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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尤四想想道:「您不如上山東去玩一趟,因為那邊武林人物較多,您交朋友也比較容易一些的。」

  張自新道:「交朋友哪兒都行,何必一定要往山東呢?」

  尤四笑道:「但因為邱侯爺的老家在山東,您說是奉侯爺的命諭往山東去,比較使人相信,也不會引起起疑,對您,對侯爺都好。」

  張自新本來就沒有準備去處,聽他的建議後,想起哈回回說起過武林中有一位前輩奇人張天龍,武場就設在山東境內泰山的玉皇頂上,現在他的遺址還有六大門派的人在守護著,自己也想過有機會去瞻仰一番,這倒是個機會。

  張自新於是點頭道:「好吧!」

  尤四的路徑很熟,笑道:「您出東便門,趁夜趕一程路,到天津府歇一天,然後過滄洲,經慶雲,就到了山東的濟南府,一路都是大城市,順當得很,包您迷不了路,這兒離東門很近,您也別騎馬了,走一程,小的送您出了城,您再跨馬上道吧!」

  張自新沒有說話。

  尤四替他牽了馬,一前一後地走著,張自新見馬鞍上還懸了一柄劍,走近抽出一看,卻不是自己的那一柄寶劍了。

  尤四道:「您那柄寶劍讓本官送給了貝勒府,聽說貝勒爺賞了一千兩銀子。」

  張自新暗中激憤,知道白長庚將自己陷身入獄,一半是嫉妒自己的才能,主要還是想得到那柄劍,不過那柄寶劍在他手中並沒有多大用處,倒是無須擔心,然而這口氣實在難消,他發誓將來一定要把那口劍收回來。

  走了約莫一刻工夫,已經來到了東便門,門關了,守門的兩個老兵在門樓裡烤火取暖。

  尤四對門上的人挺熟,上前招呼道:「邊三叔,您老行個方便,把門給開一下。」

  那老門兵佝著腰出來,打量一下道:「尤老四,你不在牢裡當值,這麼晚了,還出城幹嗎呀?」

  尤四道:「我離開那不見天日的地方了,現在在邱侯爺府裡當差。」

  老兵笑道:「好哇!你這小子飛上高枝兒了,得請我們喝兩盅。」

  尤四笑道:「一定、一定,改天我得了閑,打了酒上這兒來陪您,今兒行行方便,侯爺有要緊的事,派這位李爺上老家一趟,麻煩您開門。」

  老兵道:「最近提督衙門查得緊,到了宵禁的時候,任何人都不得出入,不過既是侯爺府上的人,再加上你來打招呼,自然沒問題。」說著拿了鑰匙,回身還對張自新笑道:「連夜趕出門,一定是相當緊要吧?」

  張自新只得應付道:「我們只管送信,哪裡知道是什麼事呢!」

  老兵點點頭笑道:「是的,可是您走這趟遠路,一定有相當的賞賜了,想年下發個小財倒真是好運氣。」

  張自新不明白他噦嗦的意思,尤四是個老辦事的,怎會不清楚,連忙在袖口裡掏出了一塊碎銀子遞給了他笑道:「邊三叔,李爺回來一定忘不了你的,這趟差使很秘密,侯爺才打發夜裡走,您拿著喝茶,別對人說。」

  老兵揣起銀子,才笑嘻嘻地開了城門。

  張自新這才明白那老兵的意思,伸手向馬鞍裡掏銀子要還給尤四,口中道:「尤大哥,怎能要你破費呢?」

  尤四推了他出門,口中道:「得了,爺,這點小意思算什麼,往後還要您多照顧呢!」

  到了門口,才低聲道:「小的要您從這兒出門,就為的是門上認識,不會洩露消息,您多珍重吧!」

  張自新上了馬,奔了幾步,回頭看城門又關了,心中又是一陣茫然,他不明白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兒的人,從小就在京郊長大,一直把此地當做家鄉,雖然家並不在城裡,可是出了城,他覺得像是遠離了家園。

  呆立了良久,他才策馬前行,這匹馬很好,雖然比不上哈回回的大青馬,更不如小沙麗的小紅馬,但也算是一匹良駒了,也許那是邱廣超自己的坐騎,由此他對邱廣超的古道熱腸禮賢下士的恩情,又加深了一重感激。

  走了一陣,約莫四五裡,散落的幾處人家,他怕馬蹄聲驚醒了別人的安眠,連忙勒住了馬緩緩過去,忽然屋邊的黑影裡,竄出了四個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以為是白長庚派人來攔截他,連忙抽劍待敵,那個人卻笑道:「老兄弟!果然是你,總算讓我等著了。」

  另一人也笑道:「張兄弟,你怎麼穿了這身衣服,要不是看身材有點像,我真不敢相信是你呢!」

  原來前一人是哈回回,後面的卻是楊青青,乍見故人,雖然只有兩天,他仿佛別離了已好久了。

  張自新連忙跳了下來叫道:「哈大叔!楊大姐!你們怎麼在這兒?」

  哈回回笑道:「老弟!你出了事,只是差點沒有把別人急死了,如果你不出來,我可是打算要劫獄了。」

  楊青青道:「哈大叔已經把人全都召集齊了,還是華老爺子硬把他們給攔住了,說是一定有辦法救你出來。」

  哈回回笑道:「人出來就算了,否則我就來大鬧一場,拼著落個造反的名義,也叫白長庚他們不得安寧,因為張老弟是我們回疆的勇士,受了他們的陷害,對整個回疆都是一樁嚴重的侮辱,事情鬧大了,別說白長庚那批人倒楣,連順貝勒跟他的老子隆親王也吃不了兜著走,回疆的勇士,豈是如此好欺負的!」

  張自新感激地道:「哈大叔!這可是使不得呀!為了我一個人的事,怎麼能夠來連累大家的呢!」

  哈回回笑道:「沒關係,我只是放出空氣,他們就緊張了,邱廣超雖然肯幫忙,但沒有我們這一層顧忌,順貝勒怎麼肯如此善罷?」

  張自新這才明白京兆尹所以答應偷天換日,原來還有哈回回他們的關係,否則真的鬧起來他的腦袋第一個就得搬家。

  張自新頓了一頓才道:「事情您全清楚了?」

  哈回回道:「全清楚,我們問過那個姓尤的老婆子了,而且她還在我們的保護中,萬一官方不買帳,我們就把她提出來,證明對方的陰謀!」

  張自新忙道:「不必了,能息事寧人會好,對了,哈大叔!您怎麼會知道我在這條路上的呢?」

  哈回回笑道:「那是小沙麗的靈感,她預感你一定會走這條路,堅持要到此地來等你,果然預料中了!」

  小沙麗從牆角裡瑟瑟地出來,幾天不見,她似乎憔悴多了,但此刻她含淚的臉上卻浮著歡笑,大概是為了張自新的脫獄而興奮。

  張自新忘情地握住她的手道:「沙麗,聽說我在醉夢中把你打傷了,我真該死,你的傷好了嗎?」

  小沙麗只是呵呵地叫著比手畫腳,似乎有滿肚子的話,卻苦於說不出來。

  楊青青道:「她的傷本來已經快好了,可是知道你被關進牢籠之後,心裡一急,竟吐了兩口血,牽動到舊傷,又嚴重起來!」

  哈回回忙道:「老弟,不要緊了,你已經出來了,她的傷就會好了,只是須要好好休養一陣!」說著又轉向楊青青道:「楊小姐,我們還是上屋裡去吧,在這裡太惹人注意了!」

  楊青青道:「沒關係,我前後都已經觀察過了,一個人都沒有,到屋裡難免要驚動別的人了,雖然我們不怕他們告密,但我們還是儘量小心一點的好,至少我們在外面,我們的談話也自由點!」

  哈回回笑道:「也許有人會綴著張老弟過來呢,長春劍派的人對我們盯得很緊,一步都不肯放鬆!」

  張自新笑道:「那倒是不會的,我出獄的時候很秘密,有個叫尤四的獄卒送我出來的,他跟門上的人很熟,一切都已經打點好了,沒有人會知道我出的是哪一邊的門,這倒是可以放心的。」

  哈回回笑著點點頭道:「這就好了,那個尤四人不壞,也挺精明,張老弟,你是否打算離開京師呢?」

  張自新道:「我不想走的,可是李大叔托邱侯爺轉告,叫我離開一段時間!」

  哈回回道:「暫時避避也好,倒不是怕他們,我覺得你的江湖閱歷太差,容易上人家的當的,比如這一件事吧,換了別人,絕不會讓人騙進衙門裡去……」

  張自新道:「我並不想去,都是那個公人苦苦哀求,說得太可憐,誰想到他是一個冒充的呢!」

  哈回回笑道:「他手腳再快,放飛刀殺人時總有點動作,只怪你太大意了,才被他蒙過了,所以我也主張你出去闖闖,多點經驗,如果你留在京師,對方的詭計百出,你很容易受人暗算,你走這條路,是否準備上泰山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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