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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岑非頓感孤立無援。

  只得向滌凡等人道:「三位這麼說,是決心與昆侖派絕交了。」

  他提出這個大題目來作為威脅。

  可是滌凡神尼僅微微一笑道:「岑施主說得太嚴重了,目前之事,只是施主一人的私怨,我們才站在武林公道的立場上說話,至於絕交與否,要等貴掌門人表明意見後,我們才考慮如何答覆。」

  一句話把事情化重為輕,使岑非更難下臺了。

  還是方君兆口才伶俐,笑了一笑道:「岑老哥,你先把你私人的問題解決了,再談其他還來得及,神尼與敝掌門礙於身份,必須把公私分開,你還有什麼不明白?」

  岑非被他點醒了,才點頭道:「好,張小子,老夫先把這條胳臂的賬算清楚,然後再來問你上山真正的用意!」說著長袖一摔,道:「拿起你的劍!」

  張自新道:「不!你空手我也空手!」

  楊青青見張自新一番話,反而把峨嵋、少林、武當三家的人說動了。剛松了一口氣,聽張自新又犯了牛勁,要用空手去與岑非過招,不禁大是著急忙叫道:「張兄弟,你別太賣狂了,岑老前輩的一隻袖子,比你的劍還利呢!」

  張自新道:「那是另外一回事,我沒練過內功,無法把衣袖當兵器,可是我還是會一拳一腳的和他比,雖然自知不是他的對手。」

  岑非冷笑一聲道:「小子!你別裝傻藏奸,老夫也不見得非得用衣袖來對付你才會贏,你儘管拿起武器,老夫用這一隻空手,照樣能把你制住。」

  張自新傲然道:「不要,你雖是前輩,卻沒有資格以我賣狂,至少你是先在我手中受了傷!」

  岑非氣得差點沒昏過去,欺身進步,一臂斜撩,長袖如同利刀,朝他的肩頭急削而下,張自新沒有學過拳招,也不知道厲害,居然伸手去格架,楊青青與燕青俱為之一驚,覺得他簡直是在找死。

  這當然歸功於劉廣泰在鏢局中給他下了一年掃落葉、撿落葉所打的基礎,養成他眼明手快心到手到,手指接觸到袍袖,立刻握住袖角,往回一扯,岑非的內勁貫注,剛施發出來,張自新的勁道都在前面。

  以他天生的蠻勁,只聽得嗤的一聲輕響,整只袖子被他扯了下來,岑非的內勁發空,身形也被帶動,往張自新身前沖去。

  張自新因為已經扭折了岑非的一條胳臂,心中很過意不去,所以下場交手非常小心,不想再傷害他,見岑非沖跌過來,還好心的去扶他。

  岑非技擊極具造詣,出手更快,人在沖時,手指已駢勢聚勁,到了適當的位置,急速如風地點出,直取張自新的湧泉穴,既毒且厲,但是他沒想到張自新會出手扶他的,手指點出後,張自新的右手也恰好握住他的胳臂往旁邊一拖,目的是抵消他的沖勢,免得他被摔倒,這番好心恰好救了自己,岑非的手指只差一點觸及穴道時,身形被張自新拉偏了,一下子點去,卻落了個空。

  岑非不知道張自新是出手挽扶,還以為張自新精拳精妙,化解了自己的殺手,心急之下,腳跟一轉,另一腿飛踢而出,反撩下陰,用的招式更為狠毒!

  張自新還不知道身處危境,對方已施出一次殺手,所以將岑非沖勢化開之後,還怕他站不穩,用手往外輕推了一下,用以抵消自己的拉力,岑非恰好在這時踢出那腿,重心全放在腿上了,張自新一推,使他的身子一仰,腿風掠過張自新小腹,只差了一點,張自新就被他所踢中了。

  可岑非那一腳用勁太足,自己也無法控制,仰天一跤,跌倒在地上,一連兩次殺著,都被張自新無心中躲過了,旁邊觀戰的人卻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岑非在地下一個滾翻爬起,目注張自新,見這小子臉上堆著一派傻憨的笑意,還以為是對他譏嘲呢,想起自己畢生的英名,先折一臂,又摔了這一跤,而且折敗在一個小孩子的手中,掬三江水,亦難洗今日之羞。

  憤怒、失意、羞慚、急痛之下,只覺得心頭熱血一湧,嗓子一甜,張口噴了出來,然後眼前金星亂舞,咕咚一聲,再度栽倒下去。

  張自新見他突然吐血昏倒了,不禁一怔道:「奇怪,我那一推並沒用多少力呀!」

  祁海棠走過去,扶起岑非,伸手一探脈息,覺得已經停止了跳動了,乃放下來,厲聲道:「小輩,你好毒的手段。」

  張自新道:「你說什麼?」

  祁海棠厲吼道:「人都被你殺死了,你還裝傻。」

  張自新愕然道:「我殺死他?這怎麼可能呢?我只輕輕地碰了她一下……」

  祁海棠沉聲道:「你覺得還不趁心,非要把他砸得粉身碎骨才如意嗎?」

  張自新道:「你胡說,我根本就沒有用勁,他怎麼會死呢?說什麼我也不相信。」

  祁海棠用手一指道:「你自己過來看看,等你承認他死了之後,隴再來找你算帳。」

  張自新正要過去。

  燕青忙喝道:「兄弟,不要過去,你碰一碰,就替人背黑鍋了。」

  張自新聞言止步。

  燕青又道:「崆峒的陰掌在天下聞名,經過祁掌門人一摸,誰還能有命!」

  祁海棠臉色一沉,問道:「你說什麼?」

  燕青道:「張兄弟與岑老前輩動手的情形大家都看得很清楚,昆侖老前輩絕無死之理,如果真死了,祁掌門人心裡比誰都明白。」

  滌凡神尼忙道:「燕施主,這話不能亂說,祁掌門人沒有殺死岑施主的理由。」

  燕青冷笑道:「怎麼沒有,這正是嫁禍自新的機會。」

  祁海棠的眼中射出凶光,盯著燕青道:「小輩,這是你說的,如果你說得不對,我就要你交待個明白。」

  燕青深然道:「我們各執一詞,好在屍體上可以找到證明,如果掌門人說得不對,又當如何呢?」

  祁海棠大叫一聲道:「我把腦袋割下給你。」

  燕青道:「好,我說錯了也輸下腦袋,只怕掌門人到時又捨不得要耍賴了。」

  祁海棠瞟了他一眼,冷笑不語。

  燕青道:「請少林靈空上人做個見證,檢查一下岑老前輩的遺體,究竟死在什麼手法之下的!」

  靈空聞言不禁踟躕了。

  燕青又道:「這件事只有上人才能明察秋毫,因為少林達摩易筋內經,對人體經脈構造注釋最詳細,也只有上人這種造詣才能不剖開內腑而檢查出死因!」

  靈空上人朝祁海棠看了一眼道:「掌門人鈞示如何?」

  方君兆不安地道:「師兄!您以堂堂一派之尊,與一個無名小輩對賭性命,似乎太自降身份了!」

  燕青冷冷笑道:「他用暗算的手段殺死了人,還想把責任賴在別人身上,有什麼身份可言的呢!」

  祁海棠怒不可遏厲聲道:「小子,你現在儘管亂說好了,等靈空大師檢查結果宣佈後,我不但要你的腦袋,而且還要找上華山,把老烈火的腦袋也摘下來。」

  滌凡合十道:「掌門人這是何苦呢?」

  祁海棠沉聲道:「神尼,如果這事發生在你身上,你作何措置,我以一派掌門之尊,受一個小輩如此侮辱,以後有何面目在武林立足!」

  燕青冷笑道:「如果靈空上人檢查結果是你下的手,你又捨不得自裁,那才是真的無顏立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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