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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朱梅肅然道:「兄弟不必看見,兄弟對本門武功深具信心,如果不是這種情形,定然無法化險為夷。」

  祁海棠仍是不甘甘休道:「正因為兄弟對貴派武功十分欽佩,才覺得事有蹊蹺,昆侖擊之道,勢聲武林數百年,卻被一個小孩子破解了,兄弟實在百思不解。」

  朱梅微笑道:「祁兄意下如何?」

  祁海棠道:「兄弟沒有成見,但對這小傢伙的手法師承,覺得有探究的必要,尤其是他們揀這個時候上山,兄弟更難以釋然於懷。」

  朱梅想了一下才道:「祁兄顧慮周祥,兄弟自然贊同,但對這位老弟的手法師承,兄弟倒是知之頗詳!」

  眾人俱是一驚。

  滌凡神尼問道:「朱掌門人知道他的師承門戶嗎?」

  朱梅道:「別的功夫敝人是不清楚,至於他破解敝門的那兩式手法,卻絕對不是出自任何的一家!」

  祁海棠道:「難道他是無師自通的?」

  朱梅笑道:「那也不是,一定要追溯師承,可以歸諸為仁者之心四字,除此之外,誰也創不出那招式!」

  祁海棠道:「朱兄這話太妙了!」

  朱梅莊容道:「武功技擊旨在傷人卻敵,幾時會聽過在對敵時去幫助敵方的。照常理測之,那簡直是自取殺身之道,然而天心渺不可測,他反而因禍得福,化險為夷,這使兄弟對仁者無敵之說,得到一個新的認識!」

  這番理論使眾人大為折服。

  少林掌門人靈虛上人合十道:「阿彌陀佛,朱施主之言,使老衲茅塞頓開,尤以仁者無敵四字,深啟癡愚。」

  祁海棠冷笑一聲道:「如此說來,我們潛心練武都是白費心血了,只要具有仁者之心,定可居天下無敵之境了?」

  朱梅道:「話可不能這樣說,但仁者之心,非矯揉造作可致,那是發自內心的一種至誠表現,才有驚天地動鬼神之威,而且這種至誠也不是時刻都能發揮的。」

  朱梅又道:「這位張老弟也只是一時之仁,而且他在施為之時,也不知道岑非將要對他施殺手,否則他的表現也不會如此自然了!」

  張自新道:「朱前輩的話對極了,我出手的時候,是不知道自己有危險,否則我也不會那麼傻的!」

  朱梅一歎道:「我相信是如此,人心固善,但有個限度,所以仁者之心,只發于無意之間的,那也要夙根深厚的人才有這樣的機會。」

  朱梅又道:「如果生性狠毒之輩,出手就想傷人,永遠也不會有那種的情形發生,是故仁者無敵,可遇而不可強求,因此練武習技,也不會是徒勞之舉!」

  祁海棠道:「那麼朱兄對岑老之死是不予追究了?」

  朱梅道:「岑非死於心疾猝發,而疾發之因是由於他先去傷人之心而未果,與他人無關,兄弟找誰追究呢?」

  祁海棠臉色一沉道:「岑老是昆侖的人,朱兄不主張追究,兄弟自然無法勉強,可是這姓燕的小子將岑老之死,硬誣為兄弟之下毒手,這又當如何了結呢?」

  朱梅道:「這個兄弟沒有意見,聽憑祁兄自主!」

  祁海棠又問另外三家掌門人道:「三位有何高見?」

  滌凡道:「這些我們也無以為詞,只是對方是個晚輩,祁施主能原諒他年幼無知,略加告誡就夠了。」

  祁海棠笑了一下道:「神尼是要我放過他?」

  滌凡道:「放不放過在於施主,貧尼只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免得傳聞出去,說我們五大門派太專橫了!」

  這句話暗中點了一句,祁海棠倒不好意思再端架子了。

  祁海棠乃傲然一笑道:「神尼說得是,如果是老烈火這樣侮辱我,我定然不肯甘休,他只是華山的再傳弟子,我若對他太認真了,也等於自降身份,我只要他跪下磕頭認個錯,這算不得過分吧!」

  滌凡忙道:「不過分!」

  燕青卻笑笑道:「神尼可曾問過在晚的意思?」

  滌凡微慍道:「燕施主!你誣衊祁掌門人是事實,祁掌門人只要你磕個頭認錯,已經是很客氣了!」

  燕青笑道:「不錯!祁掌門人是武林先進,又是一代宗師,我向他磕個頭是應該的,我卻不能認錯!」

  祁海棠怒道:「難道你還不肯認錯?」

  燕青道:「當然認錯,但不知該認什麼錯?」

  滌凡怕把事情擴大,連忙向燕青道:「燕施主把岑施主之死,誣為祁掌門人手下所致的,這就是個大錯。」

  燕青一笑道:「這個我承認錯了,但祁掌門把岑老之死,先歸咎為張兄弟手下,神尼是在旁耳聞的,他錯了沒有呢?」

  滌凡一怔,良久才道:「那時祁掌門人不知道岑老原有心疾,自然不能怪他有疑。」

  燕青道:「我也不知道岑老有心疾,但知道張兄弟絕不可能殺死岑老,而岑老死前祁掌門人確實摸過他的胸口,我懷疑祁掌門人的理由更充分一點。」

  滌凡無以為答。

  祁海棠怒道:「小子,你是存心搗蛋。」

  燕青坦然道:「我們要講理。說錯,大家都有錯,總不能叫我一個人認錯?」

  祁海棠鼓目四望道:「各位是否覺得祁某該認錯?」

  朱梅斟酌情形,連忙和緩氣氛道:「兄弟以為大家都沒有錯,不過燕老弟以武林末進,對先輩出言不遜,禮數上先自不該,尤其祁兄為一派宗主,燕老弟怎可懷疑他的人格,所以朱某作個調人,燕老弟向祁兄道個歉算了。」

  燕青哈哈一笑道:「正因為他是一派宗主,武功見解都高出我很多,我才不能道歉,他連岑老的死都沒有弄清楚,就隨便開口加人以罪,事後又端身份強逼我認錯,這樣的前輩還值得尊敬嗎?」說完又朗聲四顧慷慨地道:「姓燕的人是一個,命是一條,武功身份俱不足論,可是我站穩一個理字,誰要我向祁海棠低頭,就得先叫他向張兄弟低頭,否則姓燕的一人敢單獨向五大門派挑戰,因為你們已不配表率武林,只是一批不講理的暴徒而已。」

  他把五大門派都罵在裡面了,卻沒有一個人敢對他正視一眼。

  祁海棠忙道:「這是我們倆人之間的問題,你別把五大門派都牽在裡面。」

  燕青冷笑道:「那你為什麼要問他們的意見?朱掌門人又憑什麼叫我道歉?還有神尼,又憑什麼派我的不是?」

  朱梅輕歎一聲道:「燕老弟,你真厲害,一棒子把五大門派全打進去了,不過朱某也欽佩你的膽氣,舉目江湖,敢單身向五大門派挑戰的,老弟可算是第一個!」

  燕青道:「那倒不敢當,在我之先,就有這位天龍大俠向五大門派挑戰過,而且還贏了你們。不久之前,張兄弟在山下也對你們五大門派下過戰書,我只是第三個而已!」

  眾人神色一定。

  靈虛上人道:「原來二位是向五大門派挑戰而來,二位與天龍大俠有關係嗎?」

  燕青道:「沒有關係,天龍大俠是憑武技向各位挑戰,我與張兄弟都是憑一個理字向你們挑戰!」

  祁海棠實在看不過他的狂態,又加受了他許多氣,將心一橫,厲聲道:「小輩!你知道這個理字是否能保障你們的長命百歲?」

  燕青凜然不懼道:「不能!但只要我們頭上頂了一個理字,手中捧著一個理字,腳下站住一個理字,哪怕頭點在地,始終站得住的。」

  祁海堂鏘的一聲掣出腰間長劍,冷冷地道:「小輩!祁某今天就要你站不起來。」

  燕青哈哈大笑道:「你最多只能殺死我的人,卻斬不倒我的理,千秋萬世後,人們談起今天的事,你祁海棠連帶整個崆峒派都永遠會落個臭名。」

  祁海棠憤急出劍,卻被燕青縮脖避過,祁海棠再次進攻時,張自新與楊青青同時接下了,纏鬥了四五招,祁海棠劍技雖精,卻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勝過兩人。

  朱梅突然一閃身,沖進戰圈,一手托住了祁海棠的劍,一手斜揮,將張自新逼退,同時飛起一腳,將楊青青攻進的一劍踢偏,這一代武學宗師身手確是不凡,赤手空拳,居然將一場戰鬥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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