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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一


  劉半仙端詳了片刻,才點頭道:「好!好極了!鐵劃銀鉤,有龍鳳之勢,張大俠雖然臨摹的是顏體,卻能超於其外,自成一格……」

  張自新高興道:「藥師先生與管仙子那兒,我要不要也送他們一幅?」

  劉半仙忙道:「那可使不得,他們是長輩,文字為贄,只能行於平輩或下輩,再說相公已經連作兩聯,氣勢泄得多了,就是真正行家,一天絕不超過兩作,就是為了要在字裡表現其氣魄,而相公的字,全得於天賦氣勢,寫多了,就失去氣魄!」

  張自新因為不懂,只好聽他的。

  劉半仙道:「為了要趕工把這幅刺繡配上框子,我也不留二位了。」

  張自新過意不去道:「那太辛苦你了,要不我找兩個人來幫你的忙,哈大叔請了好幾個木工呢?」

  劉半仙搖頭道:「不用,這幅繡書是珍品,框子也一定要藝匠精手,不是普通木匠所能勝任的,相公盡可出去逛了,晚上行禮後,相公宣佈要送禮時,我再捧出來。」

  張自新聽了覺得很有道理。

  便點點頭道:「劉半仙,今天我在這兒學了很多東西,如果你肯留在這裡,我會非常歡迎你。」

  劉半仙笑笑道:「那可很抱歉了,我這個人就是閒不住,定不下,好像是一陣風似的,永遠飄流不定。」

  沙麗道:「難道你不感到疲累?不想休息嗎?」

  劉半仙笑道:「風有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嗎?」

  沙麗道:「當然有的,被東西擋住的時候。」

  劉半仙道:「沒有東西能擋住風的,前路不通它會轉彎,會找個缺口鑽進去,風到停下來的時候,就沒有風了,我到停止流浪的時候,就不是我了。」

  張自新只好搖搖頭,與沙麗離開了。

  他們繞了幾個圈子,到處都是在吃著,沒有他們可插手的地方,張自新一直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說。

  沙麗忍不住問道:「奇怪了!」

  張自新道:「你也覺得他很奇怪嗎?」

  沙麗道:「我是說你,怎麼忽然沉默起來了?」

  張自新一笑道:「我還以為你是說劉牛仙呢?我一直在想,這個人好奇怪,他的談話,他的思想。」

  沙麗道:「那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在大漠上待久了的商旅,都會養成一種怪性格,因為大漠太大了,往往一走幾天碰不到一個人,生活在大漠上,必須習性寂寞,人在寂寞中,就會產生許多古怪思想。」

  張自新笑道:「是嗎?可是你跟哈大叔,還有你們的族人,都是很正常呀!一點也沒有怪現象。」

  沙麗笑道:「這就是我們族人群居的原因,生活在大漠上,不能像中原一樣,各過各的生活,否則我們都會成為瘋子,只有我們的生活方式才能征服大漠。」

  由於無所事事,他們只好回到張氏父子所居的帳篷中。

  張長傑為了要替楊青青主婚,已經到藥師那邊去張羅了,只有矮叟朱梅一個人坐在那兒喝茶。

  張自新過去道:「朱前輩,你倒是清閒。」

  朱梅笑道:「我這個大媒是現成的,所以沒有我的事,對了我這次來沒有準備,正不知該送些什麼禮?」

  張自新道:「秀才人情紙半張。」

  朱梅一拍桌子道:「對呀!我真笨,怎麼沒想到這一著呢?事實上也沒別的東西好送,還是這樣最適合,只是現在時間太迫促了,恐怕來不及準備。」

  張自新笑道:「有!一切都現成的,連聯紙都裱好了。我們到劉半仙那兒去,他一定還有空白的。」

  朱梅道:「劉半仙?不是那個賣野人頭的雜貨店嗎?他怎麼會有這種玩意兒?」

  張自新道:「他不是個普通商人,學問好得很呢!」說著拖了朱梅,又到劉半仙的帳中去,但卻找不到人。

  帳中仍是堆得零零落落的,沙麗問道:「也許他去找材料,配框子去了,我們自己動手找找看。」

  翻了半天,就是找不到空白的聯紙。

  朱梅在地下翻起兩張紙,那是劉半仙寫了給張自新做,臨摹本的,他念了兩遍,皺起眉頭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沙麗道:「是兩副對子,一張是張大哥送給燕大哥與兩位大姐的,另一副是他央求張大哥送來給他的。」

  朱梅低頭沉吟,推敲字句中的意思。

  忽然有人匆匆找了來,卻是哈回回派來的,說是來了遠客,請他們前去接待,朱梅等立刻跟了回去。

  到了哈回回的大帳中,哈回回正陪著兩個紅衣番僧,一個是普度佛巴爾赫勒,另一個是覺迷佛哈赤星。

  張自新笑著招呼道:「二位佛爺好,怎麼也趕到了!」

  二僧合十問訊,神色沉重。

  哈回回道:「消息不太妙,強永猛又出頭了,二位佛爺是特來報訊的。」

  張自新一怔道:「啊!他在哪裡?」

  哈赤星道:「兩個月前,他突然出現在敝教聖寺布達拉宮,指名要找我們倆人算帳,我們倆人正在閉關練功。他大鬧了一場,雙掌齊揚,只發了兩招,一招震傷敝教九位護法高手,另一招震塌了布達拉宮一所偏殿。」

  張自新愕然道:「一招就震塌了一所宮殿?」

  哈赤星道:「布達拉宮都是用大塊的巨石砌成的牆,也不知他用什麼功力,左手上拍,右手迴旋站在中央發了一招,結果屋頂被他的掌力掀了起來,同時四面的石牆也一起倒塌,簡直使人無法相信。」

  張自新道:「真的是他嗎?」

  哈赤星道:「沒有錯,我們有兩個伴當,曾經一起到洛陽去的,認識他的形貌,千真萬確,認定是他無疑。」

  張自新道:「他只有一隻手呀!怎麼雙手發招呢?」

  哈赤星道:「那就不知道了,他不僅雙手完好,連眼睛也沒瞎,行動完全跟正常人一般無二。」

  朱梅想想道:「事情是如何結束的呢?」

  哈赤星道:「後來掌教活佛出頭向他說話,他提出一個要求,叫我們倆人在九月初九以前趕到此地來領死,然後又限定敝教在十月底前遷出布達拉宮,將地方讓給他,作為齊天教的總壇之用。」

  張自新道:「這太豈有此理了,活佛答應了嗎?」

  哈赤星一歎道:「不答應行嗎?以他當時的功力,將敝教一舉而殲亦非難事,掌教活佛只能暫時答應,命我們倆人如期來此,惟一的希望是借重各位大力了!」

  哈回回聽得直皺眉道:「今天是重九了,二位為什麼不早點前來呢?我們連個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哈赤星道:「我們是想早點來的,可是到了沙漠中,又認不得路,追隨一隊漢商前進,在半途迷了路,好不容易今天才趕到地頭,哈大俠此地可有什麼盛會?」

  哈回回歎道:「這事情趕得可真不巧,今天是藥師先生與管仙子大喜之日,也是燕青老弟雙娶楊青青、李靈鳳兩個女俠的好日子,偏偏會有這種事。」

  哈赤星與巴爾赫勒都聽呆住了。

  朱梅沉吟片刻問道:「二位佛爺同路的那隊客商是否也來了?」

  哈赤星道:「沒有,他們在十裡外跟我們分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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