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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那人又來了,狠狠地道:「你老實點,否則是自討苦吃,三更半夜鬼鬧個什麼勁。」

  張自新一面敲門,一面吼叫道:「你們分明是擺下圈套來陷害我的,我連本官的面都沒見怎麼就畫供招認了呢。」

  那人冷笑道:「你知道就乖乖的等著吧,還有幾天安穩的日子,否則等不到處決,老子就先宰了你。」

  張自新氣得隔著門洞,伸拳要打他,那人卻用一根鐵棒,從門洞中伸進來戳他,張自新就伸手去搶那根鐵棒,才握到手,痛叫一聲,他馬上就丟開了,原來那根鐵棒是在火裡燒過的。

  他怕那人還用鐵棒來戳,連忙跳得遠遠的,攤開手掌一看,掌心已被燙上了一塊,起了水泡,連忙拿起了那碗涼水澆了上去,火熱的痛楚雖然減輕了一點,可是水泡經冷水一冰,已經破了,痛得更厲害。

  那人在外面冷笑道:「你嘗到了厲害了吧,別以為你是天下第一號大英雄,到了這死囚牢裡,再狠的人物,也會整得服服帖帖的。」

  張自新知道自己已經被陷入一項陰謀,這些人都是經貝勒府收買了,存心要害死自己,假如在這裡逞狠,說不定會有更厲害的毒著使出來,倒不如乖乖地防著,慢慢再想脫身之計。

  於是他又回到炕上躺著,那人在門洞中叫駡了半天,見他沒動靜,才冷笑著離開了。

  等那人走遠了,張自新才跳了起來,這次很謹慎,他留心著不發出聲來,然後用勁想掙斷身上的鐵鍊,可是那鐵鍊似乎特別結實,他把肌肉都勒痛了,鐵鍊仍然紋絲不動,張自新不禁對自己的體力產生了懷疑了。

  以他平常的勁力,再粗的鐵環也能拉開,何以這指頭粗的鐵條會沒有辦法呢?連試了幾次仍是如此。

  門洞中那傢伙又露出陰陰的臉冷笑道:「小子,省點勁吧,這副鏈子是專門對付你們練武的人打造的,不知道有多少江洋大盜被它套住了,動都沒法動,憑你這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就想拉得斷嗎?」

  張自新這才知道人家是存心困住他。

  想著一切都有了預防,看來想脫身是不可能了,急怒之下,他又朝洞門撲了出去,不過這次他有了戒心,不再伸手去挨燙,卻用鐵鍊當做兵器,從洞中甩出去。

  那傢伙沒想到會有這一著,躲得雖快,但腮幫子仍挨了一下,痛得哼哼直吼,據估計最少有兩顆大牙被打落了。

  張自新用鏈頭打了那人一下,心中稍微出了一口惡氣,剛想籲口氣,洞門外忽然潑進了一碗水似的東西。

  張自新一下子沒有躲開,淋得滿頭滿臉,眼睛也沾上了一點,又痛又辣,邊叫邊跳,連忙用手去揉眼睛。

  掌心上挨上那濕淋淋的液體,更覺火燙徹心,原來那是碗辣椒水,尤其是破處的地方,沾上了特別刺痛。

  總算他沒有昏了頭,就地一滾,用袖子抹去了辣汁,又把手心按在冰涼的石牆上,總算減輕了一點痛苦。

  門外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大概是慰問那被打傷的人:「二哥!您怎麼了,傷得重嗎?」

  挨揍的那傢伙暴跳如雷地大聲吼道:「媽的,這臭王八蛋,居然敢打我,老四,你把門打開,老子非好好整他一下不可!」

  另一人勸解道:「二哥,這可不行,這小子是條瘋虎,要是開了門,誰還攔得住這小子的凶勁呢?」

  那傢伙道:「難道我就白挨他一下?」

  另一人笑道:「那怕什麼,猛虎關在牢裡,慢慢整他好了。反正整死了,有貝勒爺出頭,咱們還能邀功領賞呢!」

  那傢伙道:「可是這小子厲害得很,不進去,怎麼能整倒他呢?」

  另一人笑道:「沒有關係,明兒起咱們不給他吃東西,餓他五六天,瞧他還神氣得起來嗎?怎麼樣?」

  張自新心中一急,平時食量就很大,醉酒了兩天就沒吃東西,如果再餓上幾天,那真會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門外兩傢伙似乎商量定了。

  那受傷的傢伙道:「老四,您留神瞧著他,我先敷點藥去。」

  另一個笑道:「二哥,您放心好了,我整夜瞧著他,明兒您再來接班。」

  受傷那人恨恨地走了。

  片刻後,門口那人低低地叫道:「張大俠!張英雄!」

  張自新恨聲道:「鼠輩,你又打什麼鬼主意?」

  那人悄聲道:「張英雄,您別誤會,小的叫尤四,是特地來照顧您的,您聲音小一點,別人會聽見的。」

  張自新怒道:「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話。」

  那人急道:「張英雄,您別嚷嚷,被人聽見了,小的就幫不上忙了,今兒您救的那位老太太,是我的伯母,小的絕不會害您的。」

  張自新哼了一聲道:「誰能相信你,剛才你出點子幫忙整我呢!」

  尤四歎了一聲道:「張英雄,難怪你誤會了,剛才整您的那個傢伙叫秦二混,是這兒的牢頭,他心狠手辣,鬼門道又多,您傷了他,他報復的手段一定更厲害,我怕您吃虧,才特地出了那個點子,把他給按住了……」

  張自新還是不相信。

  尤四歎道:「您被關在死牢裡他要害您,還怕沒有辦法嗎?他在外邊燒了幾十斤熱炭,一齊扔進來,即使不燒死您,也能把您給悶死,我如果真想害您,為什麼不叫他這樣幹呢?」

  張自新聽了倒覺得有道理,這死囚牢不過才幾尺見方,如果幾十斤熱炭丟了進去,雖然燒不死人,可是只有這門孔透風,如果再把洞門孔堵上,上蒸的炭氣也能把人悶死。

  張自新沉思了片刻才道:「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尤四一歎道:「說起來還不是貝勒府的命令,您的行動一直有人在監視著,您離了騾馬行,這邊就在動腦筋了,一切的行動都是預謀的!」

  張自新道:「連那位老太太挨打也是預謀的嗎?」

  尤四道:「是的!他們計畫著在街上生事,讓您碰上了,您一定要打抱不平,就利用這個罪名把您抓起來……」

  張自新道:「可是他們卻給我安上了個殺人的罪名!」

  尤四道:「那恐怕是臨時變的計,想害您更深點,京兆衙門上下都接到了命令,只是那個死鬼武強國沒有想到自己會送命了!」

  張自新道:「我沒有殺他!」

  尤四道:「當然您沒有殺他,我見到伯母,全聽她老人家說了,我雖然也接到了命令,可是沒想到他們會拿我這年老守寡的伯母來作鬧事的藉口,還把她打得遍體鱗傷,這實在是太過狠毒了!」

  張自新哼了一聲道:「現在是怎麼個情形?」

  尤四道:「本官梁大人根本就在衙裡沒有出去,而把您誆來的那個公差是假的,他是貝勒府的護院教師馮大海,外號稱為飛刀聖手,殺死武強國的那一刀多半是他抽冷子放出去的!

  您被騙進死囚牢,他就跟本官商量好了,根本就不過堂,替您作了張假的供狀,說您犯了殺人罪,還叫我伯母畫了押做證人……」

  張自新道:「那位老太太也會害我?」

  尤四道:「張英雄,您別怪她,她還有兒孫,如果不照他們的話去做,我的堂弟跟三歲的堂侄都別想活了,她昧著良心做了供,又暗中求我照應您,請您原諒她……」

  張自新歎了一聲,默默無語。

  尤四又道:「貝勒府的指示是把您秘密處死在牢裡,可是本官膽子小,又怕邱侯爺追究,只答應將您問成殺人罪抵死,這樣證據鑿實,邱侯爺也沒有法子找他麻煩了。」

  張自新默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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