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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松月真人備了早點,讓大家用過後,東門靈鳳已奉命前來,約他們上半山的廣場處待鬥,她的眼睛紅紅的,想來昨夜哭過,因為有陳揚在旁,大家也不便問她什麼。

  到了指定約鬥的地方,強永猛已召集了齊天教中的執事人員在那裡等候了,見到他們後,微微一笑道:「張自新,我們開始比鬥了,昨夜接了你一掌,我覺得你還有兩下子,所以今天特地將全教的人都邀集前來觀戰,天龍死後二十年,能教出你這樣一個後人,我倒是很佩服他的。」

  朱梅忙道:「等一下,我們五大門派還有一個小小的劍陣,我請你指點一下,你能否先解決一場。」

  強永猛笑道:「當然可以,不過據我所知,天龍留給你們的這個劍陣,缺了崆峒那一環,似乎不夠威力。」

  朱梅道:「我們已經自行補充完成了,為了怕你破壞,我們將劍式交給了幾個不屬於本門的弟子演練,除了杜月華是昆侖門下外,其他四個都是別家的人。」

  強永猛笑道:「我全知道,那四個人是燕青、楊青青、劉小鶯與這個小啞女沙麗,你們的事豈能瞞得了我?」

  純陽子笑道:「教祖難道忘記了,沙麗的耳疾已經由兄弟治好了,現在她可不是啞女了。」

  強永猛哈哈大笑道:「對,我倒是忘了這回事,強某對這五梅劍陣十分感興趣,為了替你們彌補缺陷,特地把沙麗接了來,不僅由純陽兄替她治好耳疾,同時也把崆峒的劍式傳給了她使她能夠湊出一腳,這對你們夠客氣了吧!現在你們是否還要堅持一試呢?」

  朱梅等聞言都是一怔。

  沒想到強永猛對沙麗的事早巳知道了,可是看純陽子微微含笑,似乎沒有為這件事而受到牽連,不知道純陽子對此是如何解釋的,因此不便置答。

  其中只有燕青比較細心,聽出其中蹊蹺,因為沙麗所學的是武當劍式,所缺的崆峒劍式,是由李鐵恨、朱梅與純陽子三人細心研究,後交由劉小鶯演練的,現在把崆峒那一部分算到沙麗頭上,顯然就有問題。

  因此他淡淡一笑道:「純陽仙長將沙麗帶走治耳疾時,我們已知他是齊天教中的人,故意讓他帶走,其實她那一部分劍式早就練好了,教祖把崆峒部分教給她,可能對我們沒有多少用處,教祖如果想從沙麗身上窺破五梅劍陣的奧秘,只怕反而會吃個大虧。」

  強永猛神色微變,回頭對純陽子道:「純陽兄,這事情有可能嗎?」

  純陽子也裝出愕然的神態道:「這個我倒不敢說,傳授崆峒劍式給沙麗,原是教祖的授意,兄弟也想到他們會另藏奸計,為慎重計,教祖最好還是不理他們。」

  燕青笑道:「這不是我們奸詐,而是教祖自己居心不善。

  五梅劍陣乃是天龍大俠專為對付教祖而設計的精招,教祖只從祁海棠那兒得到了崆峒劍式未能洞悉其變化,對其他各家的劍式又懷有戒心,才來出這一招,想改換崆峒劍式,傳給沙麗,使劍陣徒勞無功,進而探出其他四家的劍式,我們早防到這一招,所以才有應變之設想。」

  純陽子忙道:「你別胡說,教祖對五梅劍陣有興趣是事實,但不致會改變劍式,我們教給沙麗的劍式,完全是按照崆峒的本譜,一點都沒有改變。」

  燕青笑道:「假如沒有改變,則教祖一定對崆峒部分劍式,有了破解之法,才會如此大方地傳授。」

  強永猛不得不承認,乾笑一聲道:「你說得不錯,我看過崆峒的劍式,覺得沒有什麼了不起,才想到和你們一試的機會,沒想到你們居然會暗藏心機,來上這一手。」

  燕青笑道:「五梅劍陣是五個人聯手,配合起來,才能發揮威力,教祖只知道了五分之一就想破劍陣了嗎?」

  強永猛道:「正因為我知道是五人聯手,只要擊破其中一人,就等於擊破了劍陣,這個想法難道錯了嗎?」

  燕青冷冷一笑道:「想法是不錯,只是教祖只擊破了崆峒方面的劍式,而我們已經摒棄了這一部分……」

  管翩翩道:「他們這幾個人還能想出什麼精招,就是強湊上去,也不會比張天龍設想得更周到,教祖對真正的五梅劍陣都不在乎,難道還會怕他們雜湊起來的破陣!」

  純陽子道:「我以為教祖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管翩翩鼓起眼睛道:「為什麼?以教祖的武功,就算在招式上勝不得他們,也不會被他們所傷。」

  純陽子道:「可是教祖等一下對張自新就會吃虧了,這個劍陣根本就奈何不了教祖,完全是天龍設下耗費教祖體力的,要不然他們為什麼急著先提出來!」

  強永猛想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他們的用意了,昨天晚上我接了張自新一掌,雖然這小子裝著沒事一般,其實他所受的震動非常劇烈,到現在還沒有復原,所以他們才急著擺出這個劍陣,想給張自新揀點便宜。」

  純陽子笑道:「兄弟也猜出了他們的用心,才勸教祖不要上當,今日之戰,仍是以張自新為主;」

  強永猛笑道:「不,我還是接受他們的挑戰,如果叫這些後生小子把我給治住了,我這幾十年的歲月就癡長了。」

  純陽子道:「教祖乃一代人傑,普天之下,不作第二人想,何必跟這些小傢伙們去爭勝鬥氣呢!」

  他的話明著敦勸,暗中卻句句都在刺激強永猛的傲氣,只是做得不著痕跡,十分高明,連鐵笛仙樂和也跟著附和勸阻道:「教祖,純陽兄的話很有道理,教祖與張自新之約是二十年前訂下的,以先後次序,也輪不到這個劍陣,兄弟以為教祖還是將破陣之舉放在後面再說。」

  強永猛笑道:「這劍陣既是天龍所遺,就包括在約鬥之內,我要擊敗的是已死的天龍,不是這批小夥子,因此無所謂先後,只要他們提得出,我就接受,如果我拒絕這個劍陣的挑戰,即使勝了張自新也不見得光彩。」

  純陽子又加重語氣,激他一下道:「教祖現在威震天下,當以大業為上才是,那些舊約不理也罷!」

  強永猛心高氣傲,最受不了這種話了,立刻大聲道:「我與天龍之約,天下無人不知,如果不能擊敗他遺下的這些玩意兒,何顏雄視天下,燕青!你們佈陣吧!」

  燕青朝四個女孩子各看一眼,布好劍陣,強永猛傲然持劍,走向陣中,笑了一下道:「是誰先開始?」

  燕青道:「以劍陣的利弊而言,是教祖先開始為利,但我們以五敵一,情勢較佳,還是我們先開始吧!」

  強永猛大聲說道:「笑話!我還要你們來容讓,你們既然認為我先出手有利,我就先出手好了。」說完輕輕一劍,挑向楊青青,他主要的目的是在測試劍陣的威力,所以那一劍根本沒用力氣,也沒有認真。

  楊青青根本不加理會,挺劍反擊,其餘四人也同時配合發動。

  攻勢精妙,強永猛連忙回劍自保,也虧他功力深厚,劍術造詣極深,那五個人雖然同時發動,先後之間,總有些微的差距,而他也能把握這些微之差。

  決定了化解的次序後,運劍輕揮,恰好能完全架開,可是這五個人的進攻是連續不斷的,一劍才落,第二劍又接著上來了。

  張自新在旁觀看,對劍陣的變化,他是比較清楚,深佩燕青用心之深遠,昨天他能在第一招破陣,完全是看准了陣的弱點,讓那五個人先發動,他才能取得先機,震脫他們手中的長劍,全陣也只有這一個缺點。

  燕青經過一次的教訓後,立刻就體會出劍陣的虛實,用話激強永猛先出手。

  假如強永猛一開始就使出全力,這個劍陣也不攻自破了,偏偏強永猛心高氣傲,不屑為之第一劍不當,先機盡失,弄得身陷陣中。

  這個劍陣的巧妙在變化的配合,每一招攻勢都是五路齊來,除了腳下是實地之外,前後左右上下都包括在內,威及六合,強永猛先機一失,弄得有力也使不出來。

  如果他想加強勁力,震開兩三個人的劍都沒有問題,甚至於可以使得第四個人兵器脫手,可是時間上受了阻誤,絕難逃過第五人的進擊。

  他必須不輕不重,恰好架住每一個人的進擊,才能夠把握時間,恰恰應付好五個人的連環進招。

  雖然每個人只有五招,周而復始,配合使用,就有一百多種變化,所以強永猛連續接受了三十四招的進攻,仍然無法看出劍陣的奧妙所在。

  他最注意的是小沙麗的劍式,她用的是武當的招式,當然與他所教的崆峒劍式不同,這也證實了燕青所說的話,使他心中更為焦灼。

  純陽子在旁繼續撩撥他道:「教祖,我們果然上當了,這小女孩所使的劍式沒有一招是我們教的。」

  強永猛心頭火發,大聲叫道:「沒關係,這個劍陣也不過如此罷了,再等一下,他們的變化窮了,我就可以一舉擊破這劍陣,事實上,我要衝出劍陣,只要加強幾分功力就可輕而易舉出去了。」

  燕青道:「你如果加強了功力,你就無法應付了。」

  強永猛聽燕青說自己如果加強了功力,反而無法應付劍陣的話,冷笑一聲,手底大約加強了一成的勁力,果然使得劍陣的推行轉緩了一點,然後道:「像我這樣每次加強一點,你們又能奈何得了我嗎?」

  燕青邊鬥邊道:「正是為了這個緣故,你必須承認這個劍陣的高明,絕非你所能破,因為天龍大俠遺下的劍陣是指定由五位掌門人合演,以他們深厚的內功,你絕對無法仗功力取勝,所以你才要殺死少林與峨嵋的兩家掌門。」

  強永猛笑笑道:「那是純陽先生的意思,他怕我涉險而出了這個主意,我自己並沒有這個意思,所以我才要憑真功夫破解這個劍陣。

  「凡是天龍老兒所遺下的一切,我都要仗真功夫去破解它,純陽兄不瞭解我的性情,替我做了許多不必要的部署,他是一番好意,我也不能說什麼,可是我並不感激他,我現在的造詣已至天下無敵之境,所爭的不再是一個表面上的第一,而是個表裡合一的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張自新聽了這番話,內心十分激動,他萬沒有想到殺死靈虛上人與滌凡神尼的竟是純陽子的意思。

  這個燕青的師父藥師道人究竟是什麼用心呢?

  他既然是站在自己這邊幫助大家推翻齊天教,暗中也盡了許多力,為什麼又要出這種主意呢?

  哈回回老成持重,站在張自新的身邊,瞧他臉上的神色,差一點就要把純陽子的身份拆穿了,連忙暗中扯他一把,低聲道:「自新,你不要太激動,藥師先生有他的苦心,這個劍陣絕不能奈何強永猛,而強永猛不死,天下永無寧日,為了達到一個更大的目的,必須要作小部分的犧牲……」

  張自新道:「我看不出這犧牲有什麼價值與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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