小,就托了個人來找我,所以昨天晚上我才去。」

  秦飛聽了這些事,更覺著麻煩,而且,管這閒事幹什麼呀?她的爹爹曹仁虎大俠全都不主張管,她可又來托我去管。

  什麼蝴蝶兒?蜜蜂?她愛去給人作小作大,或是悔婚不悔婚,我九條腿秦飛可不管這事,我專不愛管娘兒們的事!

  曹錦茹又說:「我爹不叫我管這事,是怕出麻煩,若是弄得叫周潯知道了,他找我們來,我爹爹真怕見他!」

  秦飛聽了還覺著不大明白。錦茹接著說:「昨天我就是趁著我爹給勇靜師父講書的時候,我才出去的。今天,我爹爹索性不叫我出這個廟門了,因為他已知道周潯就在這附近。」

  秦飛問:「周潯是個幹什麼的呀?」

  錦茹說:「是個老俠客,脾氣很暴,我爹怕他,所以我爹想在這一兩天就離開這兒,我們還是回江南去。同時,蝴蝶兒有個表哥,又在金陵做買賣,是自幼兒跟蝴蝶兒一起長大了的,她想去找他……」

  秦飛說:「你這麼一說,我可明白啦,是那個蝴蝶兒決定不給什麼財主去作二房,願意到江南嫁給她的表哥?」

  曹錦茹點點頭,說:「昨天晚上,她就跟我說啦,我可以答應她,因為她要走,必須我們送她。那時候我們還沒想到回江南。直到我回來。你那主人去到我們那屋裡,你在屋外看見的,他先跟我們打,後來又被我爹爹給說服了,談了半天,我爹爹也知道你們在前天曾從這附近遇見了……周潯。」

  秦飛發著怔,心說:沒遇見呀?莫非是我的爺跟他們瞎吹?當下也不便否認。聽曹錦茹又說:「我們這才想走,可是最好把蝴蝶兒帶了去呀!省得她在表叔家裡尋死覓活。那康財主又催著娶她,整天的搗麻煩。我們帶她走,送她到金陵跟她那表哥成了親,倒是一件好事!」

  秦飛說:「這件好事,說來還是我家的爺給做的,他的馬要不擅了轎子,蝴蝶兒也就被人娶過去了,她真到了那邊,一看人家待她也不錯倒許也就死了心啦;如今,偏偏也是因為我家爺說了看見那個周潯,你們才想回江南。你才想帶她,她真要是跟她那表哥遂了心願,她們小夫婦應當給我家的爺供個長生祿牌!」

  曹錦茹不由得笑了,點點頭說:「對啦!我看你們也都是江湖好漢,你們必定不怕管閒事,我因為我爹不叫我出廟門,黎保貴本是她的本家,也不能勸侄女去逃跑,這就得麻煩你們啦,你們只要去替我問一問她,到底決定了主意沒有?——因為她的主意常常變一一你告訴她,我們快要走啦,她要是真想走,就叫她今天就來!」

  秦飛說:「要是她的表叔打我,說我拐她家的姑娘,那可怎麼辦?」

  曹錦茹說:「她的表叔現在不大管她啦,生了她的氣啦,再說她要去找的那個表哥,就是她表叔的兒子。」

  秦飛說:「這樣說,她表叔也不是成心賣她,不過是想騙那財主家點錢就是了,可是,萬一那康財主家中的人正在那兒,把我揪住……」

  曹錦茹搖頭說:「不能!不能!康家離著她們那個村太遠,不能夠常派人去。再說,我聽說,因為她的脾氣那麼擰,昨天娶的時候,半路又被馬撞著了,康家認為不大吉祥,即使娶過去,恐怕也是得帶著喪氣進門。人家現在都灰了心啦,花了那點錢,人家也不在乎。你放心絕不至有什麼事!」

  秦飛還不住的搖頭。曹錦茹可有點急啦,說:「你這個人真沒膽子,真不願意幫人的忙,不像個出門的人,我想還是托你那個主人吧,叫他去一趟!」

  秦飛心說:喝!你可真有眼不識王爺,我家的爺,能夠管你這些又瑣碎,又設味的事?得啦,於是他就說:「我的爺,他是個大掌櫃的,他絕不能管這事,還是我去替你跑一趟吧,我可還得先問問我的爺,人家讓我去我才能夠去。因為我是吃他的飯。」

  曹錦茹又大聲地說:「你那主人,連我爹都誇他很慷慨,說他一家有點來歷他還能夠連這點忙都不叫你幫嗎?」

  秦飛說:「你在這兒等等,我進屋去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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