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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此情可等成追憶

  葛自強在一旁待立,業已看到密柬中的內容。他想了想,低低地對葛樂山道:「師父,徒兒有個意見。」

  葛樂山哦了一聲,目射周吉道:「賢弟請再等一會兒,聽聽自強有什麼主意。」

  葛自強一笑道:「師父,有件事似乎比這個還緊急,非先辦不可!」

  說時,目光向正與伯君頻頻低語的玉公主一掃。

  葛樂山頓首道:「不錯,你們先到四下走走,然後再來。」

  周吉和葛自強點點頭,雙雙轉身而去,葛樂山這才對伯君和玉公主道:「君兒,你們坐近些。我有話要說。」

  伯君和玉公主,應聲而近,道:「爹您有什麼吩咐?」

  葛樂山一笑道:「有些話,要趁現在的空閒,和玉兒談談。」

  玉公主星眸一霎,道:「您老人家可是為了有追兵的事焦急!」

  葛樂山心中一動,道:「哦?原來你們也聽到了。」

  伯君道:「周叔的話聲很高,所以……」

  葛樂山接口道:「現在先不談追兵的事,有幾句話,我認為是應該由我向玉兒問明白,這比商談退敵的事還要緊。」話鋒一頓,葛樂山溫和的笑對玉公主道:「玉兒,我相信現在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玉公主恭應一聲道:「是的,玉兒知道了!」

  葛樂山頷首道:「我先說自己對你的看法,你是個好孩子,伯君也是個好孩子,你們能結為夫婦,真正是天作之合!只不過你們生錯了人家,所以必然會有些痛苦的事情要遭遇到,並且以我的立場而言,沒有兩全之策!」

  話一頓,微籲一聲,繼之又道:「當然啦,我可以成全你們,譬如把你們送到另一個地方,伯君不必過問本族的事,玉兒你亦然!也就是說,你們另找個避世的桃園,不問一切事務,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忘記了人間俗務!可是若仔細想來,能辦得到麼!不能,絕對不能!因為伯君是我葛樂山的兒子,玉兒你又是蒙古族的公主!試想未來不論誰成誰敗,你們都逃不過這成敗命運的支配,這樣吧,讓我確實的說個比方!」

  葛樂山話鋒一頓,微籲出聲,接著又道:「譬如未來的這場戰爭,是我志複大宋河山的志士們勝了,玉兒那時候也就到了你的難關!」

  玉公主黛眉微理,沒有答話。

  葛樂山長籲一聲,道:「兩軍搏戰,死傷自是難免,勝敗底定時,刑殺亦必隨之,我方若勝,別人不論,玉兒,令尊下場……」

  玉公主垂頭接口道:「玉兒懂的。」

  葛樂山嗯了一聲,道:逃過此劫嗎?不能!因此就算你們夫妻,現在就放棄一切,隱於山川,可是到那時候,會有人窮履邊荒來找你們的!所以你們沒有第三條路可走,只能順我志複河山的遺民,或為元朝盡忠,不過這內中仍有個嚴重的問題存在!那就是,我既然不能叫伯君事敵賣國,自然也不能逼玉兒你棄絕親族之情,順從我們!這樣的話,你們夫妻就只有一條路能夠走了,但是這條路,卻也夠萬分辛酸和悲傷哀痛的!」

  話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氣氛立呈緊張和嚴肅,玉公主和伯君,俱皆低頭無言。

  葛樂山目觀此情,長歎一聲,道:「我去看看車輛,你們作個商量,然後告訴我。」

  說著,葛樂山步向遠處。

  葛樂山走後,玉公主驀地伸出玉手,握住了伯君的手道:「君哥,我們年紀是輕,識見不夠,現在聽了公爹指示的這些話,才知道我們作事太輕率了!」

  伯君微籲一聲,道:「此事咎過在我。」

  玉公主一笑道:「君哥你的話我懂,其實這也難以怪你,你是漢人,我和爹都是早知道的,所以說這該怨命,難怪人!」

  伯君搖頭道:「玉妹,我方寸已亂,你看我們該怎麼樣呢?」

  玉公主慘然一笑道:「公爹說的對,你不能拋棄自身的責任,我也無法斷族絕親,看來只有就此分別一條路了。」

  伯君無言以答,四手卻合握的越發緊了。

  玉公主苦笑一聲,瞟著伯君又道:

  (缺字)

  「玉妹,你……你什麼時候走?」

  玉公主道:「君哥,我要目送你和公爹登程。」

  伯君神色黯然道:「玉妹,有句話我不能不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玉公主星眸一霎,道:「是有關我的事?」

  伯君頷首道:「是的。」

  玉公主勉強一笑,道:「說吧,不論是什麼話,多說一句我就會多記住一句!」

  伯君衷情感傷,道:「玉妹,你……你該有所自處才是。」

  這話說出口來之後,伯君立即低下了頭。

  玉公主本就忍不住被逼生離的悲哀,聽了這句話,瑩淚盈睫,滾流而下,雙肩聳顫,幾難自製。

  伯君突然長歎一聲,道:「玉妹怨我,怨我,我不能不……」

  玉公主接口道:「君哥,國事相迫,你我生離,但卻分不開我們的心和情,君哥,你安心國事吧,我已有自處的辦法了。」

  伯君聞言一楞,道:「玉妹你這是要……」

  玉公主慘然一笑道:「我回草原,並且即刻和你所留一切為新婚裝辦的東西成婚,然後就到四老王爺府奉親終生。君哥,四老王爺代表了公爹,你跟公爹說吧,我玉慶珠生是葛家的兒媳,死是葛家的鬼婦!」

  伯君無法再按捺住心中的激動了,猛地把玉公主抱在懷中,雙目止不住英雄淚下,顫抖難言。

  玉公主經此一抱,亦難把持,還抱著伯君,哭出聲來。

  蜂頭岩上,微風吹飄著細雨!

  蹺足篷頭的斷腸人,心血灑盡。

  直等到人已杳,影亦消,她方始失魂回程。

  自此,惟有長相思、魂夢牽、摧斷心肝!

  說什麼「情愛無價」,道什麼此情「長遠」,到頭來,還不是以國家為重,你一個東,我一個西!

  伯君從慘別玉公主,直到那亙古無人進入的森林邊沿,始終沒說過一句話,沒和任何一個人往來!

  誰知其思?誰解其苦?

  好事如夢,已成煙去,空留下任何代價都無法換得的哀傷!

  那阿保在成承基的引導下,率領著千五百名勁卒,進駐於蜂頭岩,成承基興致勃勃,跑前跑後。

  他還是真有一套,沒有半個時辰,已將葛樂山曾經隊宿此的事,和人數車輛等,俱皆打探了個清楚。

  那阿保將消息傳遞到中軍,然後宴請成承基。

  那阿保心裡有數,上將軍已經有過暗示,成承基遲早要死在自己手上,那未領的四千兩黃金,已無異是他的囊中之物。

  因此那阿保改變了對成承基的態度,屈意相從。

  一是已入苗區,萬事少不了成承基。

  再者就是樂得一切由成承基去辦,他圖個安適。

  從進山口開始,他就悄悄繪製地圖。

  不論山道、闊澗、村徑和絕崖,都半絲不苟。那阿保召宴,他高興萬分。

  酒萊間,那阿保道:「老成呀,消息如何?」

  成承基明白那阿保所指,一笑道:「將軍放心,只等上將軍令到,我們就可以真追而上了。」

  那阿保非常高興,道:「附近苗部如何?」

  成承基聲調壓低道:「附近的苗部,都是散居,我已經通知過他們,候他們三族族長聚齊,那時再和他們聽招呼不遲。」

  那阿保嗯了一聲,道:「老成,對付苗子我可是不行,全看你的了,要用什麼,你儘管說,我叫他們早些準備。」

  「這不勞將軍費心的,東西現成。」

  那阿保一笑,突然轉變話題道:「老成,事成之後,你準備如何用那些黃金呀?」

  成承基雙目一霎,道:「提起那還沒有領的四千兩黃金,我到想起一件事來。」

  那阿保道:「什麼事?」

  成承基看看那阿保,道:「這件事還要請將軍幫忙。」

  那阿保濃眉展揚,心中卻在暗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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